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百合+番外(16)

作者:伞阿花伞大王 阅读记录 TXT下载

「你很爱她吗?」

他手上的动作停下来,转头看着我:「谁?」

「这条裙子的主人。」

「李随安,李作家,」他走过来,离我近得让我下意识往后退,「别给我编故事。」

我此时真像一只反应迟钝的呆头鹅,直到他从行李里抽出一件白衬衫,劈头盖脸地丢到我头上,我都没什么反应。

「穿,没人稀罕看你。」

「你不是不喜欢我这样穿吗?」我小声嘟囔。

「穿,还是不穿?」

「穿。」

我一颗一颗去解衬衫的扣子——这件衬衫是我给他买的,小扣都是木质的,打磨得很光滑,袖口两颗还可以刻字,都刻了 L,我对他说,右边是李随安的李,左边是梁冠月的梁。

那时他对我说,换一下吧,左边离心脏更近一点。

我解开两颗扣,套头穿上,全身都是洗涤剂的香味。

「睡觉。」

我很听话地手脚并用爬上床,用被子遮住一半的脸,他摸了摸我的头顶,躺下来按灭了灯。

「冠月,我睡不着。」黑暗里,我轻声说。

「怎么了,你怕我?」

「不是,我睡不着,你陪我聊聊天。」

「随安。」我能感觉到他侧过身来看着我,「有话直说。」

我也转过去,脸对脸地看着他:「你小时候就住在这里吗?」

「不是。」他顿了顿,「我十五岁才来德国,住地下室。」

我真是连地下室的地字都不想听到。

可我还是轻声问:「为什么?」

「本来是来投奔我外祖母的,结果发现我外公已经带着一个德国女人跑了。没有工作签证,滞留了一阵子,就变成非法移民了。」

他停下来,看了我一眼:「还听吗?」

「嗯,我不困。」

「那时候我母亲在这里做女佣,我父亲是园丁,他不会德语,干不了别的。我们一家三口住在地下室里,还挺宽敞,除了潮一点,暗一点,并没什么不好。」他把两手垫在脑后,看着天花板,不知道是不是在回忆,「这家主人当时是个六十来岁的钢琴师,他自己的琴行在全世界都挺有名的,最开始我的钢琴就是他教的。」

沉默了一会儿,他再度转过来,面对我:「没什么好讲的。」

这明显只是故事的冰山一角,可我不想追问什么,以免又因为说错哪句话而自讨苦吃,于是小声说:「那就睡吧。」

我的本意是了解故事的全貌,或许就能借此攻破他的防线,但他不愿意给我这个机会。

夜里,我听见一声奇异的响动,像是橡皮刮过湿玻璃,又像是动物受了伤,我忽然意识到,这是一个女人的声音。

屋子的四壁包着软墙,隔音却似乎出奇地差。

这声音十分痛苦,却又夹杂着些许的欢愉,声音的主人听起来几乎崩溃,却又纠结着停不下来。

我在黑暗中惊恐地瞪大双眼,因为我清楚地意识到,这个声音,属于那个优雅的女人。

梁冠月也醒着。

他一脸平静地看着我,片刻,他伸出双手,捂住了我的两只耳朵。

然而这声音还是分外清晰和突兀,我们就这样在黑夜中诡异地对视。

他就着掩耳的姿势将我紧紧地搂进怀里:「睡吧随安,我们明天去住酒店。」

「冠月,我们得报警,这是家庭暴力!」我揪紧他的领子,「国外对这个很重视的,你得帮帮你妈妈。」

他在沉默中低头看我,忽然拉着我跪坐在床上,取下床头墙面上的那幅挂画,画的背后竟有一个三指宽的小洞,昏黄的灯光投射进来。

我也终于找到了声音的来源。

他拉起我,推着我的背把我抵在墙上,逼我顺着那个小洞窥视隔壁房中的画面。

优雅的女人被拴住四肢,摆出怪异又痛苦的姿势,奇形怪状的道具填满她的身体,像器物一样门户大开地供男人享用,年轻男人揪着她的头发粗暴地蹂躏她的身体,仿佛她是一块破烂的布。

