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56)

他翘着二郎腿,特别不正经,跟秦放那宛若娘胎里带着的良好教养不同,他就连坐姿,都像是站起来跟人抡架的。

第41章

41

还没到热闹时候, 路边烧烤摊刚开了小几单生意。

这俩人单看外貌就知道不是什么一般的俗人,往那一坐,顿时包揽了整个街区的风景点。

少年人气质挺绝, 只是五官稍稚,但用脚指头想都知道, 几年后他会俊成什么惨绝人寰的样。

青年略沾一点的匪气,一身行头简单利索, 眉宇间偏野蛮粗糙, 尤其是笑起来的时候,格外吸引人。

除却他眼梢下, 有一抹淡淡的红痕。

像是不久前,被割伤过,还没彻底痊愈。

林择深问他喝不喝酒。

秦放坐姿拘谨,语气冷淡:“不好意思,未成年。”

他的态度跟林择深是两个极端。

他没想过要跟这个男人像是朋友一样的, 单纯坐着吃一顿饭。

这话听着有几分急躁莽撞,并且目光透着戒备。

“哦, 未成年。”

林择深表现的倒很随意, 一边表示赞同地点头,一边又顺着他, 将他这句话又重复了一遍,只不过‘年’字的尾音拖的略长。

有些玩味。

这无形中其实是一种气势上的压制。

秦放几乎瞬间就有一种自己被牵着鼻子走的错觉,这令他很不舒服。

他抿了抿唇,想赶紧将一切说清楚, 不想跟他坐着浪费时间。

“你究竟有什么目的?时鹿她,她不是你能招惹的。你要只是单纯觉得无聊,想跟她玩游戏,大可不必。”

林择深没什么太多余的表情,似乎是真的有很认真在斟酌他话里的分量。

但他听归听,只觉得少年人幼稚。

他哪只眼睛看他是觉得无聊?是随便玩玩?是招惹?

明明他娘的就是奔着未来媳妇去对待的。

秦放到底年轻,一番话在林择深听来,极其像小孩子心爱的玩具被抢之后的无理取闹。

还给我,这是我先看上的,你能不能别乱碰!这类的感觉。

毕竟年轻,无论是阅历还是年纪,林择深几乎都能吊打他。

林择深笑着将翘着的二郎腿放下,顺手掸了掸衣服下摆,一只手在圆桌上轻轻敲打,他说:“可我,不觉得无聊啊。”

语气吊儿郎当的,却又回绝了秦放全部的后路。

秦放突然有些恼羞成怒,身侧的手紧紧攥成拳,面前的男人越是无所谓,越是漫不经意,他就越沉不住气。

“她不是你这样的人能随随便便碰的,你根本就不了解她,你……”

这话并未说得完,因为碰巧,老板送啤酒来了。

林择深冲着老板道谢,接过酒瓶子一口直接咬下瓶盖,然后往地上一吐。

一边帮自己倒酒,一边看向秦放:“嗯?你刚说哪儿了,接着说。”

-

转学这件事,时鹿不知道母亲究竟跟老班说了些什么。

不过间月柔从办公室里出来时,赵闻峰的脸上是带着笑的。

并且赵闻峰站在办公室门口,还当着间月柔的面夸时鹿很听话,学习也很用功。

时鹿被夸的有些心虚,她并不喜欢被人当众夸奖。

即便那个人是自己的母亲,也不喜欢。

间月柔简单的跟班主任道了个谢,就领着时鹿离开了。

现在是上课时间,走廊上一个人都没有。

“妈妈?”

时鹿走了几步,去拉间月柔的衣裳。

她想问,你真的一定要让我转学吗。

如果真的转学,她一丝一毫的心理准备都没有做好。

刚才易虎在走廊上对她说的话,在她脑子里过了一遍又一遍。

她不知道如何跟这里道别,不知道如何跟当初来这里的目的道别,不知道如何跟易虎跟豁牙巴,跟关心她的老师,跟那个清朗俊秀的少年,那个承载她青春期最多最美好幻想的少年,

等等等等的人告别。

并且最重要的是,她不知道怎么跟那个男人告别。

因为她之前承诺过,会给他一个遮风挡雨,予他温饱的家啊——

间月柔半蹲下来,替时鹿理了理校服,手不自觉又在她的膝盖处停了停,她说:“回去上课,这事回去再谈。”

时鹿低下头,顿了顿,再看向她:“您今晚也不会走,对吗?”

