花霖也不好多问:“是,那晚辈谢过顾叔了。”
说完她就要往回走,又被顾叔喊住,他那灰白的胡须随着嘴角颤了颤:“这两本书的来历颇有些诡异,姑娘,你可千万要保重。”
“晚辈一定。”花霖笑道。
顾叔似乎还没把话说完,他掂着铲子,又绕回到花霖面前,声音压低:“仙泽这孩子像他母亲,都是个冲动的脾性。若要真的出了什么事,你可得把他拉住了,别让他犯虎。”
花霖只有哭笑不得地点头应下。
可不是嘛,小郎君当初趁自家父亲不在,把自己这个修真一脉的污点娶了回来,简直虎得不行,自家名声都不要了。
见到花霖没有丝毫犹豫就答应的眼神,顾叔才转过身朝后院走去,挥了挥手里的铲子,摆了摆手:“我这个老家伙现在只想种种地咯,多活两年是两年,你们去折腾吧。”
说完,柔风飘过,吹起他的袖袍,露出里面黝黑精实的胳膊——看上去很能打的那种。
花霖:如果这都算老……
不过,顾叔似乎不想再多和自己说些什么,她也就退了出去。
仙泽还站在刚才那地方,揉着微麻的手臂,看到花霖撩开帘子后赶紧走过来:“顾叔说了什么?”
“给,他这里也有一本《奇草方谈》,”花霖把册子递给他,“不过我看这两本书差别还是有些大,但…顾叔也没再多说什么,所以……”
仙泽把书接过来,没有翻开,怕那灰尘散出来,就直接揣进了怀里:“那…师姐,我们一同回屋看看吧。”
“也好。”花霖的腿脚也有些乏了,回屋正好可以歇息片刻。
没想到,两人前脚刚刚迈出房门,花骨子后脚就跑了过来,撒开丫子撒欢儿似的扑向花霖,嘴里好像还嚼着什么。
这孩子仰着脸叽里呱啦说了一大堆,也没人听清。
“小骨,阿娘以前都说过你多少次了,怎么就不改呢?吃东西的时候不要乱跑不要说话,都是小大人了还不听。”
花霖有些懊恼,略带惩罚似的拍了拍花骨子的脑袋。
仙泽立在花霖身后,嘴角抽抽,面色甚是难看,恶狠狠盯着这个身量已到了花霖肩膀的男孩。
男孩毫不客气地给他翻了个白眼。
仙泽:如果可以,我很想打他一顿。
接着,花骨子努力嚼了嚼,咽下食物,张嘴换了口气,便从花霖身上跳了下来,跳下来后就是手舞足蹈:
“阿姐阿姐,我跟你讲,这山背后死了好多山鸡!我和师兄们带了几只来烤,特别香!”
怪不得这家伙的嘴唇看上去有些油亮。
“这么快就开始喊师兄了,还一起去后山吃山鸡,”花霖感觉身后的人有些不快,往后退了一小步,轻轻握住仙泽的手,嘴上夸着小骨:“看不出来,我们小骨还挺厉害的嘛。”
“那必须!”
果然还是孩童,什么悲伤的事过了就过了,找到好玩好吃的一样还是会开心。
花霖如是想着。
“师姐,该回去了。”仙泽在一旁小声提醒着。
花霖侧过头,勉强一笑:“好。”
两人正欲往前,不料这小家伙的油手一伸,牵住了花霖的衣角:“阿姐,我给你留了一只,你先过来吃,然后再回去,好不好?”
“不好。”仙泽立马就帮花霖回答了。
这小郎君真是,连小孩子的醋都吃。
不过,先前医师也叮嘱过,这些日子不能食用过于油腻的食物,烤鸡这种鲜香的东西就更不行了。
“小骨啊,阿姐还在喝药,不能吃这个,”花霖拍了拍男孩油腻腻的手,安抚一下,“小骨把阿姐的那只分给其他师兄吃好不好?”
“哦,”男孩悻悻收回了手,“但我就不分给他们,先藏起来,等阿姐好了再吃。”
“等你阿姐好,好起来,那鸡都馊了。”仙泽在一旁默默补刀。
花霖捏了捏仙泽的手,以示责备:“好了师弟,要事要紧,我们还是快回去吧。”说完,她赶紧拉着仙泽就往回走去,还不忘回过头朝花骨子笑了笑。
一路上,花霖细细想着骨子的话,越发觉得不对。
后山的鸡,花家的惨状,还有几个月前的雷雨大作,是不是预示着一些不好的事情?
