松父也跟着说:“正是,江少侠救了拙荆,我们理当好好感谢才是……”
几人正说着话,家丁来禀报,门口有几人自称是玄玉州庄家的人,听说江快雪在这里,想见见他。
江快雪有些纳闷,他来松家并没有跟别人提起,庄家的人怎么会知道他在这儿。
他猜测是松家人说出去的,毕竟松家人多口杂,他又没有刻意掩饰行迹。
松月真让家丁把人请到会客厅,带着江快雪一起过去。庄家来的是几个家丁,说是来青华洲办事,出门前庄弥托他们带点东西,转交给江快雪。
江快雪打开那个小盒子,里头放着一朵花,他不禁失笑:“庄弥真是小孩子脾气,想起一出是一出,劳烦几位大哥大老远的送过来。”
家丁连忙说:“小人也刚好要来青华洲办事,并不碍的。”
花下还压着张信纸,江快雪一并收下,谢过几人。松月真留几人用饭,庄家几人连忙推辞,客客气气地告辞离开。
江快雪正展信细读,庄弥在信中交代他好好保存着这朵花,下次见面时,他要看到花娇艳如初。
江快雪觉得有些好笑,把真气注入鲜花之内,放在袖袋中。松月真送了客,回头就看见他这般细致精心的模样,脸酸心也酸,冷冷道:“千里送花,庄弥倒是很会献殷勤。”
说罢,丢下江快雪一个人,自己走了。
江快雪有些莫名其妙,这段时间松月真对他态度很好,想必是因为他治好了松母,两人之间的裂痕得以弥补,可松月真现在又是怎么回事?说不定嘴巴上挽留他都只是客套,心里其实是烦他的。
江快雪左思右想,觉得的确就是这么回事,打定主意等松母完全好了他就赶紧告辞,免得待久了招人厌烦。
晚上也没见到松月真,江快雪一个人吃了饭,戌时便上床躺下,躺了片刻,他又坐起来,打开窗子看对面。
松月真的房间就在对面,但是从傍晚到现在就一直黑黢黢的,松月真去哪儿了?
往常这时候,都能看到他坐在灯下读书的剪影。
江快雪坐立不安的,看了片刻,又关上窗回床上躺着了。
到早晨寅时,他被窗外哔哔啵啵的声音吵醒,眯着眼睛坐起来,窗户还在被人一下一下地敲着。
他穿上鞋下了床,问道:“谁?”
“是我。”是松月真的声音。
江快雪连忙把窗户打开,松月真衣服上沾着一身晨露,翻窗跳进来。江快雪迷茫地看着他:“你……你这是去哪儿了?”
松月真笑着从怀里掏出一个牛皮纸包,放在江快雪桌上:“我昨晚赶到了守阳城,城北有家糕点铺子。请你吃糕点。”
江快雪一愣,认真思索才明白,他说的那家糕点铺子,是他曾经抱着小松月真驻足许久,最终因为价格太高没有买的那一家!难道……松月真已经知道他就是江遥了吗?不然为何要跑到那一家去买糕点?昨夜松月真赶了整整一夜的路,就是为了给他买糕点?!
“你……你为什么要跑那么远去买糕点呢?这城里不是就有么?”江快雪惊诧不安地看着松月真。
“因为……”松月真眯起眼睛笑了一下:“我小时候曾经路过那家糕点铺子,感觉那些点心应该会很好吃。”
江快雪松了一口气。他就怕松月真猜到他是江遥,要骂他是骗子。
松月真打开纸包:“我也不知道你喜欢吃什么糕点,就一样买了一点。”
江快雪看了一眼,里头各类点心都有。他合上纸包:“你赶紧去休息吧,我去洗漱,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吃。”
松月真嗯了一声,却没走,含笑看着江快雪。
江快雪不明所以。
“你高不高兴?”松月真问他。
江快雪点点头。
“是庄弥送花更让你高兴,还是我送糕点更让你高兴呢?”
江快雪愕然,一时拿不准他为什么要问这种问题,犹豫答道:“我都开心。”
松月真却似并不满意,认真问道:“你跟庄弥的婚事……是你心甘情愿答应的吗?”
