戚檐九反问:“殿下有何证据证明是我下的毒?”
大皇子还算讲道理,便与他说:“当日便只有你进宫去见了父皇,与他喝了茶,后来父皇就病倒了,经查验,那茶中有毒。”
一盏茶,虽经手之人众多,但李栎喝茶之前都会有太监试毒。
李栎中毒,偏生戚檐九却没事。
所以他便有足够的嫌疑。
斯初念知晓,与大皇子论“嫌疑”之事无用。
“戚家两代为王,老王爷更是追随过先王。在先王去世后,极力辅佐,他数次勤王,更是为陛下挡过一刀,生死两边,徘徊多次,遂赐下封号与免死金牌,大皇子可要一见?”
戚檐九从未见过斯初念这般能言善辩的一面,有些欢喜。
斯初念假嗔地瞪他。
“本皇子也只是带戚王前去调查,哪会害他?”
难道要真将戚檐九害了才能说害?
斯初念说:“那便交由大理寺看管,待陛下苏醒后再审如何?”
大理寺卿费正可是个只听李栎命令的人,若是戚檐九到了大理寺,自然不会受到私刑。
可到底是监狱,那里面有多危险,谁都知道。
但总比被大皇子带走强上许多。
大皇子未曾放弃,反而又说:“父皇身中剧毒,如今宫中太医皆无解毒之法,此番捉拿也只为了找到解药,你莫不是想弑君?”
大皇子的说辞从一开始的“罪魁祸首”到“调查”又到如今的“解药”,显然是策划已久。
戚檐九知道,此行非去不可。
他眼神示意斯初念,不必再说。
可斯初念偏不。
“既如此,臣妇愿入宫侍疾,只求大皇子给我夫一个寻找解药的机会。”
斯初念在以退为进。
说是寻找解药,但其实是斯初念想入宫为李栎解毒。
可戚檐九不允。
“她怀有身孕,怎可入宫?”
戚檐九将斯初念挡在身后,他是如何都不会让她去的。
可斯初念却拍了拍他的腰。
“我自有对策。”
斯初念走了出来,“我愿意入宫。”
在大皇子看来便是,斯初念入宫为质,这般戚檐九就不会轻举妄动,若是李栎有个万一,也都可以怪罪到戚檐九头上。
他亦知道,纵然斯初念是神医,这毒哪里是轻易可解的?
等李栎死后,便可以给戚檐九安一个“弑君”的罪名,谅他百口也莫辩。
“好。”
***
李栎病重之时,朝堂一片惨淡。
大皇子用雷霆手段收服朝中一众大臣,只待李栎驾崩,便可执掌朝权。
戚檐九被囚戚王府内,束手无策。
宫中织造局已在大皇子的命令之下开始缝制新的龙袍。
而大皇子估算着时间,在李栎病入膏肓之际,踏入了皇帝的寝殿。
殿中众人早已被大皇子遣退,他信步到李栎床前。
“父皇。”
李栎昏迷不醒。
“父皇……”
大皇子一声声地唤着,最后站在床头,只是看着他。
“父皇为何会让我当上大皇子却丝毫欢喜都不曾给我?你知道当年我被送进宫中,总是害怕,是父皇将我拉上龙椅,说会把那个位置给我。”
“可是父皇从未喜欢过我,我以为只要我努力,父皇总有一日会看到我,直到戚檐九出现,父皇眼中满是他,这些年,便是待他如珠如宝,而我虽然挂着大皇子的名头,却永远比不上他,为何?为何?”
“如今父皇病重,我不过是提早拿到属于我的一切,父皇该是高兴的不是?毕竟我可是您选中的人……”
大皇子说了很多,从一开始的弱小到后来的贪心。
都显露无疑。
“因为他像我。”
突兀的声音出现,大皇子看向床上的李栎。
李栎也转头看他,原是早就醒了。
面色苍白做不得假,大皇子猜测是回光返照。
带着些震惊,大皇子笑了。
“是吗?”
