主要是这药苦得出奇。
她瞧见夏王进来,正愁没有乐子呢。
珈蓝初念见他模样,调笑说:“你该不是死性不改,又去了哪里,遇着刺客了吧?”
夏王眉头一皱,正想瞪她,突然收起了神情。
“太女说笑了,我哪里敢啊。”
珈蓝初念敏锐地感觉到,夏王这话带着几分怨气。
可挨刀的人可是她啊,他气个什么?
要说夏王,也怪不得他气,不过前脚才将珈蓝初念送到驿站,后脚皇叔就来了。
当时禄止宁那脸色,谁见谁害怕。
禄止宁可是说了,治不好珈蓝初念,就是株连九族。
那语气,怕是夏王是那太医,也少不得株连。
“小五,你过来。”
那活阎王最后还叫了他出去。
夏王摸了摸脖子,随着禄止宁出了门。
“皇叔……”
他刚想求饶,小腿就被禄止宁的软剑抽了一下,腿上一软,就跪了下去。
禄止宁阴沉沉的话就在上头。
“你们很是要好,一起去喝花酒?”
夏王的膝盖正疼得厉害,又不敢起身,只能可怜兮兮地应了。
“她替你挡了匕首?”
夏王想,膝盖大约是破皮了,少不得要青紫几天。
随后回了个“是”。
禄止宁倒没再打他,只是他的话,比打他更让他难受。
“从今日起,你给我禁酒、禁歌舞、禁女色一月,若敢犯,且等着,听到了吗?”
夏王拽着禄止宁的衣摆,心里苦哈哈的。
“皇叔……”
可他再怎么叫都没有用。
之后他可是在床上养伤了好几日,今日要不是禄止宁说珈蓝初念醒了,让他来看看,他才不来呢。
夏王正襟危坐,难得严肃。
“太女,虽然你救了我一命,但是我们是不可能的。”
说完他还点了点头,很是认同自己的想法。
夏王那日回家思过,可是想了好久,终于明白皇叔为何会这般惩治他了。
禄止宁肯定是知道作为他的未婚妻的珈蓝初念喜欢上了自己的皇侄,所以才会这般生气。
怪只怪他魅力太大,连太女都喜欢上了他。
等珈蓝初念听明白,这才很是没好气地白了他一眼。
“您老可是在做什么春秋大梦?我连你那皇叔都不喜欢的话,会喜欢你吗?”
门外正欲进来的两个人纷纷站定。
这下夏王倒是不明白了:“那你为什么会替我挡刀子?”
“你瞧瞧你那蠢模样,我都百般暗示了,你还不懂。那女人一看就是个会武功的,跳舞时便一直盯着你,可眼底却没有丝毫情谊,舞袖时丝毫放不开,说明袖子里肯定藏着东西,我拉她入怀时,她看似低羞,可杀意满满,也就你这个傻子看不出了。”
夏王:“……”
他怕真是个傻子。
还被皇叔打了一顿,被皇兄叫进宫中责骂。
“再说了,我们是朋友,说好一些,我是你未来皇婶,怎能不照顾你呢?”
门外站着的禄帝看着禄止宁早已离开,自己倒是没走,因而才听到了珈蓝初念的这句话。
他急急地追上去。
“皇叔当真要放她回去?”
那人顿住片刻,复又前行。
珈蓝初念使的苦肉计,怕是只有他会心疼了。
“我意已决。”
禄止宁从前便知晓禄帝所思所虑,不过是一统天下,反而是一国摄政王的他,只想云游天下,做一闲适散人。
那年出行,他本是不想再回朝的,却是在得知珈蓝初念的身份后回来了。
禄止宁知道,若要与珈蓝初念有所交集,他便只能是摄政王。
禄帝要借寿辰将珈蓝初念引来,想囚她于都城,禄止宁都可不管,他只需护着她即可。
可他没能想到,万一她不愿,他又该如何应对?
所以这么些日子,禄止宁一直避着珈蓝初念不肯相见。
可因着这次刺杀,他知晓自己已避无可避。
那刺杀之人不过一介女流,若真要与珈蓝初念拼杀,她便是稳赢的,可如今却是她受了重伤。
为何?
