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已在山外等着进入,只等结界打开,到时天上地下,除石壁不可依靠,芳草不可触及外,众处皆可坐立。
殷烈不是去了他地,而是来到了山外,齐问所在的地方。
崇修仙人比他晚一步动,却比他早一步到。
“凝神静气,不要发怒。”交代殷烈一声,便来到了山中。
此山的结界分两层,一层是为修士准备,只可进外围,一层却是为掌门准备,可进内里。
崇修仙人研究结界数年,一眼便知破解之法,如此,便带殷烈进去了。
寻到东边的主位,齐问早已在那里等待。
“仙人来地正是时候。”他道。
崇修仙人看着齐问那张精雕细琢,透着艳丽的脸,再看他衣衫不整,袖摆垂地的装束,面色有些凝重。
“初办比试,应在意着装。”坐到位上,崇修仙人道。
齐问将衣衫拉了下,非但未整好,反而使肩膀露了出来,崇修仙人不
殷烈早发现晋仇对这些事在意了,早知这样能让晋仇不快,又说不出太多话,他也该学齐问不好好穿衣。只是被他爹知道,恐怕要嫌弃自己。
“仙人怎带着殷王之子来了?”齐问的声音懒散而清越,引着人往他那处看。
殷烈便真的看他。
“我想来自然便来了。跟着崇修仙人安全些,齐地这么乱,保不全我的命便没了。殷晋两家虽有仇,以崇修仙人的高风亮节,倒不至于害我。”
崇修仙人不做声,齐问那天生上扬的眼角慵懒地眯了下,“齐地不乱,寒泽亦是维护你,不会叫你出事的。”
“出事便因为他,掌门与冷寒泽这般亲近,又是何关系?”殷烈寻了个地方,坐在崇修仙人身旁,越过崇修仙人与齐问交谈着。
“他是我养子,只是看不上我,平日里与我极为冷淡。”
“他身上那股懒散劲倒是和掌门像。”
“是我学他,不是他学我。”齐问讲到此有些落寞,远处的洪钟声却恰好传来,辰时已到了。
他们不再说话,而众修士进入山窝处,洋洋洒洒,泼墨般遍布山中旷野。
歌颂天地与崇修仙人的礼乐响起。
众修士站立着,目光看向崇修仙人。
一刻后,礼乐之声稍缓。
崇修仙人道:“皆坐下吧,此次主人是齐地掌门,吾只是来看看。”
山中又是一阵赞扬崇修仙人的话。
参差不齐,没人问殷烈是来做什么的,这里知道他身份的本也不多,只当是哪个门派的公子,由崇修仙人带来此地开开眼界。
“此次比试分十场,一日一场,无甚新意,想看便留下,不想看,离去也无什么损失。”齐地修士已在颁布规则,这东西听着便枯燥地紧。
众地修士前来此地,虽大部分是为看崇修仙人,却也有小部分是真冲着比试来的。
齐地作为大的修仙门派,本在法术上有自己的新意,现在看样子却是不准备展示在众人面前了。
“只是何意?只办十场,还是一日一场?不是在浪费时间吗?”
“凡间的比试,再怎么慢,一日也能办完十场,齐掌门是在故意拖延时间吗?”
“可这比试本就是由他与殷王之
场中的人声越来越大,纷纷杂杂,齐问却还是优哉游哉的。
第一个比试的人已上,竟是冷寒泽。
“不是两人对试吗?怎么就一个人!太敷衍贫道们了。”
“嘘,这位据说是齐地的二把手,连齐掌门都极为听他的话。”
“可他一人又能有什么新意。”
“不知,但李道人,你眼前是否有些昏,我怎感觉看到了幻影。”
“有什幻影,只是眼前出现了一些殿宇,飘飘然地,隐在云雾中,看不分明。”
“可我看到的与你全部相同,是片荒芜的旷野啊。”
……
殷烈听着那些话,渐渐沉默了,他没看旁边的崇修仙人,因为他看不到,他什么都没有感受到,只一片空寂,站起身,殷烈明白自己这是中冷寒泽的法术了。
不知道晋仇正在干什么,应该没中法术,那自己等下便会被他叫醒了。
殷烈站在原地,拉伸一下自己的身体。
听见了他爹的声音。
“孩子该叫什么名字?”
