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男主不许我自杀(6)

奚咏的眼神黯了黯。

见闻琦年昏迷不醒,枝素夫人急得团团转,高声叫来了一个侍卫,让他将闻琦年抗在肩上,来回走动着。

不稍时,闻琦年便咳了几声,断断续续地吐出了脏水,虽然气息仍然不稳,面上却也渐渐有了些血色。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枝素夫人紧紧抱着湿哒哒的她,连忙拥着她回屋,准备烧热水泡澡。

奚咏并未跟上去,而是在原地站了片刻,沉默不语。

他掏出一块素白手绢,把破碎的小糖人一块块捡了进去,一点也不嫌脏,包好以后放在手心里紧紧握着。

听见一室喧闹,从黑暗中醒来的闻绮年万念俱灰。

是不是全世界都要和她作对?不论做什么,总是事与愿违。

这里的所有人都以为她只是个小孩子,都想要她活着,又有谁能理解那份焦虑和煎熬?

在这里,没有可以倾诉的对象,孤独的她只想整日整夜地躺在床上。

但安静下来时,脑子里就会反复出现那场车祸。

每每夜深人静,她就泪流不止,难以入眠。前生难过的经历产生了痛苦的回忆,导致意志消沉,终究是到了自杀边缘。

闻绮年觉得,她的病在这个异世治不好,想要解开心结的对象也早已死在了同一场车祸中,与其饱受折磨,倒不如直接去世。

她不是矫情,是病了。病得很严重,却没有人知道,也没有人能够提供帮助。

想到这一年半来,强撑她生活下去的动机竟然就是死亡,简直讽刺得很。

闻绮年鼻头一酸,胸口像是被人狠狠锤了几拳,闷得发慌,喘不过气来,她索性借着这副小小的身体,像个真正的小孩一样嚎啕大哭了起来,新换的干燥柔软的衣衫都被泪水深深浸透了。

她哭得极为悲伤,似乎要把这些年的委屈和憋闷都通通哭出来。

她愤恨于母亲的严苛冷漠,悔恨于弟弟的意外死亡,恐惧于一时冲动和母亲的同归于尽。哽咽声混着打嗝声,她几乎要哭得晕厥过去。

枝素夫人从未见过小小姐这副样子,这个孩子一直以来都是沉默寡言的,且极为坚强独立。

在她很小时,就不肯奶妈喂养,除非喂以羊乳,否则绝不张口。后来又是自己主动急急地断了奶,平常只愿意吃猫食般大小的婴孩流食。

她从来都不爱说话和动弹,学习走路时摔倒了也一声不吭地自己爬起来继续走,绝不服输的眼底似乎有燃烧的火焰。

枝素夫人是真的心疼极了这个小女孩,眼下看她终于支撑不住平静的面容,露出属于孩子的脆弱而痛哭流涕,枝素夫人心都要碎了。

她侧脸紧紧抱住小女孩,低声细语地安慰着,眼眶也是微微泛红。这个怀抱很温暖,还有栀子的淡淡香味,闻绮年觉得自己快沉溺进去了,她好似得到了极大的鼓励和抚慰,渐渐停止了哽咽。

奚咏刚走到门外就听见了稚嫩的哭声,想了想,还是扒开了层层人群,小小的身子在大人中间拼命穿梭,来到了女孩床边。

他盯着闻绮年红肿的眼,冷峻了一张小脸,放轻了力道,拉过小女娃的手柔柔拍着,用最温和的语气不停说道:“好啦,不哭了,不哭了,你最乖了。”

真是可怜。别看她平日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却都是由于没有父母照料罢了。

不像自己的娘亲会训人,肯定是因为没有长辈告诫式玉不能在水池边随意玩耍,所以她才会不慎落水。

“你最乖了”,这话从奚家次子口中说出,倒也不奇怪,他本就是个懂事的孩子。

只不过那副严肃而又透着怜爱的小脸简直和平时样子大不相同,众人心中不免发笑,却没敢发出声使他尴尬,只用着慈爱的眼神望着这一对金童玉女。

奚咏的脸渐渐染上了些绯色,像是晚霞在他面庞燃烧。

闻绮年缓了缓,恢复了正常情绪。

居然被一个小孩子给安慰了,真是有点丢脸……

她忽觉自己正倚在枝素夫人的怀里,一只手揪着女人的衣襟,另一只手则被小男孩紧紧握住,顿时有些不好意思地看了看面前的奚咏。

枝素夫人看两孩子的别扭样,笑了出来:“式玉,今日还是奚小公子进门来发现你掉进水池去了呢,他去唤人救的你,当时我可看见他急得不行,发带都跑落了。”

还在忸怩的闻绮年听完,瞬间冷了脸。原来坏她好事的罪魁祸首就在眼前!

