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64)

“不孤单么?”

“天真。”

林择深说完,将沙发角落的小毛毯拿过来盖在了她的身上。

那只由于浣洗而微微模糊的小鹿,仔细看鹿角都磨平了,但是姿态依旧优雅的过分。

毛毯将她盖了一个严实,遮住了她的脚踝她的小腿。

时鹿感觉到有东西,胳膊稍动一会,短暂又恢复了原样。

林择深半只胳膊护着她,也闭上了眼。

_

再睁开眼时,天已经熹微亮了,时鹿望见男人的半只胳膊。

他醒着,在看她。

时鹿慢慢坐直身体,昨晚上发生的一切,还历历在目。

“对不起.”

她突如其来的就是一声对不起。

林择深默默听着,既不否认也不接受。

将她睡裙理理好,没有半点局促。

时鹿眼睁睁望着那双骨瘦的手,替她整理裙摆。

整理完,林择深陡然就是一句:“给伯母打个电话吧。”

时鹿愣愣的。

“乖,会没事的。”

林择深昨晚上又找了郭宇,让他派人差了昨天高速意外的事,了解到那个江姓的中年人,还在医院抢救。

抢救了一夜,刚才又收到消息,说是保住了一条命。

他这才有底气,让时鹿赶紧联系,免得她又胡思乱想。

时鹿在他的目光注视下,拨打了间月柔的电话,那边响了很久才接通。

“嘟。”

接通了也是没人说话,时鹿连连叫了好几回。

终于有声儿了,谁料说话的,却不是那个熟悉的温柔女性嗓音。

少年人口气轻浮,像是先嬉笑了一番,似乎将自己被时鹿叫“妈妈”当成是一种好玩的恶趣味。

“你,叫谁老妈子呢?”口气是浓浓的轻佻。

时鹿抱着手机,听见这声,顿时白了张脸。

林择深隔的近,他也听见了,那是一个少年的声音。

他顿时一愣。

时鹿却像是联想到了什么很糟糕的回忆,语气顿时尖利了起来:“你把手机还给我妈妈!”

那边又是短暂的失声,但是能隐约听见那有些无所谓的痞笑。后面传来嘎哒的交替声,间月柔接过电话。

“妈...”时鹿有点被吓到。

“鹿鹿,妈没事,江爸爸也没事,你乖乖的,明天周一,回去上学。”间月柔语气有些急匆,像在隐忍着什么。

时鹿听见她说新爸爸没事,顿时刚才的紧张也卸了下去,轻声问:“妈妈,严重吗?”

可那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突然一阵尖锐重物倒地的声响。

时鹿疑惑地叫了她一声。

间月柔似乎不愿意多说,只说:“还在观察,照顾好自己...好吗?鹿鹿。”

时鹿能听出来母亲口中的无奈,妥协,还有难以言喻的隐忍。

时鹿嗯了一声,蓦然又说:“妈妈,您别难过,他要是欺负你,你一定告诉我。”

林择深的脸已经臭的不行了。

电话挂断,他一把捏住时鹿的手腕。

“那货,谁啊?”

时鹿也没想过,会是他接电话。

许是林择深的手劲儿大了些,时鹿第一反应是叫疼,林择深反应过来立马松开她,后又揉了揉刚才没注意手劲的腕骨处。

“丫头,那人谁?”他咬唇,心里躁,一个秦放已经够他难的了,可别再他妈来什么半道程咬金。

时鹿似乎不太愿意回忆刚才的糟糕经历,抿唇,只简单一句话带过:“他...他是我名义上的继哥哥。”

_

有林择深在身边,时鹿最初的胆怯还有惶恐瞬间没了大半,最重要的是,她知道新爸爸脱离了危险。

两年前发生的一切,她无力预见更是无力阻止,但是这一回,似乎老天爷又怜悯起来,并没有残忍至极,

安心之余,时鹿是更绝望的愧疚。

为什么,为什么偏偏那年的潘盼会又是那样的结果。

虽然知道江爸爸脱离了危险,时鹿心里还是有些惴惴,她想去医院一趟。

不料被林择深一口回绝。

“伯母离开的时候,既然没带上你,她心里肯定也有考量,你好好念书,就是对她最大的安慰了。”