只有潮红的脸孔和濒死的吟哦证明这还是一个活人,她却好像在笑一样。

我捂住嘴巴,不知道是怕自己喊出来还是怕自己吐出来。

「冠月,」我不想再看了,他却扶住我的脑后,「冠月,放过我,我快吐了……」

我忽然想起上一次,我也是这样跪着,身上穿着他的白衬衫,他也像这样在我身后,一次次把我卷进汹涌的欲海。

但此刻的他是如此淡定,连在我耳侧的呼吸都不乱分毫。

他没有碰我,我却觉得比上一次还要痛苦,还要折磨。

忽然,男人抬起头,朝这边看过来,正对上我的眼睛。

他还保持着动作,却冲着我缓缓地笑了。

「啊!」

我浑身一个激灵,身体电击一般地瘫软下去,跌进梁冠月的怀里,揪着他的袖子发抖。

「冠月,我、我……对不起……我……」

我跪坐在床上,不受控制地哭了出来,不仅如此,我甚至失禁了。

他按开床头灯,隔了两秒才明白我在说什么,沉默地用被子裹住我,自己抱起弄脏的床单和毯子,往门口走。

打开门,男人就站在门口,面带笑容,我差点吓得晕过去。

梁冠月沉默地越过他,他却看着梁冠月手中湿掉的床单,不怀好意地笑。

我不知道他跟梁冠月说了什么,不过梁冠月没搭理他,只是关上门。

他回来的时候,我还裹在被子里,像一只白白胖胖的春蚕。

「真出息啊李随安,吓尿裤子了。」他开玩笑的时候也不笑,「就你这耗子胆还想杀人呢?」

「他今天跟我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我看着他,问。

「他问我是不是把你吓尿了。」

这话粗俗至极,下流不堪,我从没听他说过。

他纹丝不动,我却结巴了一下:「不、不是刚才,是在客厅的那一句,就是你要我骂他那一句。」

他看着我,忽然勾出一个莫名其妙的笑来:「他问我,我也会像捆牲口一样捆着你吗?」

他摸了摸我的头,温柔地说:「我也会的,随安,锁链和绳子有什么差别吗?」

我一忍再忍,还是问了出来:「为什么?」

他沉默地看了我半天,才开了口。

「我来德国的第三个月,突然被告知可以举家从地下室搬上来,而且还可以跟着主人学琴。那时候最高兴的就是我母亲,她说要我好好学,学好能够出人头地。」

他说到这里忽然笑了一下:「学琴很苦的,随安,我有时偷懒就会挨打。母亲会用抽条的树枝狠狠打我的背,只会肿,不会出血,也不留疤。我从那时候起整天都穿白衣服,希望有人能注意到我身上一道一道的血印子,但是没有。」

「那个时候我爸给我捡了只小土狗回来,我特别喜欢,当时我休学了,没办法,念不起,德语不好,也没人跟我玩。我母亲特别讨厌这只狗,她觉得我不好好练琴,后来我长大才明白,她讨厌的其实是我爸,她觉得我爸没本事。」

「后来有一天我去参加一个比赛,我没名次,其实我觉得我弹得挺好的,但是,就是没有。」他缓了一口气,又说,「我回家以后,我母亲给我端了一锅肉汤,她说要我吃下去,就可以永远跟我的朋友在一起。」

我心中咯噔一下。

「那时候我还没有现在这么疯,随安,我不愿意,母亲就打我,她说我不听话,她是为了我好,她不想打我,不想惩罚我,可是我太不听话了。」

「我吃了,随安,你不是问过我,我的狗滋味如何吗?我不知道,我全吐了。」他面无表情地看我,无视我的惊恐,「从那以后我就很听话了,拼了命地练琴,比赛也能拿奖了,能赚奖金了。」

「那时候我母亲对我挺好的,她说她为我骄傲,我爸说,我一直都是他的骄傲。可是你知道吗,随安,有一天晚上,就在这间屋子里,就顺着刚才那个洞,我看见了刚才你看见的那一幕。」

我张张嘴,却如鲠在喉,什么也说不出来。

「六十岁的男人其实不行了,所以他更要换着花样地折磨女人。结果,随安,我母亲居然就那样抬头看了我一眼。」他甚至笑了一下,「当时她身上穿着的就是你刚刚发现的那条下流的裙子,第二天她把这条裙子拿过来,要我挂起来,挂在床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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