珈蓝初念的语气便像是出了大事,流瑛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回了驿站。
十数人只带了些钱财,便匆匆骑马前往城门口。
城门已被关上,有官兵把守着。
“殿下,这下如何出去?”
彼时的珈蓝初念已经易了容,一头紫发也都被束起。
她想了想,掏出戴着的勾玉,带着一群人来到守城将士面前。
“我等奉命出城,快快开门。”
见勾玉,如见摄政王。
那些守城的人面面相觑,也只好将门打开。
等他们走出城门,只听见后面传来急切的声音:“拦住他们。”
此时珈蓝初念等人已经驾着马疾驰而去。
城门上飞箭无数,珈蓝初念座下的马中箭摔倒,也将她摔下马去。
流瑛反身,将站起来的珈蓝初念拉上马。
一群人便这样慌忙逃走。
***
南国军营。
流瑛看着珈蓝初念手中北国下的战书:“殿下,战还是不战?”
彼时珈蓝初念和流瑛还在南国边境。
使团已经回京,而他们就留在了边境的军营中。
珈蓝初念的眉间是散不开的愁云。
“战。”
自她应下婚事之后,她便知此事必然会在南国引起不小风波,毕竟得圣皇之子亦得天下的传闻众人皆知。
可珈蓝初念心悦禄止宁,又因形势所迫,还是答应了这场婚约。
她早已想好,婚宴之后便劝说禄止宁卸下摄政王一职,而她也抛下皇太女的名号,只以寻常百姓的身份生活。
只是若南国有难,她必定会相助。
想来依禄止宁过往为她做的种种事情,这般要求他还是会应下的。
而若禄止宁能应下,此后在家中,珈蓝初念愿以他为尊,低他一等,也必定会全心全意地待他好,一生不离不弃。
可本该浓情蜜意的二人,禄止宁却身受重伤,而她一下子变成了嫌犯,一时之间又无法自证清白。
如今面对北国的挑衅,珈蓝初念如何能不应战?
可她唯一担心的便是禄止宁了。
第1章 南国珈蓝无颜女(11)
“他如何了?”
流瑛一直不敢和珈蓝初念说。
自她从北国离开,一路驾马疾行,原本已快愈合的伤口几次复发,随后又连着几日与将领们排兵布阵,重新设立岗哨,未曾好好歇息过。
军医来看过她的伤势,只说要静养,可形势严峻,她还未有时间遵医嘱。
如此,流瑛就更不敢透露禄止宁的任何消息了。
此时不待她开口,有人掀开帐篷:“殿下。”
是从都城而来的裴飒。
经历过之前的事情,如今的珈蓝初梦已变了个人,而裴飒亦变成了一个谋士。
来之前,裴飒已然知晓珈蓝初念的变化,毕竟她是圣皇之子的事已经传遍了南国。
可亲眼见到,他依旧被她一头紫发和盛世容貌给惊艳了。
裴飒稳了稳心神,向珈蓝初念行礼。
“殿下,北国境内已经传遍了,摄政王薨了。”
一瞬间,珈蓝初念只觉得天塌地陷。
她曾与禄止宁说过让他等她,可这才过了几日时间,他怎会就这样死了?
“宫中太医无数,怎么会没救下他?”
裴飒道:“祈守节上,因着百姓太多,道路被阻,等送进皇宫,已是气绝了。”
珈蓝初念摇头。
“我不信。”
她站起身就要往外走。
裴飒急忙将人拦下:“殿下这是要去哪里?”
珈蓝初念站定,说话时已带着颤音。
“我要亲眼看见,否则……绝不相信。”
“殿下也学会自欺欺人了?”
裴飒狠了狠心,继续说,“一国摄政王,缘何伪造他的死?不仅让朝野动荡,人心惶惶,更是将矛头直指殿下,将战火引向南国,难道不知这会导致生灵涂炭吗?”
珈蓝初念知道,禄止宁不是那样的人。
若是他在,一定会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可珈蓝初念还是不信,不信他就这样撒手人寰,抛下她一个人走了。
她没有走出营帐,握着胸前的勾玉,轻轻喊着。
“禄止宁……”
一声比一声绝望。
流瑛低着头,只看见珈蓝初念身前的地上落了几滴泪。
她何曾见过她家殿下如此?
