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切黑男主不许我自杀(53)

大军围得密不透风,又封闭了消息。城里的人再也出不了城门,绝望地任由饥饿和疫病肆掠全境。

届时,大宣国其他州的百姓们只会知道是葛烈大汗屠尽了梧桐城,一切都是义柯的罪恶。所谓瘟疫,只不过是坊间传说,则会被压制下去。

这就是当朝者的安国之策。

若不是奚咏和释名正好在此处目睹了所有情景,怕是也会被蒙在鼓里。

眼下的梧桐城里死气沉沉,无一郎中,粮草短缺。有富人以为献上宝物就能出城,便把自己藏匿的全部财物尽数拿出,交给守城之官,只为一家人能够顺利出城,没想到东西被收下,人却不放行。

不少人倒在了城门边,直至死前还在拍打厚重的大门。

实属人间炼狱。

这样的疫病,并非一人之力可救。所以奚咏只能瞒住闻琦年,好让她安心一些。

况且,据说这个投尸辱城的策谋正是由可汗身边的新军师献上,名叫沃嵩。

这自然更不能让闻琦年知晓。

只是……徐家二位老人可就苦命了。奚咏皱起眉,眼眸冰冷。

一日后,睡了个好觉的闻琦年有了些精神,见奚咏和释名二人都在草堆上将就着歇了一晚,且奚咏又是个爱干净的,顿时愧疚不已,连忙收拾好行装,踏上了返回望渚的路,要去离梧桐城最近的桂郡。

因为头脑还有些晕眩,她全然没留心到支援大军正在围城的古怪之处。

释名毫不介怀地坐在奚咏身后,二人同骑。

一路上,他经常高谈阔论,又时不时就拽起酒葫芦喝两口,然而里面装的全是清水。

“你们懂什么?”释名摇动着手中的酒葫芦,大笑道:“心中有美酒,万物皆可醉。”

安全起见,他们决定走小路去桂郡。

当日快到傍晚时,三人两马经过了一座毫不起眼的破败路亭,忽然在对面林地间看见有一人面对梧桐城跪着,好生奇怪。

除了这怪人,路亭内还坐着个手抱暖炉的青年公子在闭眼歇息,颇为宁静,似乎没看见对面林地中跪着的男人。

“慢着,不如先在这里歇一歇脚。”看到此景,释名若有所思地眯了眯眸子,直接跳下了马,摇晃着自己的酒葫芦,向那个跪着的人走去。

那人的衣着是上好的料子,却满是裂痕,狼狈不堪。在听见释名等人的动静后,他依旧不为所动,直直地面朝梧桐城跪着。

忽然,闻琦年狐疑地上前了两步,怀疑自己有些眼花。

那抹身影竟然特别像邬图之。

她心下迷惑,又走近几步,仔细打量起来。

真是邬图之!

闻琦年愣住了,一时无话,紧紧盯着跪直的他。

他的薄唇被咬出了血迹,到处都是燎泡。昔日里熠熠生辉的丹凤眼也没了光泽,只一眨不眨地望向远方。

奚咏缓缓走了过来,站在她的身后,晦明不定地看着邬图之。

“原来是这个小子。”释名摆手一笑:“都道他是胥山派的掌门弟子,我曾经和他交手过,还算个身手不凡的年轻人。”

邬图之恍若未闻,跪姿笔直,像是一具雕像。

释名尚且笑着,却又叹了口气,心下已经明白。

梧桐城的胥山上正是胥山派总部,一来抗击了义柯入侵,二来又遇上了疫病。

如今,再围了城,恐怕胥山派已是分崩离析。

派中有些活动频繁的弟子,经常在望渚界内走动,释名猜测,约莫就只有他们逃过一劫,正如邬图之。

但那些没有来得及出城的弟子们在哪里?

在坟堆里。

邬图之跪在这里也就讲得通了。

第44章

路边的骏马喷了喷鼻, 似乎将亭中的青年公子给扰醒了。

他困顿地打了个长长的呵欠, 惹得闻琦年三人回头看了看。

只见这人睁开了倦怠的双眸,靠着亭柱,手中抱着个不起眼的青漆小暖炉,换了个坐姿。

他的眸子有几分精致, 目光幽淡,眼尾微微上翘, 鼻梁高挺,倒是个俊俏青年。只不过是发冠束得歪歪扭扭, 身上的苍紫缠枝金锦长袍也带了些污渍, 显得很是落魄。

奚咏见青年也看了过来,便指了指邬图之, 行礼道:“这位公子, 你可认得他?”