李栎回想起来。
“春日晚宴,他坐在一众人间谈笑,被我叫上来后,怯生生地给我敬酒,像极了年轻时的我,我也是那般对着她敬的酒。”
所有人都知道,李栎心中有人,却甚少提及,只偶尔说“她”。
前帝师,初贵妃,纳兰初念。
于是爱屋及乌。
大皇子如今总算是明白了,只是为了那几分相似。
“可父皇别忘了,害死她的人亦是你,父皇寻了那么久,可曾寻到她?等父皇一死,我便让戚檐九下去陪你,如何?”
李栎半撑住床。
“来人……”
“父皇别叫了,外面不会有人应的。”
李栎有些痛心:“你……果真那般做了?”
大皇子从未觉得有什么错。
“这本就是我的王位,不过提前得到,依旧名正言顺。”
李栎敛眉,靠在枕头上。
“你虽为大皇子,却不是太子。”
大皇子一瞬间被激怒,怒极反笑:“父皇没有子嗣,皇位不是我的,又会是谁的?”
李栎盯着大皇子良久,像是……
在给他机会。
可到底还是让他失望了。
“拟旨,即日起,册封戚王为太子。”
大皇子暗自得意,哪里有人会再听李栎说话?
却突然看见外间侍卫鱼贯而入,领头的正是大总管。
随后进来的便是斯初念。
“陛下,该喝药了。”
恍然一瞬间,李栎看见了谁。
像极了当年她说:“陛下,该上课去了。”
回神原来是戚王妃。
大皇子不敢相信,这些时日他明明派人监视着斯初念的一举一动,从未让她接触李栎,为何……
自然是因为幻术。
大皇子虽然掌控了后宫,但斯初念却不可算在其内。
她可是每每入夜便会去给李栎诊治解毒。
如今斯初念端着药站在一旁。
“陛下,今日再吃一剂,明日便可不用再服解毒的药了,换些温补的养养身子即可。”
大总管接过药碗:“王妃,让奴才来吧。”
李栎半晌回神,开始服药。
大皇子看周遭局势,心惊不已。
他一下子跪了下来:“父皇……”
可李栎却丝毫不给他留余地:“狡辩之词,我已不想再听,拖下去吧。”
“父皇……”
他的呼喊之声,已渐消失。
李栎终将目光落在斯初念身上。
“檐九那孩子,是个好的,你今后便尽心辅佐于他。”
斯初念虽早有预料,到底还是有些惊讶。
半晌道:“是,陛下。”
斯初念悄然退下。
***
戚檐九被解了禁,便急忙去宫中接了斯初念。
正巧遇到被侍卫带走的大皇子。
他偏过头,未曾再看。
其实戚檐九早就知晓大皇子将他防得像个坏人一般,可从未真想与他有所冲突。
他仍记得小时候二人之间的友情,未曾真的抛弃。
如今的情境,亦不是他所期盼的。
“阿九。”
戚檐九看着斯初念从那寝殿出来。
“回家吧。”
他只想日日守着自己的小娇妻,和她肚子里未出世的孩子。
第1章 医女王妃是重生(10)
此事一过,斯初念便又在心下策划。
哪怕得了戚家案子的人证物证,却依旧难以面圣此事。
戚檐九自然知道斯初念心系此事。
“你该知晓,纵是证据确凿,陛下亦不可能会轻易翻案。”
斯初念当然知道,这不是一桩普通的栽赃。
这扯出的是当年的于皇后,是于家。
最重要的是初贵妃,纳兰帝师,李栎最爱的人。
无从翻案。
大皇子虽被拿下,注定被废,李栎亦像是下定决心要传位给戚檐九。
这几日为李栎看诊,斯初念早已晓得他的身体状况,就算将养,也不过是数年的事情了。
斯初念就怕他会提前将皇位传给戚檐九,到时斯家的案子就算是翻了也没用。
所以斯初念决定铤而走险。
这日一早,她便后戚檐九一步进了宫。
早朝已过,李栎正在批阅奏章。
“陛下,戚王妃求见。”
补药的碗已见了底,他擦了擦唇角。
闻言便点头同意了。
斯初念进来便跪了下去。
“启禀陛下,臣妇有事启奏。”
李栎这才正眼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