想着想着,她就问了出来:“师弟,这后山发生了什么,为什么会有山鸡突然死掉?”
仙泽摇了摇头:“这个…说不清楚,只是近来各处都有些异动,整个仙门都忙得有些焦头烂额了。”
“会不会和阿娘他们有关?”
闻言,仙泽摇了摇头:“不能下定论。”这种事他也不太拿得准。
三言两语地交谈着,两人很快就到了房间,坐定后,就开始捣鼓到手的这两本书。
仙泽把怀里的书拿出来,走到外面,把这书抖了抖,拍走陈灰。
接着又翻到了幻梦草那页,和花霖一起细细比对了下,发现这本书的记载居然更少,和另一本的断肠根相似,寥寥数字,皆是不详。
不过,好在断肠根的记载有些不同。
断肠根,因歌而起,始于魅牙,终于幻梦。若食用断肠幻梦结合之处,轻则心神不宁,重则魂思入九转轮回,生难死苦。
“魅牙?”花霖重复着这个名字,闭上眼睛细细想了想,“是北山氓村的那个隐士?”
“应该是,”仙泽点头,“可是据说这位隐士乖癖得很……”
传闻这位魅牙擅长推演蛊卦,性格孤僻不喜与人交谈,却喜好集藏各种牙。
不过她这取牙的法子很是毒辣,以至于人们衣听到她的名字,就觉得自己的牙床在隐隐作痛。
传闻,她会直接将人或妖兽放置于铁器中,接着用滚水往口中浇倒,静置一个钟头后再次浇入滚水,往复二十次后才开始挑选牙齿,最后直接将选好的牙齿生生从口里□□。
这样的话,还算比较幸运的。
若是魅牙觉得刚拔下的这颗牙不符合心意,会再次浇入二十次滚水,然后拔下第二颗牙齿。若还是不满意,会继续下去直到把满口的牙齿拔完为止。
但是近百年过去了,不知道这位活在民众口口相传里的魅牙,究竟还在世否。
花霖揉了揉额头,深深吐了口气:“事已至此,我必须得去找她一趟,现在这个魅牙算是唯一的线索。”
“师姐现在不能去。”仙泽摇头。
“为何?”
作者有话要说:烤鸡烤鸡,把自己写饿了……(? ?︿ ??)
第10章 竹里轩(修)
“师姐先养身子,这件事交给我就行。”
仙泽站起身,就要提剑出发。
他心下想的是担心自家夫人的安危,不愿意让她身陷险地。花霖也是知道的,但是一股无力无用的感觉还是爬上胃囊,翻搅起一股作呕的感觉。
就像是一个拖油瓶,被人嫌弃,还孜孜不倦想要去争夺什么。
这怎么行?
“傻瓜,这么急作甚?坐下,”花霖横眉斥道,“你师姐我又不是什么娇生惯养之辈,去去又何妨?”
“可是…”
“可是什么?”花霖把左手叠交在右手上,目光灼灼直对仙泽,“那不过是一个好牙的隐士,还能把我吃了不成。”
“但……”仙泽还是有些犹疑。
察觉到自己的面相过于凶狠了些,花霖吸了口气缓和缓和。
即便心中有怨,也不该这样发泄出来。
“你先别急,坐下,”花霖吐了口气,语气稍安,“这个时节,北山氓村正下着盲雨,就算是你去了也找不着道。不如我再养养身子,等过段时日,我俩一同前去,也好有个照应不是?”
花霖私以为,只要再给她三个月的时间,她的身子和腿脚一定能好得比较利索起来,甚至可以跑到后山捕鸟逮兔子。再说了,那北山氓村的盲雨酸腐腥臭,或可使人中毒失明,能避开的话还是避开的好。
听到花霖的话,仙泽顿住身形,皱着眉坐了下来:“也可,若是盲雨过后,师姐的身子没有太大的好转的话......”
“我就不与你一同去寻那魅牙,如何?”花霖抢了仙泽的词。
“好。”
仙泽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就要拉着花霖去用晚膳了。
*
不知道究竟是仙山的风水好,还是这地界的仙气浓,在这里疗养身子,简直就是事半功十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