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元柏镇定自若,上前重新为娘娘把了脉,心中暗叹,前脚刚说了请他来诊平安脉,不想再见面竟面临如此难题。
陆元柏接过玉宜列举的饮食单,蹙着眉一一看过,抬眸道:“请姑娘带我去小厨房看看。”
厨房众人严阵以待,除了曹师傅,其他人早已吓得魂不附体,皆暗暗祈祷不要有问题,否则他们一百个脑袋都不够掉啊。
陆元柏将小厨房的所有器皿和食料仔细查探一番,最后又回到了一鼎正咕咕冒着热气的暗色陶制烧水壶上,他用一旁抹布轻轻捏起壶盖,仔细闻了闻,然后直接将壶提起,拎着走了......
众人倒吸一口凉气,你瞅我我瞅你,齐刷刷同时冒出一句话:“这壶哪里来的?”
陆元柏回到正殿,将烧水壶垫着抹布放到案桌之上,又看了一遍名单,问道:“张太医,可有收获?”
赵瑾:“......”你是来闯关的吗?
张太医苦着脸摇头,陆元柏放下名单,“回皇上,微臣大概有数了。”他从药箱中拿出两只金碗,指着小福子,“烦请这位公公取一些端阳日娘娘喝的雄黄酒。”
玉宜接话:“去库里拿,离得近。”
赵瑾:“......”连雄黄酒都要私藏?
小福子飞快取回整整两大坛雄黄酒,他不知道陆太医想做什么,索性都拿了过来。
赵瑾:“......”他大概真是不了解自己的皇后。
陆元柏嘴角轻扬,抱起一坛酒每只金碗倒了一些,然后拎起烧水壶在其中一只金碗里掺进些水,最后走出殿门,“哐啷”一声将烧水壶摔了个粉碎,捡起一块碎片,用帕子擦干净,重新回到殿内,将碎片丢进另一只金碗。
一炷香后,陆元柏拿起两根银针,一只碗里放上一根,片刻以后,两根银针皆变了色!
众人惊掉下巴!
赵瑾厉声道:“这壶哪来的?”
曹师傅躬身回禀:“此壶是月前翠柳带回来的,说是用这壶烧水,要比平常的水甘甜。”
赵瑾怒意冲天:“翠柳人呢?梁川,去带回来!”转身问陆元柏:“既然找到根源,此毒可解?”
陆元柏:“可解,只是麻烦些,此壶身烧制过程中揉进了芘枯草,芘枯草本身无毒,但是遇上雄黄酒便会牵引毒性,饶是如此,仍算**,想必娘娘刚刚情绪起伏剧烈,诱发了毒性这才被提前察觉,不然长此以往,娘娘怕是身体就被拖垮了。”
赵瑾听到“可解”先是松了一口气,接着听到“麻烦”又有些头秃,那岂不是陆太医天天要往景安宫里跑?听到最后,又认命一般,既庆幸又懊悔。
“倚仗陆太医了。”
“微臣分内之事,不敢居功。”转身去开药方。
梁川匆匆进殿回禀:“回皇上,微臣去浣衣局时,王总管道翠柳失踪了。”
死无对证!
“继续查!”
赵瑾在殿内来回踱着步子,翠柳既是母后的人,此事不知道母后是否参与其中,若是母后所为,那他真是失望至极,若非母后,又是谁假借母后之手要除掉皇后?
赵瑾将所有可疑之人在脑海中过了一遍,微叹一声,叶安清身居后位,怕是谁都有可能!
*
夜里,赵瑾第一次在景安宫留宿。
叶安清依然未醒,不过灌下汤药后,脸色稍稍红润了些,不时会哼哼两声,碎碎念念说着话,赵瑾倾身贴在耳边,只听清几个字眼:
疼......讨厌......看上你......你的福气......萝卜......腊肉......
连在一起,赵瑾实在不懂是什么意思。
下午他去了趟永寿宫,母后一再向他保证绝对不是她下毒。
是与不是,他无从分晓,但心里总烙上几分怀疑,毕竟当年母后为了防止宫卿卿进太子府做了不少事......
怀疑的种子一旦埋下,就难以尽除。
就像眼前的皇后,他可以肯定,皇后心里半分没有他!但是她心里有没有别人......
赵瑾烦躁地敲敲床沿,不愿继续想下去。
但是,自己呢?
宫里几个妃嫔哪个不是顺着自己的意愿?为什么自己总想找个理由往景安宫跑?
