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内一下子亮了起来。
可哪怕伍初念这么说,唐云看着昏睡的摄政王日渐衰弱,异常担心,这才不管不顾地闯进伍府,想让她赶紧救治王爷。
伍初念看着唐云的神色:“你这是不信我?”
唐云抱拳。
“伍小姐恕罪,实在是我家王爷如今气若游丝,只怕……”
他不会死。
“你放心,只要我不死,必保他平安。”
伍初念说的话,掷地有声,却仍不能让唐云完全信服。
他上前一步,却被平釉颜挡住。
“可伍小姐从未说过,用何种方法去救我家王爷,我能听见的,便是伍小姐的这几句话,却未曾看到你做出何种努力。”
他家王爷还躺在病床上,终日不见醒,请来的大夫都只会摇头,叹一句“药石无灵”。
唐云也是急了。
可这话落在平釉颜耳中,便是怎么都不对。
要做些什么?还想让她做什么?
平釉颜突然揪住了唐云的衣襟:“她的腿就是为了救你家王爷才会变成这样的,还要她付出什么才能让你看见?”
唐云太过震惊,以至于没有反抗。
不过几日不见,他忙于照顾他家王爷,未曾打探她的消息,再见时她的腿就已经废了……
原来如此。
唐云懊悔,平釉颜愤怒,唯有伍初念未有任何情绪。
她只是理了理头发,将衣裳整好。
伍初念抚在腿上:“如今能救王爷的只我一人,你且信我。”
唐云看着面前的人,似信非信。
平釉颜不欲与唐云再废口舌,撒了他的衣襟,正想到伍初念身边,却被她叫停。
“突然有些饿了,你去厨房帮我拿些吃的可好?”
伍初念掩饰得极好,平釉颜未曾看出一丝异样。
良久他才放下心来,亦步亦趋地离开。
唐云在人走后,急忙开口:“他……”
适才过了那数十招,唐云早已发现那招式和摄政王所使的一模一样。
可平釉颜与摄政王的面容完全不一样,只是刚才他发怒的模样,虽然与曾经摄政王的隐忍性子有悖,却依旧有他的神韵。
难道……
她自然也知道,不让唐云见到平釉颜,他该一直怀疑自己。
伍初念看了看门外,确认平釉颜当真离开了,这才开口:“既然你已认出他来,就该知道我所言非虚。”
唐云一瞬间对伍初念深信不疑。
“这便是你说的收魂?”
那日唐云将伍初念引到摄政王病床前,而她说:“这世上仍有一法可救他,收魂。”
当日,摄政王被害,伍初念亲自出了伍家,前往摄政王府,只为救他。
她从未后悔。
师父曾说过,这世间万法,都是一物换一物。
当年她还未出生,伍家突遭大难,伍氏家长求到她师父那里。
旋山一派本就人才凋零,师父却是找到一个百年难遇的奇才,这才以帮伍家度过劫难为交换,收其为徒。
那便是伍初念。
出生之日起,师父便在伍家设下了阵法,用以保护伍初念。
此阵法无名,是旋山一派的禁术之一,用以逃避天道。
伍初念所学之卜算,乃是窥探天机,因而被天道发现,便会一再折损寿数。
但只要她在阵法之中,少些卜算,便可保她性命无虞。
可她一再卜算,甚至是为摄政王开启了收魂阵。
伍家中的阵法本就是以她为阵眼,为生门,为死门,所以她只好以自己的腿作为阵眼开启收魂阵,置于伍家这阵法之中,更是在天道疏忽之下。
摄政王为皇帝挡煞,本就该在第二日死去。
可伍初念却将魂魄带回,让生魂依附在花瓶之上,以此为肉身,稳固魂魄。
七七四十九日,方可召其魂,归其体。
伍初念一直觉得伍家便是牢笼,却第一次这般庆幸,这牢笼有一日可以护住她想护之人。
“他在此很是安全。”
深闺之中,怕是没有伍初念身边更安全的地方了。
唐云知晓了伍初念为摄政王所做的一切,想起适才做的蠢事,只好朝她深深一拜,随后趁着夜色离开。
平釉颜回来时,手上已端了桂花汤。
彼时厨娘们都已睡下,是他亲自去敲了门,才做了这么一碗汤的。
伍初念瞧着他将吃的放在好远的桌子上,就是没给她端过来,只被那一阵桂花香勾起了馋虫。
她有些眼巴巴地看着。
若是平时,只要伍初念扮扮可怜,平釉颜早就服了软,可今日他却突然硬了心肠。
“唐云是他的人?”语气似有些冷。
伍初念当然知道他说的是谁,没有正面回答。
“他是我的人。”
从今往后,直到摄政王醒来,唐云只会唯她的话是命。
平釉颜不依不饶:“那摄政王如今几何?”
