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最后那条,让他心里稍微有点不爽。
靳成叉了块芒果放嘴里嚼,一边含糊不清地说:“今晚我住这儿,睡你床。”
都是成年人,话点到即止就行了,靳成等着窦寇表态。他等了足足两分钟,窦寇都没开口,他沉默着起身进厨房。靳成的心往下落,他翘起一条腿,拦住窦寇去路,下巴倔强地扬起摆出不依不饶的姿态。
“我说,我要留下。”
“可以,睡客房。”
窦寇微微低头看进他眼里,靳成老觉得窦寇这双眼睛太深情,每次看他都像有千言万语在流转,但他看不懂,也猜不透。
而且他也不喜欢猜。
“行,我懂了。”靳成扯出一抹笑,扭头抓了外套就走。
他忽然觉得没意思,又有点委屈,觉得自己可悲,像沙漠里看到绿洲的垂死之人,抓着点微末的海市蜃楼就以为看到了希望。其实跳脱出来想想,两人不清不楚到现在,窦寇给他送吃的,照顾他,无微不至,但对他一点没性冲动。这种柏拉图的关系能叫恋爱么?
靳成觉得不能。
他甚至觉得这事儿从头到尾只有自己在兴奋,只有自己在天马行空地幻想两人的关系。而且他都明示暗示好几次了,窦寇还是稳如泰山,想想真觉得挺没劲的,自己倒贴没劲,这么矫情也没劲。
以前靳成老看不上微博那些见天儿无病呻吟的感情贴,现在轮到自己了,也好不到哪儿去。
他生气了,烦了,那就走吧,结束了就眼不见为净。
抓在门把手上,靳成被窦寇猛地拉回来。他从窦寇眼里读到一丝惊慌,靳成竟然觉得有股快感。
有种要死一起死的,残忍的快感。
但窦寇只是抓着他,力气大得把他手腕都捏白了,还是不说话。靳成就笑了:“大叔你真逗,这种大好日子,你不想庆祝别拦着我去找乐子啊。”
“不行。”
窦寇眉心都皱得快打结了,他力气实在太大,靳成觉得手腕都要裂开了。
“你先放手,放手!”
窦寇突然把靳成一把扛起来,在他狂暴的嘶吼中把他扔进卧室。靳成怒气冲天,狠狠踹了窦寇一脚,扑过去和他扭打在一起。
“凭什么不让我走!大过年的我为什么走你心里没点数?那好窦寇我今天就和你掰扯清楚!你说,咱俩什么关系,啊,我告诉你,明明白白告诉你,老子看上你了,给不给上一句话吧!”
靳成红着眼尾,眼睛里布满血丝,耳朵上那排闪烁的耳钉獠牙似的泛着寒光,靳成喘着粗气骑在窦寇身上。
话一出口,窦寇愣住了,脸上有错愕有隐忍,还有些靳成始终看不懂的东西。
两人都憋着气发出野兽的对喘声,窗外有烟花噼噼啪啪升腾起来,刹那照亮了整个夜空。靳成瞪了他半天,还是妥协了:“你上我也行。”
☆、爱恋
靳成的身体是美的,他自己知道。肌肉不突兀,但每一根线条都紧实有力,充满了年轻人的生机与活力。他的脸有点中性美,容易蛊惑人心,和他身上与生俱来的桀骜混在一起,会让人平生出一股征服欲。
这样的人,脱光了骑在你身上摆动,让你干他,这没几个人扛得住。
窦寇也不例外,他也是人。
但他心里有个秘密,这个秘密就像是一道深深的沟壑,永远横在他心里,永远在欲望抬头的时候,给他狠狠一击。
靳成什么都不知道,窦寇不想让他知道,其实刚见面那次,他是有机会解释的,但他没把握好时机,现在晚了,越拖越不敢说,越不敢说就只能拖着。
靳成觉得自己为了睡窦寇,硬气了几十年的老脸都丢尽了,更可笑的是,那人还是像块木头似的无动于衷——明明也不是一点反应都没有。
他真的有点累,并隐隐觉得自己因为这场得不到的爱恋,开始生出怒意和怨气,这不见得是好事,现在收手还不会太难堪。
于是靳成翻身坐在窦寇身上,按着他胳膊说:“我和你说真的,我想和你搞对象,你要不想,我俩就算了,我这人最讨厌不清不楚的关系,对塑料父子情也没什么兴趣,你要想找个人养养,有的是能满足你的,我就算了。咱们捋清楚了,下回再见还是朋友。”
窦寇又用那种他看不懂的眼神盯着他。
很多人说窦寇不苟言笑,看到他害怕,就像游乐乐,见了他一回,就像耗子见了猫,说话都不利索。但靳成却觉得窦寇的眼睛好看,特别是专注地盯着某处的时候,既广博又温柔,像无穷尽的宇宙,一看就让人觉得稳妥。
靳成很喜欢,但也不敢盯着看,因为会失语。就像现在,他盯了两秒就撇过头去,把视线落在窗外,等着窦寇回复。
他也不知道自己是想听到窦寇说好,还是不好。
说不好,他会烦躁;说好,他好像又有点难过,左右都不是最佳答案。
突然他脱在地毯上的裤子里,传出电话铃声,靳成本来没打算搭理,但对面像是有什么急事,孜孜不倦地打了五六个,他只能叹口气,慢慢从窦寇身上爬下来。
电话那头音乐声尖叫声混杂在一起,差点把他耳朵震聋了。
“成哥!我们在233,你来不?”