她看着垂头抿嘴微笑的奚咏,立即觉得不顺眼起来。看来以后得离这小子远一点,晦气。

闻绮年忘了一件灵异的现象:自灵魂来到大宣国后,她总是事与愿违的。

奚咏似乎化为了烦人精,变本加厉地缠着她。

“式玉!式玉!快来看看这是什么!”

奚咏又在后院呼唤她,这些日子来,他常常在两宅的角门之间穿梭,熟悉得就像在自己家一样,自在不已。打上次他放下身段去安慰闻绮年之后,就彻底放下了矜持。

两家人看见他对待闻宅小主子的态度全然不同,眼神中都带上了几分揶揄,只觉得这对小小的青梅竹马定能有好戏看。

不过,闻绮年态度始终冷漠至极,惜字如金。

她以为自己已经足够惹人厌,殊不知在别人眼里,只是这样粉嫩的一个小女孩在装作大人,故作深沉而已,反而可爱极了。

奚咏感到妹妹和他是同一种人——放不下脸面、不爱表达自己的伶俐孩子。

父亲教导了他的,要多爱护比自己小的孩子。

这可是当今大学儒所说的话,他向来崇拜父亲,自然是要一一遵从的。

于是,奚咏便体贴地容忍了她的小性子,觉得自己真是十分善解人意。

这厢,闻绮年听见他的呼喊,不耐烦地掏了掏耳朵,翻了个身继续睡。没想到下一秒,她就被人直接从榻上拽了起来。

“式玉,别睡了,你整日就是吃睡,这样可不行。”

是个人都能看出来,奚咏脸上写满了“你是小猪吗”的指责之情。

闻绮年冷笑了一声,打算甩掉他的手,回榻继续默默睡觉。

她甩了甩,但那只手却纹丝不动。

奚咏没有妥协,抿着嘴,幽幽地看着她。

她尚且年幼,又不爱进食,每餐吃得很少,所以身子虚弱无力,居然撒不开对方的手。

“跟我来。”奚咏话不多说,直接拉着她直直出门往后院走去。

“我不想去,你放手!”闻绮年气急败坏地在他身后挣扎着,一步步都使劲顿在地上,却依旧被拖着向前,下人也无一敢拦。

二人来到后院,穿过雨花石小径,到了围墙角落的一处草地上,奚咏的小侍童正乖乖立在那里等着。

事已至此,闻绮年站定,抱手淡淡看着他要弄什么幺蛾子。

奚咏在一个小坑前蹲下,毫不在意衣角沾上了泥土。他眼睛有些发亮,抓住了闻绮年的裙角,示意她也蹲下来。

闻绮年撇撇嘴,怕蹲久了难受,便直接扯过奚咏的下摆铺好,一屁股坐了下去。奚咏顿时睁大了眸子,幽幽地瞧着她,目光里尽是控诉。

闻绮年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有点像在使小性子,只好清了清嗓子犹疑道:“你是要让我看什么?”

奚咏收回眼神,无奈地叹口气,也自暴自弃地坐在了地上,声音有些郁闷:“我们就坐在这里罢…你一定要仔细看这个小土坑。”

果然是个小屁孩,小土坑有什么好瞧的?闻绮年嗤之以鼻,却也倾身打量起那个坑。

这个坑似乎是小侍童才挖不久的,还带点新鲜的土壤气味,深约二十公分,呈一个倒漏斗形状,坑底有一个布塞。只见奚咏伸手拔掉了布塞后,便有清澈的一汪水渐渐涌了上来。

原来就是泉水附近一个小小的井。闻绮年哑然失笑,转头看了一眼奚咏,却发觉他神色十分专注,嘴角衔着一抹愉悦的笑,脸颊带着淡淡的粉,睫羽微微颤动,一眨不眨。

她沉默了一下,没有出言打扰,两人便静静地坐在碧草上,脑袋挨得很近,一同看着个平平无奇的土坑。

离近了,闻绮年才发现,土坑里的泉水涌得很缓慢,水面平静得像个镜子,水位一点点地升着。

这面镜子干净极了,把天空上挂着的云彩照了进去,能看见云彩在水中慢悠悠地飘着,四周还有几根摇着竹叶的竹子点缀,水镜中间则是两个孩子的小脸蛋,金童玉女似的,都抿着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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