林择深这话带着一点小心机。

因为刚才那个乱七八糟的继哥,让他心里一点一点的警惕心又浓了起来。

再者,她情绪还不够稳定。

医院里的气氛,真的不适合她去,药水味,失魂落魄的人影,没斗过死神死在手术台上的人,担架鲜血,叫喊声,新生儿的啼哭声,哪一个都不适合她现在的状态。

时鹿出神的呆坐了一会。

林择深手机响了两下,是他前两天买的猫粮快递送到了,林择深收回手机,抹了一把脸,他看着时鹿,她原本就瘦弱,小小的一个,这些天更是又肉眼可见的消瘦了更多。

她比那小猫看着还要可怜。

他没有按捺住心底的躁动,还是问了出来:“丫头,你为什么前两天不联系我?是被伯母收了手机,是吗?”

时鹿心虚移开视线。

林择深必须得问出个所以然,他凑近了她一点儿。

“跟哥哥说说,哥哥不怪你,你说实话。”他语气沾了一点偏激了。

“你想留下来吗,你想转走吗?”

“你想留下来的原因,是因为...秦放吗?”

时鹿印象中,这是林择深第二次当着她的面说秦放的名讳。

她顿时瞪大了双眼,下意识就去摇头。

她不愿意离开,最大的原因,都是因为他——

因为林择深啊——

明明当初说好了,要给他一个遮风挡雨,予他温饱的家。

陡然提及秦放,时鹿心虚。

她对于秦放,究竟是什么感觉,她不知道,但现在却又清楚知道那分明不是爱慕不是依恋。

而是,将他当成一个明艳却又承载着不堪回首记忆的,曾经心动的月光少年。

如果没有时鹿,他的一生永远不会有污点。

如果没有他,时鹿也不会失去星星般的璀璨挚友。

他们,兜兜转转的,自欺欺人,本就不是一路人。

这种想法,都是在遇见林择深以后,时鹿才明白的。

只是再见时,心里难免还是会有点很异样的情绪。

毕竟,自己曾经那么的喜欢过,飞蛾扑火的结局也注定了,他们之间的深渊巨口,永远无法复原。

林择深见时鹿不说话,刚才的偏激在她漆黑的瞳孔中,慢慢的褪去。

“你要是不愿意说,我也不勉强,丫头,你能给我打电话,我真的很高兴。”

一想到这件事,时鹿又神经质地直视林择深的眼睛,她说:“你发过誓的。”

虎头蛇尾就是这么一句。

林择深失笑,揉了揉她的脑袋,很自然的对上她的眼。

“嗯,我发过誓。”

其实时鹿不知道,即便新爸爸没有出事,她的努力也足够让间月柔改口。

她终究还是拼尽了全力,换来了一个余地。

但现在又轮到时鹿变得担心了,她害怕男人会轻而易举的因为一些阻挠,而再度说出“我可以不见她”如此这般的妥协。

时鹿害怕,自从潘盼出了事,她从未将心这样的交付与一个人。

林择深知道她心里在想什么,她的心思一开始真的很难猜,但是相处久了却又会发现。

她真的很天真。

傻到令人觉得天真。

林择深心里想了一万遍,是我之前的话说的还不够认真吗,我都认定你了,又怎么会轻而易举的妥协。

我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以后我能毫无芥蒂的面对你。

现如今的温存,只能说是天爷赏饭,这是福气。

但是人的气数未来,终究不能永远依赖天爷。

都要依靠自己。

你绝对不会知道,我在你身上所花的力气,那是一个沉淀而又金灿的梦想。

我的赌注。

即便后来的后来。

赌桌蒙尘,你不愿入我的局。

林择深心底又隐藏着另一个扭曲的版本。

即便是上不得台面的手段,我就算抢,也要将你牢牢绑在我的身边。

哪怕你恨,我也不松手。

因为,我是狼啊。

狼,又怎么会松开看中的猎物呢。

永远也不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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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下子,似乎日子又回到了最开始。

但是他们都心知肚明,一切都发生了天翻地覆的变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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