“不晓得, ”青年似笑非笑,神情有些疏远矜傲, 懒懒地说:“午间我来到这破亭子时, 他就跪着了。歇了一下午, 他居然还在此处。”

他刚说罢,又站起来伸展了一番筋骨, 瞟了眼灰蒙蒙的天空:“哟,这鬼天气……真冷。”

既然是陌生人,那也没有什么继续聊下去的必要了。奚咏淡淡点头致意后,转头望向闻琦年:“式玉, 你想如何做?”

对面亭子中的青年忽然收回看向天空的眸光,开始上下打量闻琦年,缓缓眨了眨眼。

闻琦年蹙眉看着邬图之,并未言语。

奚咏见状,脸色当即冷了冷,惹得站在一旁盯着几人看戏的释名乐不可支。

思索片刻后,闻琦年回到路边,取下水囊,这才回道:“他再这样下去,体力必会透支。”

奚咏眼睁睁地看着闻琦年将水囊递向邬图之,一声不吭,手指无意识地摩梭着腰间的剑柄,俊容上的微笑不知在何时已经消失不见,看得释名连连咳嗽了两声。

闻琦年知道邬图之不会起身,所以也没再说别的,只把水囊探到了他的面前。

邬图之泛红的眼里没有一丝光亮,寒鸦似的睫羽低垂,背依然挺得笔直,并不接水,纹丝不动。

两人就僵持在了那里。

释名含笑抱手瞧着,却感到身上凝着一束冰凉的目光,不太自在。他皱了眉,一转头,见奚咏正冷冷地看着自己,递了个眼色,意味不言而喻。

……

邬图之忽然觉得脖颈一痛,还没来得及反应,猝不及防地就被人打晕了过去。

“大功告成!”释名收起手,潇洒一笑,直接扛起邬图之,几步并作一步地走到亭间,把肩上的人甩在了坐廊上。

这番粗暴的手法看得闻琦年目瞪口呆,背对着她的奚咏则隐秘地泛起了一抹满意的淡笑。

释名也干脆坐在了亭子中,右手一抽,丢出酒葫芦,葫芦滴溜溜地在空中转了一圈后,又被他稳稳接住,咬开塞子悠然地喝了一口。

“真是大侠风范!”坐在一旁的青年眼睛发亮,抚掌称赞,看似对释名的身份好奇不已,索性起身向对面的三人行礼道:“相逢即是缘,在下从默,京城人士,素爱闲逛天下,如今正是要去桂郡。”

看他还算有礼,几人便和他互换了姓名。

听见那位容色美貌的少女名叫闻琦年后,从默的笑容更甚,连连向闻琦年行礼,口中直呼“琦年姑娘”,听得奚咏的太阳穴又开始突突直跳。

从默缓了缓后,诚恳说道:“今日上午,我一人驾车到前方不远处时,马儿受惊逃窜了。无奈我又没什么拳脚功夫,追不上疯马,只好弃了车,来到这个小亭子歇脚。等了许久,你们还是第一个经过此处的。”

他神色有些迟疑,良久,才继续道:“几位若是要去桂郡……能否捎上我?我事先调查了桂郡,知道其间情况,可以为你们帮忙。对了,钱财也是足够的,必定重谢。”

释名扫了一眼他腰间鼓鼓囊囊的荷包,嗤笑道:“谁稀罕你这个?我问你,你知不知道桂郡哪家酒楼最好?”

“……酒楼?”从默有些茫然,但见释名笑意微收,连忙改词:“知道知道,当然知道!”

“那行。带上你了。”

“慢着,”奚咏缓缓走出亭子,牵了马儿缰绳,面上温和极了,轻轻笑道:“两匹马而已,又如何载下这么多人?”

释名低眸一想,忽然抬头大笑:“这还不简单?你叫从什么……从默是吧?带我去你的马车处,将它拉过来便是了。”

“可我的马车已经撞坏了。”从默偷偷望着奚咏,有些怯怯地回道。

“拆了重新做便是。”啰嗦片刻,释名已经有些不耐烦,干脆拽着从默的衣领就大步出了亭子,往前方走去。

见两人离开,奚咏收回了目光,一回头,就看见闻琦年正要撩起邬图之的衣裾。

“式玉!”

这声音极大,吓得闻琦年一抖,停了手,转头讷讷地看着一脸薄怒的奚咏。

见她表情懵懂,还有些畏缩,奚咏反应了过来,勉强忍了忍,扔了缰绳疾步走来,佯装和颜悦色地问道:“毕竟男女授受不亲,你这是在做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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