伍初念不知这人在门外偷听到了什么,可若真都听到,怕是该质问她了。
平釉颜轻敲了下碗沿,示意她回答了才有汤喝。
幼稚得不行。
“二十有七。”
平釉颜轻哼一声:“比你足足长了十二岁呢。”
伍初念抿了嘴,就看见平釉颜将桂花汤端了过来。
伍初念笑了起来,若论起岁数来……
她悄悄喝着汤,生怕这人又因为一句话不让她喝汤,直到满口桂花香,她才瞧他:“这般看来,我可比你足足长了十五岁呢。”
平釉颜那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竟然不肯认。
他看着伍初念手中见底的碗:“我是妖,能陪你长长久久,岂是他一届凡人可比的?”
她不解,他何时成妖了?
第1章 占卜少女的绝色瓶妖(4)
“大爷又进官了。”
红琴在给伍初念梳洗时这般说。
昨日闹得晚,伍初念被吵醒后再要睡着,便又花了些时间,于是今日早上便没能起来。
只一夜未睡好,眼下便有了黛青。
若是从前,红琴是不会给她用脂粉遮着的,毕竟她甚少出门,也就无需太过在意。
可如今不同。
院中住了个日夜要见的人,不得不好好装扮。
“圣旨一早就来的,可把那院的人高兴坏了,小姐你不知道,接了圣旨后,大爷第一件事便是带着人去祠堂叩谢祖宗。”
大伯又升官了,已进四品,比旁人都快得多。
可在京城到底不能看,官还小着呢。
只是这叩谢祖宗之举倒是好笑,又不是祖宗显灵让皇帝给他加封,完全是因她啊。
倒也不是要他来叩拜她,她也受不起,不过表面功夫总要做上一做吧。
“够了。”
伍初念拦下红琴还想给她涂抹口脂的手。
她又不见客,打扮得这般好看做什么?若口脂蹭上了衣裳,又要被红琴念叨了。
可红琴今日没从她,依旧给她涂了口脂,只是也没敢再帮她插一支步摇。
装扮上了必定要被伍初念说上一句。
红琴生怕她下一刻便抹了,就扯了其他话:“前两日冬菊嫁了人,如今小厨房缺了个管事的,大夫人便立刻安插了人进来。”
“乱棍打出去。”
伍初念平日是不会这般狠厉的。
她想起院子里住着的平釉颜,如今有外人进来,若不光是监视他们,再添些乱,她可没时间与那些人虚与委蛇。
伍初念适时编了个借口,“就说她手脚不干净……”
红琴自然知晓,她点了头,便让人上了早膳。
“奴婢也是这般想的,谁知那人进来没一日时间,便被发现有了身孕,于是大夫人又舔着脸来将人要了回去。”
平釉颜刚走进来,先是听见这话,随后就见到伍初念。
故事再好听,也没有伍初念吸引他。
可平釉颜只是不动声色地坐到桌边,亲自给伍初念摆了筷。
红琴说个不停:“律少爷早就娶了正室,这几年也宠了不少的人,奈何一个都没有动静,大夫人正急着呢,如今这人传去了好消息,自然是急吼吼地把人带回去当祖宗一般供着。”
至于这人是如何被发到他们院中的,伍初念也不想多问。
深宅大院的那些事,她都懂得的。
伍初念用了两筷子,自然没少往平釉颜那边看。
这人怎么还在跟她置气呢?
以至于膳后,往常一直喜欢粘着她的人,倒是甚少出现在她房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