“不去。”
“别啊,成哥,何校花也在,人家点名要见你。”
靳成皱皱眉头,何校花就是之前小郑同学惦记的人,学校里那帮狗崽子老想着要撮合他们。
“大过年的你们消停会儿,我就不去了。”
“来嘛成哥,好歹人家大美女过年还惦记你,别磨叽了。”
靳成本来想一挂电话了事的,但一转头看到窦寇,心里有个阴暗龌龊又扭曲的念头瞬间就占了上风,他嘴角一勾说:“行啊,让美女姐姐等会儿,就来。”
朋友一秒没耽搁就把定位发来,还说他们点了好几千的酒,今天说什么都要不醉不归。
靳成觉得自己疯了,但他爬下床穿裤子的时候,又确确实实有了一种报复的快感。
只可惜他没能走出房门,就一阵天旋地转地,被拎起来摔回床上。他刚想破口大骂,就对上窦寇那双喷火的眼睛,那不是银河,是喷发的维苏威火山。
暗潮汹涌了几十年的老男人,经不起一点刺激,欲望得不到纾解的憋闷再加满腔的醋意,终于把他的理智,“轰”地一把火烧了个干净。
……
靳成生出一种诡异的满足感,就好像动物发情期标记一样,这个人就是他的了。
最后他什么时候晕过去的自己都不知道,只记得迷迷糊糊里被抱着去洗了个澡,泡在温水里浑身舒畅,然后他又被裹在一个宽大的怀抱里昏昏沉沉地睡了。
落进黑暗之前,他像是听见有人在温柔地叫他:成成。
☆、贪念
肌肤之亲好像真能拉近人与人的关系。
上过一次床,靳成就觉得他和窦寇之间不一样了,虽然两人还是没挑明,他也不确定窦寇是什么个想法,但他冥冥中就是觉得自己能更进一步,再骄纵一点,亲密一点。
靳成开始每天变着法儿地撩窦寇,各种自拍,各种早安晚安,各种甜言蜜语,同学看他成天抱着个手机,没事儿就瞅屏幕,就八卦他是不是有意中人了,还是爱惨了必须倒贴的那种,笑他浪子回头总算有人收拾了。
靳成也不反驳,摸着闪瞎眼的耳钉大大方方回他们:“是啊是啊,在追呢,哥几个给我打打气。”
窦寇很喜欢这些耳钉,在床上的时候会眯着眼睛一个个来回摸,最后捏到他耳垂,再叼进嘴里。
靳成喜欢窦寇的事儿,他谁都没说,只有游乐乐知道。靳成也曾认真反思过为什么喜欢窦寇这件事,归咎下来大概就是他小时候太缺乏父爱,父亲身上没得到的关怀和温暖,都要从窦寇身上讨回来。
窦寇满足了他对老男人的所有幻想。
游乐乐一遍嘬炸鸡一边说:“我觉着你就是依赖,把他当爸爸,不是喜欢。”
靳成抓了块鸡皮往他嘴里塞:“你和你爸上床?”
游乐乐想了想,脸色不太好。
他给窦寇发的消息,其实那人一般都不太回复,偶尔很晚了会没头没脑问他一句吃饭没,靳成也不太在意,收到一条回应就能乐呵很久。
而且他知道窦寇不喜欢发消息,有事儿就直接打电话了,比如有两次他说不饿回头再吃,立马就有外卖送到宿舍,还捎带上他舍友的份,惹得几个吃人手短的直呼窦寇仗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