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端起手边的茶,抿了一口,其实晚上他是不喜欢喝茶的。
望初念看着人提溜着眼珠。
他说:“是我那帮兄弟,平日里最怕我表哥,听说他有了喜欢的人,都想知道是什么样的人物。”
望初念挑眉:“你不是也怕他吗?”
从进门起的小心翼翼,东张西望,到知道宴执城不在后的轻松自在,看上去可是怕得不要不要的。
怕归怕,这人还是抵不住好奇来了,想来胆子也不会太小吧。
望初念惯会挑事了。
“你表哥不在,你带我出去玩玩如何?”
在家待了两三天了,她又闲不住了。
邵飞幸而坐在椅子上,不然还不是会被吓到掉到凳子下面去。
这女人是不怕的吗?昨天才把人给杀了,今还要出门?
“怕什么?你表哥打不过我。”
她眨眨眼,说出的话像是有读心术一样。
邵飞还有些迟疑:“当真?”
望初念说服人的话一套一套的:“他既喜欢我,怎么会舍得打我呢?”
也对。
“那……”
望初念不待他再说什么就起了身:“那我换身衣服乔装一番,总可以了吧?”
邵飞还没回话,望初念已经去了楼上。
那人呆呆地在楼下坐着,一时竟没想明白这事情的发展。
等楼梯上传来声音,邵飞这才抬头。
望初念穿了一身绿色的军装,配上黑色的军靴,过肩的长发早已被她拢进军帽中。
“如何?”
她站在楼梯上,低头问他。
虽然容貌和宴执城完全不像,但是这气势却学了个六七成。
光是这般,邵飞都不得不说一句,不愧是表哥看上的人。
邵飞不自觉地迎了上去,正想夸赞,哪知望初念下到最后一阶的时候却身形一晃。
他出手扶了一把。
等望初念站稳,终是泄了一身气势开始抱怨:“我好不容易才从宴执城的衣柜里找出来一套合身的,就是鞋子大了些。”
约莫是宴执城小时候穿的军装。
望初念抬眼对上邵飞的视线,睫毛一扑一扑的。
邵飞撤了手,耳根都红了。
“走、走吧。”
他心中暗自告诫,这可是表哥的人,不能动妄念。
随后邵飞带着望初念就从少帅府离开。
他们去的是酒吧。
望初念进去时看见的都是公子哥儿,穿着一身西装,倒让穿着军装的她看起来有些异类了。
几个公子哥凑上来。
“邵飞,不介绍介绍?”
望初念戴着军帽,酒吧又暗,他们看不清来人的长相,更是分不清她是男是女。
邵飞自然有些为难,他可不敢说出她的身份来。
“这是我表哥……的人。”
此话一出,打量的人都变严肃起来:“原来是宴少帅的下属,失敬失敬。”
望初念没兴趣与人交际,此时已经坐在吧台上,转头问邵飞喝什么酒?
“不能喝。”
邵飞自然说的是望初念。
他带她出来已经是胆大了,如果她喝了酒,出了什么洋相,宴执城非弄死他不可。
望初念得了话,抿了抿嘴:“无趣。”
等邵飞坐到望初念身边,刚才的那几个人也围了上来。
东一句,西一句的。
“……听说少帅又去华南立了功,我们脸上也跟着沾光啊。”
几日过去,再隐蔽的事情都曝光了,更何况宴执城还去那杀了别人家的大帅,怎么可能不被说得沸沸扬扬?
望初念不是没听过别人议论宴执城,但还是头一次看见这些公子哥,喝着洋酒说沾光。
“你们沾些什么光?”
望初念突然这么来了一句,她压了压帽檐,半撑着下巴,“人是我家少帅杀的,仗是我家少帅打的,与你们又有半点关系?”
