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到柳思雨话中的紧张，路无云转头看向她，眉头轻微上挑：“我为什么要生气？”
被他这么近距离地注视着，柳思雨忍不住脸颊微微泛红，深吸几口气才强自镇定下来，刻意做出一副好奇的模样：“你就不怕我把你的钱都花光？”
出乎意料的，路无云对她的话丝毫不放在心上，漫不经心地斜睨着她，似乎是在嘲笑她异想天开：“你能够做到？”
柳思雨被他的眼神一激，不服气地鼓了鼓腮帮子：“你怎么知道我不能？”居然瞧不起人？
路无云淡淡地瞥了她一眼，转过头继续整理文件，语气十分平静：“如果你愿意，那我也没有意见。”
再败家能有黎新霞败家？可以说自己这么多年来努力工作，其中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让黎新霞能够尽情享受败家的乐趣。钱财乃身外之物，败光了大不了重新再赚。
柳思雨一双眼睛几乎瞪圆了，不可置信地看着路无云。
她这下是真的惊到了，左手手臂搭在桌子上，侧着身子愣愣地看着路无云专心工作。
路无云的五官十分立体，给人的感觉就像是小说里面经常用来形容男主角的刀削斧凿般的容貌。
但也许是由于长得比较像母亲，他的面容又无端多出了一丝柔和的感觉，中和了五官深刻带来的凌厉感。这让他的整张脸显得异常英俊，又非常耐看。
至少柳思雨觉得，这张脸是怎么看都看不够的。从哪个角度看过去，都是大写的完美。
路无云的嗓音也很好听，给人泉水叮咚般清亮的感觉，又自带一种特有的磁性，这让他的声音在人群中很有辨识度，也能轻易俘虏听者的心。
要不然也不能让柳思雨在他面前，每一次都扛不了多久便丢盔卸甲。
路无云不仅支持她继续上学，还帮她解决了甘美玲那些所谓家人的骚扰。
她现在去医院探望柳明义，甘美玲和柳敏浩都不敢再对她大呼小叫，和她说话的时候，神色间甚至带着一丝小心翼翼的讨好。
她这日子过的，别提多舒心了。
这么完美的男人，为什么会对她那么好、那么大方？
两千五百万啊！说给就给了。
以她对路无云的了解，对方除了家里人或者是非常要好的朋友，对待其他人虽然谈不上吝啬，但绝对是不可能出手这么阔绰的，即便自己是为了帮助黎欣霞治病。
这让她产生了一种错觉:路无云喜欢她，把她当成了自己人。
心脏跳动的频率越来越快，渐渐超出心脏的负荷。
柳思雨难受地捂住了胸口，终于回过神来。
她此时骤然反应过来，自己不是过来看他变脸的吗？怎么变成自己在这里愣神了？
柳思雨用力捏了捏眉心，懊恼不已。
为什么老是抵抗不了这男人的诱惑？
她恨恨地咬了咬下唇，撅着嘴巴在心里面不断冷哼。
装模作样的男人！说得那么豪气，倘若我真把你的家底给败光了，恐怕把我凌迟的心都有了吧？
“哼！”
耳边传来柳思雨一个没注意泄露出来的冷哼声，路无云手下一顿，内心不禁有些挫败。
自己平时经常为她花钱，零用钱也给得足足的，为什么她还是一点都不感动？
到底是哪里出了岔子？
如果是那天晚上的事情，让她非常介意，时间也都过去一个多月了，自己天天想方设法对她好，再冷的心，也该捂热了吧？
而且自己当初虽然让凌逸带走她，但又没有真的把她丢下不管。
也不知道是不是心有灵犀，路无云正暗自琢磨这个问题，柳思雨突然抛出了一个沉重的话题，而且正好就问到了点子上。
“我想问你一个问题。”柳思雨左手捏着下巴，眼睛飞快地眨了几下，忽然正色道。
“你问吧。”路无云头也没抬，继续翻阅手中的文件。
柳思雨的声音十分严肃:“那你一定要如实回答。”
路无云忽地抬头看向她，只见那张过分年轻的脸上，眉眼间满是肃然。
看着这样的柳思雨，路无云莫名有点紧张。
他放下手中的文件，悄悄咽了咽口水，语气里有一丝艰涩:“我尽量。”