间月柔摸了摸时鹿的头顶,柔声:“不走,回去好好听课。”

谁料时鹿突然上去拥抱了她一下。

这让间月柔觉得惊诧,继而不可思议。

印象中的女儿,从未跟自己这样亲密过,每次自己匆匆的来,匆匆的走,她从未问过自己晚上会不会留下,更别提主动拥抱自己。

怀里的小身板,有种以前从未有过的依赖亲昵之感。

她觉得,女儿变了。

间月柔心里既宽慰,又觉得不适应。

是跟那个校外的青年,有关,是吗?

这让她原本坚定的想法吗,有些动摇。

这一切,究竟是福还是祸呢。

-

班里正在上英语课,满是齐读文章的声音。

时鹿站在门口喊报告,宋叶见到她,对着她轻轻微笑点头,示意她进来。

由于膝盖上了药,并且时鹿答应过妈妈还有男人,这次一定会好好恢复,为了避开伤口,走路还有些瘸拐。

她主动无视那些不太友善的目光,慢慢走回位置上。

刚坐下,易虎就捧着书悄悄掉头了,还塞给她一个纸团。

塞完又立马缩回头,有点像做了坏事的小姑娘。

时鹿慢慢打开纸团,里面是一颗溜溜梅,纸团上面还有秘密麻麻写的字。

她鼻尖突然就有些酸涩。

一段是易虎写的,还有一段,字迹是豁牙巴。

时鹿陡然一阵无措,这是一种很别致,从未有过的情绪。

她将英文书立在桌面上,深吸一口气,开始读:

“时鹿时鹿,走廊上的事,对不起啊..我不应该那样说的,其实,即便你离开这里,天南海北五湖四海,我永远都是你的好前桌,好朋友。对不起,我让你不高兴了。”

末尾一行字被涂黑了,时鹿不能分辨到底写了什么,不过一句最后易虎写道:“你以后,不要让别人为你心疼,好不好?”后缀是一个画的很丑的Q版小老虎,算是落款。

时鹿突然就想起,那个傍晚。

男人也是说过同样的话,他问自己为什么总是要让人心疼。

目光中透着浓浓的无奈,还有不解。

原来,在旁人眼中,她一直是一个很不爱惜自己,别扭又长情的姑娘。

时鹿接着往下念:

“时鹿,额,虽然不知道发生了啥,但我们三个是朋友呀,你不能否认。弊x鄙人不太会说话,你是知道的,语文正常考个八十来分就是巅峰了,突然被虎哥叫写这个,我也不知道写啥,反正就是,就是你人很好,我俩都把你当好朋友。你不嫌弃我豁牙巴,我豁牙巴也不嫌弃你,不嫌弃就完事。后缀是一个潇洒的签名:霍良。”

时鹿一个字一个字的看完,然后默默将这张纸条捋平,塞进英文书里。

她以前一直觉得自己可怜,可其实不是。

她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幸运百倍。

即便张莉莉能有很多个小团体,时鹿也知道她不过是一天换一个朋友,一天一张人皮而已。

友不必交滥,往往最真挚的才最持久深沉。

所幸,她有。

时鹿突然一瞬间,想通了很多。

易虎估摸着她看完了,跟豁牙巴使了一个眼色。

他俩都趁着老师在板书的时候,偷偷对时鹿做鬼脸。

时鹿被逗乐了。

捂着嘴笑,笑完鼻子又有些酸,她双手搭在课桌上,努力平复情绪。

书本一动,不小心落到了扉页。

原本是一整张的空白页,如今却被一个名字所填的满满当当。

那个名字被她手写了一整页。

一笔一划,曾经都寄托着懵懂少女,最隐秘的小情绪。

这里,曾经被一个男人发现过。

时鹿记得当时,男人特别生气,对自己说了很过分的话。

不巧,这时下课铃响了。

时鹿条件反射,慌忙去合上书。

书内有笔,她慌忙用胳膊去盖时,笔的凸起冷不丁压在胳膊上。

有些疼。

时鹿突然觉得,自己其实有一点没有变。

那就是自己对于秦放的感情,只要还在这个环境中,就永远也见不得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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