禄止宁左思右想,便只能想到一个辩驳的理由。
珈蓝初念想以此回南国。
此次南国大皇女在北国受伤,北国自然脱不了干系,若她提出要归国,理亏的北国自然不能不放人。
加之本就该在她伤好后再成婚,婚宴时间必定要往后推迟,届时她若提出时间富余,想从南国出嫁,北国自也找不出理由来留人。
可于禄帝而言,只要珈蓝初念还呆在北国一日,一切都不算是结束。
“皇叔当真要放她回去?”
回去了,便再也不会回来。
“是。”
禄止宁哪里不知道自己侄儿在做什么?
可依着珈蓝初念的性子,将来她可会做亡国人?
答应显而易见。
因而二人之间,也唯有禄止宁来妥协了。
他想她好,如此便好。
禄帝从未想过,他的皇叔竟有一日也会被美色迷了头。
“皇叔此举便是要将唾手可得的江山拱手于人,朕多年谋划便会付诸流水,若朕偏要困住珈蓝初念,皇叔可是想与朕为敌?”
他们二人,是叔侄,却更像父子。
两人相依相持已有八载,从前禄止宁不会阻止禄帝做任何他想做的事情,可如今却为了一个女人,却要毁了他的大业。
因而禄帝十分不解。
“她便这般好?比这天下还好?”
禄止宁常年冰冷的脸上隐约有了笑意。
“好。”
禄帝叹出一口气。
若要他在美人与江山之间选择,他会毫不犹豫地选择江山,但要是在皇叔与江山之间选择……
禄帝想起从前皇叔无数次为他做出妥协,攥紧的拳头莫名松了开。
“也罢。”
他便为皇叔也妥协一次。
只是这妥协的代价就是一个国家。
***
珈蓝初念养伤了十日,那刺杀之事也查了个透彻,关键是禄帝怒了,那些官员都不敢有丝毫怠慢。
这不查不知道,一查便扯出了去年夏王督办的一件差事。
这是一桩贪污案,也算不得陈年旧案,因而查出来也不算费事,只是所牵涉的官员众多,朝中一时风云变幻。
当禄帝看到折子上出现的那十几个人名时,他心中便怨怼横生。
他早就知道,放珈蓝初念在都城一日,她迟早要搞出事情来,这不就应验了嘛。
而此时的珈蓝初念却收到了禄帝的旨意。
说她可以回南国等待出嫁。
珈蓝初念身上这刀子戳得深,一时半会儿还真走不了。
可之前禄帝和禄止宁还百般不答应,如今却这么爽快,倒让珈蓝初念等人有些不解了。
此间南皇亦有来信,说国内一切安好,甚至她的皇妹经此一事,也成长许多。
既然内乱已平,间谍已除,珈蓝初梦已老实不少,珈蓝初念便没什么好操心的了。
如今珈蓝初念可是安安稳稳地待嫁,此时回不回南国,已无甚重要了。
但既然禄帝同意了,便也不会再出尔反尔。
珈蓝初念想的还是再养两日再回,路上可以少许多罪受。
可养伤的日子并不好受。
“殿下有伤在身,吃不得那些。”
流瑛将放在她面前的烤鸡拿走,将清粥推到她面前,“吃这个便可。”
从前未曾贪任何口腹之欲,苦楚都是往自己肚子里咽,如今却是有人关心,便越发骄纵起来。
珈蓝初念只粗粗吃了几口,便睡觉去了。
不知何时,房中出现了人。
他是从暗卫口中得知她今日只喝了几口粥,有些担心,便趁着她睡着时来看看。
禄止宁就坐在床头,看着她略显憔悴的脸。
突然床上的人就拽住了他的袖子。
她将脸放在他的手背上蹭了蹭:“烤鸡……”
然后那人就翻了身,朝里头睡去了。
禄止宁坐了好久,等流瑛从外进来时才离开。
夜半珈蓝初念还是饿醒了。
就闻见屋内飘来的烤鸡香味儿。
她披了外衫下床,直往桌边走,对着外头叫了人。
流瑛还没睡,很快就进来了。
“殿下?”
“把这个扔了。”
屋顶上一夜没回去的人皱了眉。
流瑛自然不知是谁放进屋子里的,可谁能这般厉害,进来放了东西还不让他们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