就如今日,他是真的受母亲嘱托?还是因为听到德顺回禀便急不可耐地想来求证?
德顺说,探子去调查陆元柏时察觉另有他人也在调查此人,最后一番追踪,竟是皇后!
皇后为什么调查陆元柏?
如今看来,他应该比自己以为的更在意!
退一步讲,若这真是喜欢?那他之前对待宫卿卿是什么感情?
他与宫卿卿惺惺相惜,宫卿卿懂他,所以二人相处起来十分轻松。
赵瑾瞅了眼静静躺着安静乖顺地皇后,明明就是个小丫头,却端起架子说出那样很绝的话。
嘴角忍不住上扬,赵瑾低头轻笑几声,
他与皇后相处也很轻松,毕竟皇后总跟他作对,让他忍不住跳脚......这会让他暂时忘记前朝的弯弯绕绕,满脑子都是皇后在耳边聒噪......
“玉宜,吹灯,晃眼......”
叶安清翻了个身,掀起被子将脑袋蒙上。
“娘娘,您可算醒了。”玉宜抹着眼泪凑上前来,她都要吓死了,皇上一会笑、一会拧眉、一会眸子冷冽得让玉宜头皮发麻。
“恩?”叶安清一个鲤鱼打挺,直直坐了起来,她刚刚朦朦胧胧看到床边坐着皇上,还以为自己做梦了。
“皇上怎么在这?”她们吵完架,不应该分道扬镳,从此桥归桥路归路吗?
赵瑾满腔柔情被这一句话噎得渣都不剩!摇摇头,吩咐玉宜,“好好照顾皇后,有事叫太医。”转身走了。
玉宜见皇上走远了,一脑袋扎进小姐怀里哭哭唧唧,“小姐不知道,你昏迷后,皇上脸色可吓人了。”
叶安清:“啥玩意?”
作者有话要说:
啊啊啊啊!中毒机理是假的,不要当真哈~
第15章 冷战
叶安清万万没想到,千防万防还是被人下了毒!
可是自己上一世的此时并没有中毒啊?
难道是因为上一世她心态平和,毒性一直未被激发,然后她一直带毒至死?
又或者这一世的事情发展已经跑偏了???
这令她百思不解!
至于玉宜描述的皇上反应,她觉得玉宜也太夸张了,根本没信!
当年晋王逼宫,据说皇上都是临危不乱面不改色,就她这点事......皇上能惊慌失措?他明明应该觉得大快人心!
陆元柏连续来景安宫五日后,叶安清终于觉得神清气爽了!在陆元柏的满眼诧异中,她甩甩胳膊踢踢腿,围着案桌来回蹦跶两圈,笑嘻嘻地道:“陆神医,本宫好了。”
陆元柏微微一笑,“微臣分内之事,娘娘莫再喊神医了。”
叶安清挑挑眉,“当着外人的面,本宫不喊。”
陆元柏:“......”您也不算自己人!
叶安清重新坐回,一本正经地问:“陆太医,辩毒难吗?”
陆元柏点点头:“常人眼里难!”顿了顿,又道:“不过微臣从小对这些非常感兴趣,是以在微臣眼里,也不算太难。”
叶安清眉头一挑,呃......江郎之才的优越感。
赵瑾说的没错,她确实派人将陆元柏仔细调查了一番,此人出自岭南医药世家,自小聪慧,天分极高,五岁能识百草,七岁熟读《黄帝内经》,九岁便被毒圣韩方子收作关门弟子,十六岁出山,留在江湖其实更能名扬天下,不知为何进宫当了个小小的太医。
叶安清听到之后,大叹可惜了,外面的天空不蓝吗?外面的山水不青吗?外面的美酒不好喝吗?为什么要进宫提着脑袋被狗皇帝奴役呢?
学医学傻了吧!
“那只学辩毒自保难吗?”
陆元柏惊诧道:“娘娘想学?”
叶安清疯狂点头:“对呀对呀,你看本宫这次中毒多凶险,紧靠银针难保万全。”指指自己的脑袋瓜,“还是放进脑子里比较可靠,陆太医可以教教本宫吗?”
陆元柏思虑半晌,委婉道:“娘娘此前未接触过任何这方面的熏陶,学起来会比较难。”
叶安清明媚的面容瞬间黯淡了几分,“不用太深奥,本宫学学皮毛就好。”
陆元柏摇摇头,这种学习态度本身就不对,“皮毛之毒,银针就能验出来的。”
“那就学银针验不出来的!”叶安清眼睛亮晶晶地望着陆元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