怀中鹿(3)

只有一个豆子大小的小娃娃被他母亲牵着,在长椅旁逗留了一会。

时鹿面无表情关上窗,回到卧室,熟练地设定好闹钟,盖上被子强迫自己睡觉。

明天是周一,还有升旗仪式。

***

时鹿当然看不见那个乞丐,因为晚上七点,林择深还在酒吧蹦迪。

这是他在方圆一公里以内找到的一家半吊子酒吧,酒吧建在地下负一层。

银绿色细管灯拼接成的不大不小的招牌,这酒吧名为‘森’。

老板是个半吊子文青,仨月前脑子一热开了这家酒吧,平日里也没什么人,生意好点勉强凑够三两桌麻将。

林择深依旧宝贝似的带着那条毛毯,坐着跟老板对吹香槟。

“小哥长这么帅,为什么不好好收拾收拾自己?你这样貌一打扮,套个皮衣皮裤直接甩人家爵士栏男招待十条街啊!”

老板原本对于这个突然闯进来的邋遢男子还抱有几分提防,喝爽了后直接称兄道弟起来。

“不瞒你说,我是个孤儿,刚进社会啥也不懂,正愁吃饭呢,哪还有功夫收拾自己。”林择深连喝了五六瓶,听着话语含糊不清但是眼底一派清明。

“对不住啊兄弟,嗝,哥不是有意的,今天这顿哥请了。”老板醉的稀里糊涂,一边道歉一边朝兜里掏钱:“拿着兄弟,拿着钱买几身好衣裳。”

林择深笑了笑,他原本眼睑靠鼻梁骨这块儿就比较像她的母亲,细长而又上挑,尤其是这样不怀好意邪笑的时候,模样就更勾人。

“这怎么好意思——”

“诶哎,哪来的话,我就当交了你这朋友了,有空常来啊,一定要常来啊…”

凌晨一点半,又是拖着一身的酒气,林择深鬼使神差地又躺在了那张长廊椅上。

野猫随意乱叫了两下,周遭再度化为寂静。

从酒吧临走前,热心肠的老板还给他留了电话号码,虽然是稀里糊涂醉酒状态下留的,林择深今天没花一分钱就白嫖了12瓶香槟还有一瓶威士忌,并且还有六张人民币。

他回身摸了摸毛毯,将毯子凑近了些鼻子,似乎原先上面的奶味淡了很多,反而更倾向于自己的身上的气味了。

再度,带着对于明天一丝迥绝的颤栗期待,他慢慢合上眼。

***

时鹿的闹钟设定在六点。

一响就准时从床上爬起来,没有丝毫的拖泥带水。

将鸡蛋洗干净放进锅里煮,用昨晚剩下的热水洗漱,完毕后就默默坐着等待间月柔的电话。

至少在打电话这方面,间月柔很少失约。

时鹿努力让自己的口吻听上去不那么失落,明明她已经快一个月没来看过自己了。

“是的妈妈,我煮了三个鸡蛋,还有一盒热好的酸奶。”

她一边打开监控摄像头,一边对着碗里的热气腾腾的鸡蛋吹气。

时鹿打开免提,开始认真剥鸡蛋。

“妈妈…”她突然叫了间月柔一声,语带撒娇。

“怎么了鹿鹿?”

“我想带两颗鸡蛋到学校吃可以吗,我今天有些迟了。”她端正坐着,扯谎时脸不红心不跳。

“是的妈妈,今天有升旗仪式,我是护旗手。”

间月柔望着她一口一口慢慢悠悠吃掉了一颗水煮蛋,不疑有他,爽快道:“好,记得放到书包里免得冷了,喝酸奶吧。”

“是的妈妈。”她嘴里正满满塞着软蛋白还有干涩的蛋黄,将酸奶也一股脑全部倒进嘴里,嚼了嚼直接一口气囫囵咽进肚子里。

“妈妈,我关摄像头了。”她踮起脚尖。

电话那头的间月柔仔细看了眼监控镜头下的时鹿,确认她喝光了那瓶酸奶:“关吧,路上注意安全,门仔细锁好再走。”

“我知道的,妈妈。”

啪嗒,电话挂断。

时鹿嘴巴里还留有混合着腥甜酸奶的蛋黄,她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只觉得一阵难以言喻的恶心。