纵是从前长跪南山后的医治过程看得人直揪心,却从未见她落过泪。
流瑛想,这定然是情到痛时,再也无法忍受了。
裴飒见此,却非要加上一把火。
“如今北国皆认为是殿下害了那摄政王,局势皆倒向主战派,禄帝早已无法阻止这场战争,此战避无可避,还请殿下莫要伤心过头,以大局为重。”
北国朝政不稳,禄帝想稳定人心,因而此战势在必行。
“南国自然要战。”
珈蓝初念抹了泪,转身面对裴飒,“可我要知道,是谁害了他。”
她知晓情势如何,却不知到底是谁要对他们不利,若将那人揪出来,她定会让他生不如死。
裴飒抬眸看见她通红的双眼和未擦尽的眼泪,只觉得皇太女变了。
她从前总是云淡风轻,泰山崩于前亦可不动声色,如今却为了个男子,便成如此模样。
可珈蓝初念的变化却不是因为他。
那个摄政王……
真该死。
裴飒低下头去,敛尽神色。
“北国皇帝自然不会放过真凶,太女还是想想如何迎战吧,陛下让臣来协助殿下,还请殿下为南国一战。”
珈蓝初念会的。
她必须为南国和北国一战。
如今北国一口咬定是她害了摄政王,除非禄止宁死而复生或者禄帝为她洗刷冤屈,那么她便是南北两国开战的祸因。
如今珈蓝初念纵然是圣皇之子,亦是要死。
而她必须死在战场上。
***
不过数日,北国集结的五十万军队已然驻扎在边境,甚至禄帝都御驾亲征了。
可南国边境才十万军队,预计援军三日后才会到。
珈蓝初念亲上城楼,看着远处驻扎着的帐篷。
“殿下可是在担心?”
裴飒站到她身边,与她比肩。
珈蓝初念是担心,更是悲从心中来。
“孤在想,这一战又会死多少人?”
裴飒面露严肃。
死多少,那便是数以万计了。
可为国而死,难道不是他们的光荣吗?
珈蓝初念突然问道:“裴飒,皇妹为何让你来前线?”
裴飒不是被南皇和珈蓝初梦派来的,而是自请前来。
他想来助珈蓝初念一臂之力。
“殿下月余前经历过一切后性情早已大变,如今她一心为国,可为陛下和太女分忧。”
此话珈蓝初念并未否认的。
虽然她的皇妹算不得做皇储的料,可她只需拿出这些年游玩的心来,势必可以为母皇分忧。
攘内已无需珈蓝初念再担忧,唯有对外……
可一想到战事,她便如何都不能忘记自己离开时,禄止宁的眼神。
他是信她的。
珈蓝初念只是问站在她身后的裴飒:“你可曾怀疑过,是我杀了禄止宁?”
世人皆称摄政王,唯她唤他名姓,其中情意,自不必说。
可裴飒不愿她再因此事分心。
“殿下是何人,臣知晓,南国知晓。”
珈蓝初念没有再说话,下了城楼便回了营帐。
夜半三更,有人与她约在树林见面。
那帷帽取下,赫然是夏王。
珈蓝初念急忙问道:“禄止宁他真的……”
她期盼夏王否认,却只看见他点头。
“那日□□,疏散人群用了好些时间,随后皇兄护着皇叔前往皇宫,等我回宫时,只看见了皇叔的遗体……”
夏王见珈蓝初念红了眼,再也不敢说下去了。
“如今北国上下都以为是你杀了皇叔,如今大军压境,你又该如何是好?”
既然大势已成,便只有开战,别无选择。
但此时的珈蓝初念还未从禄止宁的死讯中出来,问:“可查出是谁?”
夏王看着她了无生趣的眼神,这才知晓她与皇叔当真是情投意合的。
他心有不忍,也无可奈何。
“当日人多慌乱,且无人看见到底是谁动了手,只有你在他身边,你可有察觉到?”
珈蓝初念摇头。
自那日之后,她曾无数次回想,隐约捕捉到一个身影,可当时人多且杂,她又满心满眼都是禄止宁,事后再去探究,已寻不到几分真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