“可以出生后再想。”是晋仇那个王八蛋,一开始就没想过自己会出生,所以不给自己起名。
真是,殷烈一腿半蹲,往下抻着另一条腿,听着那些他都不大记得的话。
无非是晋仇一味地逃避。
晋仇跟他爹说根本没孩子,说他肚子里怀的是假的。
可能的确是假的,他们根本不会承认自己是他们生的孩子,哪怕是自家爹,在外的话也是他同女修生的自己。
晋仇更是在天下传播灭情绝性的思想,休说是男子之间,便连正常的男女之情都要被人揣测。
“殷烈,你在想什么?”一个懒慢的声音插入,殷烈撇了下嘴,明白这是冷寒泽的声音。
“什么都不想,你又是在想什么?”
“想着睡觉,吃完饭便睡。”
“呵。”殷烈笑了声,然后他便醒了,晋仇正看着他。
“你的底子不够稳。”稳的话不会轻易中术。
殷烈撇嘴听完晋仇的话,站起身,不准备再待下去了。
场中人渐渐醒来,交口分析着方才那法术是如何趁他们不注意施出来的。
还能怎么施,山窝,有草木瘴气
只是自己知道又能怎样,还不是中术了。
殷烈踢了块石头,向客栈中走去。
冷寒泽不知何时又出现了,“今晚我带你去一处。”
“今晚我不出门。”
“一顿饭交换一个秘密,你会喜欢的。”
“我什么都不喜欢也不想给你做饭。”殷烈声音低沉,隐含怒意。
“你这样会吃亏,齐地不是殷晋两家,对这里我要比你熟地多。”冷寒泽睁眼,他那浅色的眸中是深渊般的冷静。
使殷烈的心有些发寒。
第27章 齐地疑云(四)
殷烈从山窝回到客栈后,便开始炖鱼,一锅好鱼总是要细炖的,他以往没时间,便不在意这事。
这次他要显露自己的手艺,就格外认真了些。
冷寒泽说告诉他一个秘密,他喜欢秘密。
日头越来越高,又渐渐落下去,夜色弥漫,崇修仙人回来后没有说话,殷烈便未去打扰他。
他细细炖着鱼,将它装在瓦罐中,听着外面的虫鸣。
“扣扣”地敲门声响起,是冷寒泽来了。
“你动作未免太慢。”殷烈将瓦罐递到冷寒泽手中,关上门,悄悄走出了客栈。
离客栈不远处,有棵大树,此时树下无人,大多聚在酒馆里、暗舟中讨论着白日的事。
“你到底有什么秘密要告诉我,快点说,我还要回客栈。”殷烈夹了块鱼,塞到嘴里,鱼刺都被炖化了,且本来也不多,他便努力吃着。
说是给冷寒泽做的,却不想让冷寒泽占太大便宜。
所幸冷寒泽也并不在意殷烈的举动,他只是看着殷烈,不知为何,殷烈觉得他那透着睡意的眼有些清醒地瘆人。
“你知道天下的孤儿那么多,齐问为何收留了我吗?”
“不想知道。”
修仙界讲天命,如是冥冥中注定了齐问会捡到冷寒泽,那一切也没有深究的意义。
而且孤儿不孤儿的,有时候殷烈自己与孤儿并无多大区别,但又不同,他是有爹的。
“齐地一直以来被殷地管束着,那时殷王还是天下的主人,殷王阏商残暴,恨不得将天下灵气敛入殷,使众人无法修行。”冷寒泽讲着,他的语气很平。
殷烈却怒了,“我先祖不是那种人,你要是不会说话,就不要吃我的东西了!”
“殷王阏商的确有此嫌疑,你不信便不讲了。只是那时齐地的先祖已无法忍耐,不是无法忍受殷王阏商的残暴,而是无法忍受自己一直为臣,修行永远不如殷王的命运。于是那一代的齐侯找到了楚地的巫祝,问如何能使齐地摆脱自己的命运,巫祝以其损命而不肯算。齐侯强迫巫祝,于是巫祝道,用心智交换结果即可。”
殷烈笑了,“巫祝一直是站在殷地这边的,怎么可能帮他们算。”
但之前的
“巫祝的确不愿,她只是让齐侯献上自己的心智。”
“嗯,听着跟街谈巷议似的,没有根据。”殷烈盘起腿,靠在树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