柳思雨丝毫没有察觉到他的紧张，一双清澈的眸子定定地落在他身上:“你说你很早就喜欢我，那当初你是真的想要让凌逸带我走吗？”想起那时的情景，她心中依然揪痛不已。
路无云不期然听见这样的问题，整个人都愣住了，面上一时有些茫然:“啊……”
“当时为什么不拒绝他的要求？”柳思雨音量陡然拔高，声音里带出了一点质问。
既然不放心，为什么还要让凌逸带她走？
这个问题就像一根深深地扎在心里的刺，如果不弄清楚心中的疑问，她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完全放下心中的芥蒂。
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强烈的地震，路无云蹙了蹙眉，心脏狠狠地揪了起来。
小刘曾经告诉过他，柳思雨已经知道他派人保护她的事情。路无云当时还有些恼怒，嫌小刘自作主张，如今倒是感到有些庆幸。
现在看来，那天晚上的事情对柳思雨的影响确实是非常深。倘若自己当时狠下心没有管她，那两人之间估计早就彻底没戏了吧！
当初作的死，现在流的泪。
逃避了这么久，这个问题还是摆在了面前。
路无云此刻开始犯难了。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啊！
有我在，你还怕命苦？
在遇到柳思雨之前，路无云内心早就修炼得基本在任何时候都能够做到心如止水，就算是现在天崩地陷，他也可以很快逼迫自己镇定下来。
可惜，柳思雨就像是他命中注定的克星，再多的理智，在对方面前也往往溃败得一塌涂地。
就如现在，柳思雨一个尖锐的问题抛出来，他脑子就乱糟糟的无法思考了，差点忍不住直接把真相倾吐出来。
好在他表面功夫做得还算不错，尽管身体僵直，但他第一时间垂下眼帘，掩盖住了自己眼珠子转个不停的慌乱模样。
柳思雨不知道他已经脑子短路，见他垂眸不语，失望的情绪顿时摆在脸上。
将握紧的拳头悄悄藏到书桌下，柳思雨看着他微微启唇:“这个问题，很难回答吗？”
两只清澈的眼睛一眨不眨地望着路无云，令他如坐针毡。
无声的催促最是磨人。
指尖开始泛凉，路无云拼命压下内心涌起的焦躁和不安，右手拇指用力按压着食指，抿唇看向柳思雨，声音听起来似乎有点泄气:“算命的说我命中没有姻缘线。”
听到这样的回答，柳思雨感到十分意外，不由自主追问下去:“然后呢？”
既然开了头，接下来的话就比较容易说出口了。
路无云豁出去了似的，心神稍微安定下来，抬眼瞅她:“你知道认识我的人，背地里都是怎么形容我的吗？”
这个——她还真没有关注过。
柳思雨满脸问号地看着他。
路无云面上难得有些委屈:“他们说我克女人。”
克女人？她从来没有听说过。
怪不得前段时间和黎欣霞一起参加那些慈善晚会的时候，很多贵妇人和千金小姐，听到黎欣霞对自己的介绍，总是用自以为隐晦的同情眼神看着自己，不少人脸上甚至带着明显的幸灾乐祸。
“等等，我怎么有点搞不懂呢？”
虽然恨不得摸摸路无云的脸颊，给他一个拥抱安慰一下，但柳思雨更加关心对方话里面的意思。
握紧的拳头渐渐松开，她晃了晃脑袋，忍不住扶额，“你的意思是，你相信算命先生的话？”
“呃……”路无云面上迟疑了一下。
柳思雨猛地瞪大了眼睛:“你不会是——也认为自己克女人吧？”
路无云看她眼珠子都快掉出来的模样，几乎没忍住提醒她注意形象，沉默了半晌，最终只是艰难地点了点头。
“那些算命的都是搞封建迷信的吧？你居然会相信那个？”柳思雨先是怀疑地看他一眼，然后仔细观察他的神色，发现他满脸认真，话中不禁透出浓浓的惊诧。
看见路无云扁着嘴巴一脸默认的表情，柳思雨不可思议地用力揉了揉整张脸，直到僵硬的面部恢复原先的柔软:“你不知道命运这东西，信则有，不信则无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