膝盖上已是青紫一块。
他说:“我却疼得要死。”
伍初念抿嘴,抬起他的下巴,蜻蜓点水般落了个吻。
“真难得。”
自爹娘去世后,除红琴和师父外,有谁在乎过她是否会疼?又还会有谁能如他这般将她放在心上?
“以后自会常有的。”
等平釉颜又仰头与伍初念索吻完毕,便收了药膏:“晚上看来是要人照顾了。”
第1章 占卜少女的绝色瓶妖(11)
借着这理由,平釉颜当晚就宿在了她的房间里。
奈何他占着理,伍初念便也只好由着他了。
可自从这晚后,平釉颜便日日占着她一半的床铺,理由更是层出不穷,说得伍初念是哑口无言的。
唐云总是白日来的,他可不敢在半夜来。
如今平釉颜就与伍初念睡在一张床上,他要是敢去打扰,怕是真不要命了。
见着平釉颜不在,才敢说话:“不知为何,陛下这几日都在打听公子的事。”
皇帝果真敏锐且多疑,两人只是见了一面,便开始查平釉颜了。
唐云自然可以挡,也挡得下来,可时间一长,皇帝更是要怀疑了。
伍初念算着时间:“左不过就是这几日了……”
七七四十九日一到,他们便也就不用担心什么了。
唐云明白,自去安排了。
伍灵额头上的伤总算是好了。
这伤一好,大伯便赶忙去促成了伍灵和景戊的见面。
景戊得罪了皇亲,正瞅着如何巩固如今的地位,便看见了伍家大伯上门。
他自然是看中了伍初念。
毕竟她不仅是圣上亲封的县主,还是当世卜算第一人,可大伯推出来的,却是伍灵。
且说这伍灵,当初陛下亲临,可还做着妃子的美梦,哪知皇帝未曾看上她。
从皇帝的妃子,一下子变为尚书的儿媳妇,伍灵自然是不满的。
听说两人见面不是很愉快,连大伯都猜想没戏。
谁知没几日,景戊突然变了卦,伍灵也半推半就地应下了,于是他们二人的婚事就定了下来。
因而这两日,伍初念能感受到平釉颜很是开心。
***
夜间起了雾,无星又无月。
平釉颜将伍初念推到院子时便看见盏盏明灯亮起,渐渐升往空中。
像是亮了星,明了月。
平釉颜站在她身后,像是许愿一般说话:“我愿为你点上三千孔明灯,不求此生厮守,愿你岁月无忧。”
这话有多美好,伍初念都听在了心上,却未曾回头。
她看得透彻,想得明白,因而只一句回复。
“无忧。”
伍初念最忧心之事大功告成,只待四十九日一到,摄政王醒来,那她便再无忧愁了。
那明灯升空渐远,伍初念也只是呆呆看着,突然双腿疼得厉害。
她想,大概又要下雨了,雨后,便是最后一日。
可伍初念未曾等来雨,大伯却过来求伍初念,想让她再为伍家算上一卦。
他总是这样,一卦之后便又是一卦。
“大伯。”
伍初念甚少称呼他们,这些已称不上亲戚的亲戚,只会一次又一次地利用她。
“若是我明日便离开伍家,大伯以为伍家还可以支撑多久?”
他们找了景家又如何?始终比不上伍初念的分量。
大伯大惊,原以为没这么快,他们还是可以继续让伍初念为伍家所用,却……
“你找到了出去的方法?”
“有人会帮我找到。”
大伯的表情很是不好,心中转过无数心思。
可伍初念立刻打断了他:“你困不住我的。”
他果真是想着困住她,若阵法已不能困住她,那不管是用绳绑还是用铁链锁,只要能留下她就好,至少现在她不能离开伍家。
可大伯亦是知道,她身边突然多了好些高手,强硬的手段无法将她留下。
伍初念感慨:“伍家是该做出变化了。”
随后看着愤然离去的大伯,平釉颜才出现在她身后。
“你还是放心不下的,是吗?”
平釉颜看着这些时日伍初念对伍家众人的态度,便早就知晓她的心了,“你想为伍家谋出路,想提点他们,可是他们何时才能领你的情?”
