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琉璃镇下动作,再看这个祭坛的方向,这个生魂祭的目的从一开始就不是以魂换魂,而是为了冲破明烛山的禁制。
生魂祭根本不能召回亡魂,更别提是死在天雷底下,已经魂飞魄散的。
但是这血债深重的献祭,却可以聚拢成一股翻天覆地的力量。
可是江离舟还是摸不清楚他为什么要对明烛山下手。
是他听说了明烛山上其实有什么生死肉骨的秘籍,还是张宁修已经变成了什么人的一把刀?那到底是什么人在惦记神霄派,这就迫不及待地出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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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桃花:和道长哥哥在一起的每一天都很开心,不要哭哦,我喜欢你为我笑(◦˙▽˙◦)
第5章 偏执
不到一盏茶的时间,几人就摸到了幻境的薄弱处,江离舟用尚听强行劈开了一道口子,身影闪的极快,往明烛山赶去。
出了幻境众人才发现天边已经破晓,微弱的熹光从暗沉的云边探出来,茫茫山峦间笼罩着一层薄薄的面纱。
江离舟死寂的眼睛也渐渐有了光彩,疾行时带起的风夹杂着微凉的晨露,吹的他心底冰冷一片。
而刚刚匆匆离去的林清和,此时已经到了黄泉沙海,在浓重的黑暗与鬼影中快步前行。
刚刚他正在幻境里轻松自在地欣赏……咳,帮忙,突然感受到沙海的封印在疯狂躁动,便急匆匆地赶回来查看。
林清和常年守着极秽之地临云山,无论是承载亡魂的千冷河,还是临云山下数不清的凶魂和不干净的五情七念,都与黄泉沙海息息相关,而黄泉沙海与临云山只隔着一道时隐时现的鬼门。更遑论,在沙海深处的幽都里,还镇压着上古凶神赢勾。
赢勾若出,天下必将大乱。千年前四御陨落,九黎全族以身殉道,九黎族长黎崇更是以元神尽散,精魂消陨的代价,将赢勾镇压千年。
林清和的白色衣衫被森森鬼气缭绕出一股死气幢幢的沉重感,他静默地站在默泉一侧,望着一动不动的泉水,眉心的鹿角图腾一点点地亮了起来,像是行走在黄泉路上一缕寂寥的孤魂。
默泉是千冷河的最终归宿,位于黄泉极北之地,而那肩负着天下苍生的封印地幽都,就在默泉最深处,此时危险地沉默着。
林清和幽蓝的眸子安静深邃,像是想透过这口戾气深重的死泉,穿越数不清的年月,看向某段血肉模糊,又不舍忘却的时光。
看了半晌,林清和深深地吐出一口气,突然自问:“他想回来吗?”
然后又后知后觉自嘲地笑了一声,又自言自语:“什么蠢话。”
林清和似笑非笑地呆立了片刻,又摆出一脸的没心没肺,心道:“放心吧,我活一天,就尽忠职守一天,替你干了这么多年活,你也该来以身相许了吧。”
他自我慰藉般地胡思乱想了一通,也不知道是脑补了什么登不上大雅之堂的东西,十分痴呆地笑了一会儿,才出手去加固封印。
最后一点锐利的白光收拢在掌心的时候,他故作宽心地想:“急什么,不是早就等惯了吗。”
这段路走的太长,长到人世间已经改天换地了数遭,无边沧海化为数倾桑田,满天星河也涤换了一新,再疯狂的眷恋也应该春风化雨般地消蚀一空。可只有亲身走过的人才知道,有些东西,就算是刀剑刮削掉满身皮肉,也融化在骨血里,烙在死不悔改的灵魂上。
他太贪心了,不仅想要天长地久,也放弃不了短暂的朝暮,只是小心压抑着,连自己都不敢承认。
总之路远且艰,总要带着不可估量的耐心和勇气,才能走下去吧。
此时江离舟一行人刚刚抵达明烛山,山门禁制已经被冲破,巨大的盘龙石柱处处伤痕,山门也被通天的黑气缭绕着,半山腰的绿植枯黄一片,山路处处都是被炸出来的深坑。一直被凡人追捧的修仙圣地,此时显得无比狼狈。
一个红色人影以飞扬跋扈的姿态,坐在大殿中央供奉着的勾陈大帝的雕像旁,小道士们都以备战姿态围在大殿四周,空出了大约五步的距离,手指放在剑匣的驱动口,充斥着满堂的肃然杀气,却没人敢上前。