跑进厨房又重新漱了一遍口,回去望见桌面上剩下的两个已经剥好的,乳白光滑的鸡蛋。

又是一阵反胃。

时间还早,且今天也不是她当护旗手,她回去卧室又重新趴了一会儿。

六点四十,她准时套上校服,背上厚重的书包,锁门下楼。

经过昨天的长廊椅时,她惊讶地瞪大了双眼。

那不是——

男子依旧是昨天那副模样,帽子遮脸,身体蜷缩着,小腿肚奇异般的稳稳当当搭在椅子扶手上。

只是唯一不同的是,他的怀里多出了一条时鹿熟悉万分的毛毯子。

她眼底眸光深颤,慢慢凑近了他。

他看起来似乎比昨天要更干净了些,身上的味道也淡了许多,没有那么难闻,只是他依旧看起来无比可怜。

时鹿突然萌生了一个十分大胆的想法。

她从书包里掏出来刚才出门前放进去的还热腾腾的两枚鸡蛋,刚想往男人的身侧一放,突然,男人动了一下。

时鹿面色一白,他似乎要醒过来了,时鹿表面镇定万分但是迅速逃离的步伐暴露了她心底的慌乱,她并不想跟这个可怜的男人来个面对面坦诚相见,扔下鸡蛋就迅速跑走。

林择深睡的迷迷糊糊,怀里的毛毯格外的聚热暖和,他像是上了发条似的突然醒了过来。

视线尚不能聚焦,伸出手覆盖在额头好一会,终于视线变得清晰明朗起来。

坐起身,啪嗒——

又是东西掉落在地的声音。

他弯腰一看,是一个用塑料袋紧紧包裹着的,两枚还冒着热气的鸡蛋。

他四处望了望,天还没亮透,更别说什么活物了,只有一只绿眸的诡异白猫从灌木丛里喵呜着出来,模样高贵地跟他对视了一眼。

林择深:“……”

只是这鸡蛋…

林择深一边低头吃,一边皱起眉。

***

时鹿几乎是使出了全力在跑,一直跑到小区门外才稍微减下速度。

站着喘了一会,确认那个男人没有跟上来,才扶着墙调整呼吸。

然后冷不丁的,有人从她身后轻轻拍了一下,她见鬼似的转过身,对上一张稍显稚气但是难掩俊秀的脸。

“时,鹿?”

见她宛若见鬼一般的神情,秦放尴尬的缩回手:“你怎么了?”低眉后退了几步,语气温和。

他穿着跟时鹿一样的校服,但是比时鹿高出很多,周围还萦绕着淡淡的薄荷香气,黑色皮鞋擦得程亮,干净而又俊秀。

又似乎一尘不染,透着无人能亵渎的光。

时鹿还以为是那个男人发现了她并且追了上来,她慌张的朝身后又看了几眼,并没有。

秦放也顺着她的目光朝后看了看,除了摆摊卖早点的大妈,就是上学的人。

“你不舒服吗,时鹿?”他将自行车推到前面跟时鹿并排,时鹿这会还在深呼吸调整扑通乱蹦的心跳。

“没有,我只是,跑动跑动。”时鹿并不看他,调整好呼吸,握紧了书包带子只闷头往前走。

前边不远就是她的学校,全市最好的重点中学,宣市一中。

秦放呆了一瞬,回过神,时鹿已经距离他好远了。

他并不恼,就这样,默默推着自行车,跟在时鹿身后,固执盯着那宽大蓝白校服包裹下,她纤弱但是格外笔直挺拔的小躯体。

今天她穿了浅褐色的袜子,白色运动鞋。

秦放默不作声地看,一遍又一遍。

一年三百六十五天,上学几乎一百六十天,他每天都看。

作者有话要说:男二小哥哥是暖男

第3章

03

秦放跟时鹿同校不同级,他今年高二比时鹿大一级。

秦放常年霸占着年级第一,是学校重点培养的种子选手,未来状元。无论是学业还是其他方面,都是校内的佼佼者,且气质外貌,谈吐都异常优雅。

他花了整整一个月的时间,彻底摸清了时鹿早晚出入小区的时间节点。

今天时鹿从小区惊魂未定跑出来时,他站在那个每天都会刻意停靠的报亭边上,看了眼手表,发现时鹿比以往晚了将近五分钟。

并且她跑的气喘吁吁,神色慌张,仿佛身后有洪水猛兽正在追赶着她似的。

秦放没忍住上前拍了她一下,没想到她却像是见了鬼一般的悚然回头。

问她是不是身体不舒服,她也不说话,只解释说自己出来跑动跑动,然后就闷头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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