“你……”
那人气急,又想起望初念的身份,自然不敢拿望初念怎么样。
但好歹也是读过书,受过洋文化的,不着边际地回上几句话还是可以的。
等人大道理一搬,身旁的人都认同地点了点头,唯有没有反应的望初念笑出了声。
“你瞧,你们也知道这事儿与你们没的关系,识相的就吃你们的,玩你们的,嘴上还是少挂着我家少帅。”
望初念早就猜到,邵飞会去少帅府,是这群人想知道她。
一群吃喝玩乐的主儿,也想来探查宴执城的底?
好笑。
那高谈阔论的人吃了个瘪,上前就要碰到望初念的肩,与她理论理论。
虽然也不占什么理。
邵飞想阻止已经晚了,下一秒惊叫出声的还是那人。
有两只手握住了那人的手腕,就那么一掰。
断了。
一只是望初念的手,另一只却是宴执城的。
望初念松了手,抬头时已褪去脸上的狠厉,满是欢喜。
“宴执城,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谁也不知道宴执城今晚回了府。
佣人悄悄告了密。
说望初念昨夜出了门,早上才回来,说她还与桓景沾了边,闯了大祸,说傍晚表少爷来了,两人又是如何相处,说了些什么。
那佣人满心欢喜,以为这般如实汇报,少帅便会奖赏她,却没想到……
“拖出去。”
那人瞬间就被士兵拖了出去,赶出了少帅府。
她躺在硬石板上的时候都没想到,自己为整个少帅府操劳了这么些年,只因为几句话,竟然让一切成了一场空。
而此时的宴执城只对着还站在客厅中低头不敢说话的佣人们说:“背主的下人,我们少帅府用不得。”
原来宴执城早已将望初念看作是少帅府的女主人。
等他知道望初念的去向,来到他们所在的酒吧时,正好听见望初念说那句话。
我家少帅。
彼时他还沉浸在一丝甜蜜之中,那是他苦苦挣扎十几年都未曾尝到的滋味,却看见有人敢动望初念,便上前就想将人给杀了。
可见着望初念的笑,又觉得今日不是个见血的好日子,只能说:“天不早了,我来接你。”
随后牵着人就走,身后闪瞎了一群公子哥。
“他是……”
众人自然认得宴执城,他们这么惊讶,问的是那个被宴执城牵着的人的身份。
邵飞摸摸鼻子:“都说是我表哥的人了。”
不管是部下还是女人。
那群人想起了住进少帅府的那个女人,瞬间怕得要死。
宴执城就已经很不好惹了,他的女人是他的心头肉,更是个会杀人,和桓景有干系的霸王花,不好惹,不能惹啊。
邵飞见众人模样,很是无奈。
低头的时候才看见桌上空了的酒杯,不用想都知道是望初念喝,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趁他不注意喝的酒。
邵飞闻了闻,居然还是威士忌。
真是天要亡他啊。
求这位祖宗别触了那位阎王的霉头才是。
坐在车上的望初念却毫无醉意,邵飞的担心怕是多余了。
宴执城问:“何苦废那口舌?”
望初念当然知道,刚才的那种公子哥到哪里都有,可她是经历过战场,看见过那种惨状的,心中总有些愤然。
她只是觉得不值,宴执城拼死拼活保护的,却是这么些人。
可她只是轻轻唤他:“宴执城。”
“嗯?”
“辛苦了。”
她没有多的话,就这么一句,也许根本没什么用处。
可到底有没有用,只有听的人知道。
“……嗯。”
第1章 民国少帅真的帅(7)
好几日,宴执城都在处理沈先生的事情。
期间望初念还以为他会说她一两句,至少抱怨一声“你还真会给我留烂摊子”之类的话,却一句都没有。
事情确实不好解决,但最后的结果还是好的。
桓景沾了商,就算是染了铜臭味儿,到底是会被清贵一流的人所不耻,幸好他走的是药,给的也是前线的战士,给他挣了不少好名声。
他早就知道“清贵”的路走不远,如今这样也算的是在这商路上开了道。
于是桓景带着礼,亲自上少帅府表示谢意。
从前这两人“私会”,都是见不得人了,如今倒是可以大大方方地来往了。
外头可是传遍了,说望初念是桓景的表亲,如今入了少帅府,宴、桓二人这才有了交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