其中一个年龄稍长的小道士面如菜色地拱手道:“大……大师兄,有什么事,等长老们闭关出来再说吧,没必要硬……”
他那个“闯”字还没说完,就见张宁修极其儒雅地竖起食指轻轻“嘘”了一声,这个道士瞬间就说不出话来了。
他看着噤若寒蝉的众人,满意地笑了笑,温和地开口道:“长老们向来都是摆手掌柜,我就不等他们了——劳驾诸位帮个忙,把藏书阁的顶层禁制打开,在下感激不尽。”
神霄派的藏书阁向来是个随进随出的地方,只有顶层是绝对禁区,其加诸的禁制和山门的非常不同,山门禁制可以硬闯——当然世上没有几个人能像入魔的张宁修这样闯进来——但是顶层不行,谁要是想强行破开,必然会遭到双倍的反噬,怕是有命开也没命进。
江离舟刚跨进大殿的门槛就听见这句,他把手里的尚听紧紧握住,大步走进去,清冷地开口:“师兄真有雅兴。”
围的严严实实的人群闻声都自动给他让了一条路,江离舟乍然看见一身红衣的大师兄,突然就想起了往日那个小妖怪一头扎进张宁修怀里的样子,在灿烂春色中,红衣与青袍在桃花树下痴缠。
如今不见青袍,只剩红衣。
江离舟心里替他狠狠地疼了一下,师兄这么多年,到底是怎么熬过来的?
张宁修见他进来,神色变了变,最后只笑说:“不愧是离舟,那样的幻境都留不住你。”
江离舟心里五味杂陈,不知道该摆出什么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个面目全非的故人。
“师兄,我们谈谈吧。”江离舟最终还是让了一步,手指不自在地摩挲着棍身,硬邦邦地接着说:“大家都是同门,师弟们都还小,别吓着他们。”
张宁修儒雅的笑意被凝重的悲哀取代,张了张嘴,还没说出来什么,又骤然换回了那张笑脸:“可不敢跟掌门亲传套近乎,在下时间有限,早点解决,贵派也早点安宁,是吧?离舟。”
一口一个“贵派”,到了江离舟这就突然亲昵起来,这又是什么路数?
江离舟没把乱七八糟的心思露在脸上,还是轻轻挑眉道:“你到底想要什么?这世上可没有什么蓬莱仙岛,也没有什么活死人的神药,你图什么?为了丹青吗?他要是知道你现在……”
“闭嘴!”江离舟话还没说完,张宁修突然暴怒,一道强悍的魔气横扫而来。江离舟用尚听神火快速在空中画符,两边相撞,魔气瞬间爆裂,将四周的人都震的踉跄了几步。
江离舟知道踩了他的痛脚,还变本加厉地挤兑:“所以你是想让他死也要为你操心吗?”
江离舟很清晰地看见他的神色迷茫了一瞬,自己一直紧握着的拳头不由自主地松了松。
张宁修的脸色突然变得极其难看,又从怒容里挤出一丝不伦不类的笑意,显得格外怪异:“离舟,我记得你小时候嘴挺甜的啊,哄得师父乐不可支的,怎么长大了,反而不会说话了呢?”
江离舟摩挲着自己的指节,挑眉轻笑了一声:“师兄还记得小时候呢,有心了。”
张宁修儒雅俊秀的脸庞上隐约有黑气涌动,他面颊微微抽搐了一下,露出一张狰狞的笑脸,微微歪头,开口道:“所以师弟,少操点心。”
张宁修突然停了停,眼神飘向门外,定定地看着远处的桃林,过了一会儿才把已经涣散的目光收回来,怪异地扯出一个笑容,拉着长音缓慢道:“今年的桃花已经开败了。”
江离舟不由自主地顺着他的目光望了出去,听见他开口,脸色骤然一冷,凉嗖嗖地接话:“所以师兄想血染桃林?好看起来艳丽一点?”
张宁修的眼神里带着一种黏糊糊的怜悯,像是吐着信子的毒蛇,让人脊背发凉。
不敢妄动的众人都轻轻抽了一口凉气,背上的剑匣与所持者心灵相通,也都开始轻微地嗡嗡作响。
张宁修听见龙纹剑匣躁动,嗤笑一声,慢悠悠地晃到一个小道士身边,轻轻抚摸了一下他背上的剑匣,按了一下:“抖什么,我不吃人——几年前,这剑匣我也有一个,”他的手指滑过顶端的边角处,“唔,这里不一样——丹青当时在这里刻了他的名字——可惜,两个我都弄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