这话问得突然,江快雪心中警铃大作,暗道难道是松月真在试探自己,唯恐自己还缠着他不放?他连忙说:“是我心甘情愿答应的。”
松月真愕然,万万没想到似的,秋水般的眼睛看着江快雪,一时间失了神,手上一松,佩剑掉在地上。他近乎仓惶地蹲下身。
只是捡起剑而已,他却捡得够久,一直低着头,江快雪瞧见他指尖都在发抖,担心他是熬了一整夜,身体不济,连忙催促道:“松少侠,你还是赶紧回去休息吧。”
松月真闷闷应了一声,捡起剑佩在腰间,有些疲惫似的,眼眶红红的,看着江快雪微笑道:“那不打扰你了。”
他转身出了门。
江快雪洗漱完毕,照例去看过松母的病情,为她施了针。松母对他有些好奇,问他是哪里人,与松月真是什么关系,他一一答了。
只是他和松月真是什么关系,他也说不上来。松月真原先厌憎他,现在对他倒是有所改观,昨夜还大老远地跑去守阳城买糕点,可他们两个人算得上是朋友吗?
待松月真醒了,两人坐在一起,把糕点分了。江快雪有些不解,问松月真:“你昨夜去买糕点,店家开门了吗?”
“我多付了钱,让店家现做的。”
江快雪点点头,松月真真的是很有心了,就是有点浪费钱。
吃了糕点,松月真又要带江快雪出去走走。这段时间江快雪为了给松母治病,一直闷在房间里研究医案,着实累坏了,也想出去散散心,哪知道两人刚走到门口,就有家仆追上来,叫住松月真——家主找他有事交代。
松月真去了,过了大半个时辰才终于回来,眉头紧蹙着。江快雪问他出了什么事,松月真说:“施雪江一死,魔教群龙无首,各个都争着做老大,闹出不小的乱子。青华州子阳郡一带出现魔教妖人拿普通人练功之事,家主让我带人前去捉拿。”
这些宗门大派,分散在九州各处,便把各州的普通人,视作是自己的私有财产,剥削奴役,随意打杀。他们派出族中弟子捉拿妖人,不过是为了捍卫他们的私有财产,并不是把普通人的性命放在与自己同等的地位。
松月真还未能跟江快雪好好相处,便又要分开,不禁愁闷。他很快点了几个得力弟子,带着人出门前,殷切交代江快雪注意安全,留在松家等他回来。
松月真带人走了,江快雪还是成天给松母看诊,眼看着松母一天天好起来,松月真却还是没回来,直到这天,庄家人又来找他了。
他们之前是来青华州办事的,办完了事便该回去,可哪知道前两天庄弥也来了青华州,由他们接待,哪知道昨天早上,庄弥忽然失踪了。
“失踪?”
庄家家丁苦着一张脸,递上一片枫叶,枫叶上写着“杀我教主,血债血偿。”
“魔教之中有一位枫郎君,乃是教主的心腹,又被叫做疯郎君。听说我们家少爷在星渊海时亲手杀了施雪江,这枫郎君为了报仇,恐怕会对少爷不利。”
“他昨天失踪,你们为何今天才来?”
“江公子有所不知,我们是从子阳郡赶来。子阳郡位置偏远,再快的马,也得跑上一天。”
子阳郡?
那不正是松月真去捉拿妖人的地方么?
江快雪坐不住了。松母的病也好得差不多了,他写了张药方子,让丫头按方子抓药给松母煎服,又交代一些注意事项,便跟着几个庄家家仆骑上快马,往子阳郡赶去。
庄家几个人带路,江快雪一路快马加鞭,星夜赶到子阳郡。城门已经关了,他和庄家家丁们只能在城外找地方住。
城外有些农庄,但因为最近魔教妖人在这里闹得人心惶惶的,一行人连敲了几户人家,都没人敢来给他们开门。
最终一行人只能到城郊的山神庙暂住一宿。
这山神庙十分破败,原本是无家可归的流浪汉和乞丐们的容身之所,可现在因为魔教闹事,连乞丐都不愿意来这荒郊野外了。
庄家的家丁有些不好意思,频频向江快雪道歉:“咱们庄家在城内也是有处产业的,只是因为魔教之事,城门比往常早一个时辰关上,将咱们拦在这外头,让江公子跟着咱们受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