其实伍初念能做的,也就这些了。
当初平釉颜斩断了她与伍家的情,却无法改变他们血浓于水的事实,伍初念始终是不忍伍家倒下的。
可如今,她已插不了手,那便只能任他们自生自灭了。
伍初念不再去想,也不愿再管伍家的烦心事,只与身后人谈起话来。
“明日,你想去何处?”
这话说得没头没尾,更是莫名其妙,自上次被天道所伤,平釉颜早已知晓自己是出不去的。
平釉颜一脸笑意:“除了这伍宅,还有何处可去?”
“若可以离开呢?”
平釉颜觉得她不像是玩笑。
可他只是身体前倾,从后面将人搂在怀里:“那我定要把你带在身边。”
伍初念表情淡淡:“会很慢。”
平釉颜以为她说的是她坐着,会走得很慢,可这并不算什么。
“我会等。”
伍初念未曾应答,只知道他等不得的。
因为死亡会很快,时间会很慢,他熬不住的。
伍初念如是想。
***
这一日,伍府大门被敲得震响,连后院的人都纷纷出来瞧上一眼。
伍初念猜到这一日不会太平,却未曾想到会出如此大事。
彼时她正在院中晒太阳,只得吩咐唐云:“抵住门,谁也不能进来。”随后急忙推着轮椅就要回房间。
没想到事急出乱,连人带椅子一下子翻倒在地,人更是摔下轮椅,掌心和膝盖都摔伤了。
平釉颜跑过来就要将她抱起来,可下一瞬,他看见伍初念自己撑着地站了起来。
“你的腿……好了?”
伍初念知道,用了四十九日来养摄政王的魂,今日终是大功告成了。
但她看着那人喜出望外的脸,什么都不敢多说。
他之喜,非她之喜。
门不知何时便会撞开,伍初念没有那么多时间了,她径直回了房间。
那个被藏起来的箱子,早已蒙上了一块暗色的布,想是有人怕其他人会翻看。
她掀去布打开箱子,将藏在里面的瓶子拿了出来。
平釉颜就站在门口未曾拦她。
他私心以为伍初念是不会害他的,但不知为何心中总有不详的预感。
下一瞬,伍初念说:“你该回去了。”
回哪里去?又为何要拿他的瓶子?
平釉颜刚想上前问上两句,却看见伍初念一把将瓶子摔在了地上。
瓶子碎了个彻底。
那一瞬间,平釉颜只觉得神魂激荡,气血翻涌,人一下子就倒在了地上。
他的身体渐虚,人也开始昏昏沉沉,脑子却一下涌进无数画面。
一幕又一幕。
有皇帝,有朝臣,有威风,有不甘。
那不是他。
“小姐,外面快要拦不住了,是否带着王爷先避一避?”
唐云看见伍初念的神情有些许不对,心中担忧,“小姐,王爷去哪儿了?”
明明平釉颜就在此处,可除了伍初念,没人看得见他。
伍初念未曾回复唐云,只看着他看不见的人,说。
“王爷,你该回去了。”
随后屈身一拜。
唐云见状大惊,片刻便已了然。
他本想候在一旁,奈何吵闹声越来越近,便只好亲自出门拦截。
平釉颜已渐清醒。
他想起了一切,想起了自己的身份。
伍初念恭敬说话,再不复当初柔情:“民女将王爷带回,附在这瓶子之上,得以以瓶化形,如今王爷神魂归位,伍初念在此恭送王爷。”
平釉颜捂着脑袋,上前就要抓伍初念的手,却扑了一个空。
他就这样穿过了她的身体。
平釉颜如今是生魂,需得尽快回到身体之内,因而伍初念催促道:“民女在此恭送王爷。”
“你在何处,我便在何处。”
如今这境况,平釉颜不是看不懂,他若此时离开,难保伍初念会出什么事端。
纵然有唐云保护,他亦是不放心的。
伍初念见劝不动他,便只得上前一步,望着他的脸,笑说:“傻瓜,你先走,我去找你。”
“如何来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