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翃弱弱点头,心里却是高兴。膑已又说:“虽不治七娘的罪,却要治那小子的罪,七娘无心,他却有意,不如就受剑阵之苦吧,他日也好安心劈柴生火,偷不得半点武功。”
青翃说:“好,此事师弟说得周到,立即实行剑阵处罚。”
七娘心软,垂头哀求:“夫君,师弟,若执意要处罚无名,也一并处罚我。”
青翃喝了一声:“够了。七娘,此事就此作罢。他受剑阵已是十分同情他了。”
蓝乡安宽慰七娘说:“七夫人,请你不要担心,无名大难不死已是万幸!”
蓝乡安被人押到殿外,地面上忽地升起一面剑阵来,他被这剑阵吓了一跳,原来是千百万的剑密密麻麻倒插在地上,人要从三丈高台跳下去,剑当生生从两足之间穿进,两腿也瞬时就没了,若跳下去没站稳,更是穿胸刺骨,性命休矣,这般白光闪闪的剑阵,看得人胆战心寒。
七娘和殿内众人齐目望着蓝乡安上了高台,晼晴心里窃喜,她正为今日蓝乡安欺负她生闷气。而七娘忧心忡忡,脸色难看。青翃和膑已却一脸镇定,好似看了千百遍这样的刑罚。
蓝乡安走到高台上时,腿已经软绵绵了,他往下一看,眩目的剑光,如一片银浪,一旦跳下去,和跳下悬崖又有何分别,他这般想时,整个人重如湿叶,冷汗浃背,他深深遗憾着不能为蓝家报仇,不能手刃朱棣和蒋瓛两个恶人,又是一阵锥心刺骨的痛。
他起跳时,脑子里忽又浮现旧人的影子,他想起曾令他魂牵梦萦的苏小难,酸楚阵阵,呛过心头,仿佛极悲之后,就再也没有牵挂了,他没有一丝犹豫跳了下去,阴冷的疾风直下而上,一股冰凉剑气滑过肌肤,他站在了剑阵里。
众人引颈望去,心也似随他一起下落,晼晴刚看到结果,就大声喊:“爹,不行,重来一遍,他作弊了。”
大家发现蓝乡安完好无损站在剑缝里,只是擦伤了肌肤,这般运气,也便是百年不遇,不由得惊叹。七娘长长吁了口气,眼睑轻轻地缓和了几分。青翃好似没听晼晴的话,晼晴还一个劲说:“他跳的时候用了轻功,这次不算。”
他是否用了轻功,大家早看得明白,膑已说:“晼晴是说我们的惩罚还有漏洞,不如加试一次,将他双手绑上,我不信他次次有此运气。”
晼晴说:“这般好,师叔聪明。”
七娘慌说:“今月一直是名门正派,说一不二,说好的惩罚,怎能反悔。”
青翃说:“毋庸再说,鞭挞五十大板,以儆效尤。”
七娘一颗石头才放下心头,鞭挞五十大板,已是最轻的惩罚了。晼晴却撅着嘴,但青翃发话了,她也无从再说。
蓝乡安被重重鞭挞过后,下肢几欲瘫痪,他趴在简陋的屋子里不能动弹,却是好起来也要半月,长若又安排丫鬟送他饭食,蓝乡安不用再受刘汤和晼晴欺凌,也便落得清静度日。
又说燕王府里,苏小难天生懵懂,朱高珞很是疼爱她,见时便带给她好吃的,将她当成自己的宠儿。
徐锦香虽不开心,但也没有法子。她有时也去看苏小难,当与苏小难在一起时,便叫朱高珞不许呆在那,叫他回去安心读书。
朱高珞在父王的叮嘱下,须每日练习武术,学习政要,不得耽搁一分,朱棣对三兄弟的管教愈加严厉,朱高珞极是无奈,他去看望苏小难的时间也少了一大半。
朱棣为朱高珞请了当世赫赫有名的剑术家和兵法家,教他单枪匹马和行军作战的本事,他每日学得疲累,唯一可喜的是,徐锦香能常来陪他练武,两个人在武场如一对翩游的蝴蝶,连剑术家师傅都深为赞叹。
眼看燕王的四十大寿就要来临,府里又忙得喜气洋洋,燕王府的请柬也到达北平布政使司、北平提刑按察使司、北平都指挥使司等北平大大小小的官员手里,又送去了一些藩王手中。
藩王中,周王朱橚和他的二儿子朱有爋提前几天就来了北平,都因朱橚与朱棣是一奶同胞,感情素好,所以并不奇怪。
朱棣办寿宴,也有他的想法,他要的就是广结善友,这其中就有他极为欣赏的都督府断事铁铉,铁铉素来刚正不阿,深得朱元璋器重,有“鼎石”美称,这次他刚好路过西北,朱棣怎会轻易放过。
燕王府热闹异常,张灯结彩,朝门前一望,便是络绎不绝的车马,朝白玉大院一探,便是堆积如山的寿礼。朱高珞也正苦苦准备生辰礼物,自然就少去了苏小难那。
徐锦香这日正来了梅花园,与苏小难牵着手,望着湖上的飞鸟,怡然自乐。徐锦香问:“妹妹,你可曾有喜欢的人?”
第46章 燕王寿宴
苏小难见她问得这么直接,脸一下就红了,她的脑子里想到了蓝乡安,却又是不敢想他,有一丝忧思浮在酡红的脸颊上。
徐锦香清洌的目光望着她:“怎么了,想起谁了?”
苏小难垂下头,推开她的手说:“没有喜欢的人。”
徐锦香说:“即便有,你也不说是吗。”
苏小难似要抬眼又垂下去,说:“不骗你,没有。”
徐锦香却看出她的心思,她觉得她不可能不喜欢朱高珞,但也不能挑明,便放过她吧,缓缓说起另一遭来:“妹妹,你可想好送什么礼物给燕王么?”
苏小难诧异了下:“没呢,我竟忘记了这件事,真是该死。”
徐锦香说:“那要赶快想起来了,只是离寿辰不过七八日时间,说快也快,说慢也慢,耽误不得。”
苏小难说:“姐姐知道燕王喜欢什么吗,我不知道送什么礼物?”
徐锦香说:“燕王素爱简朴,不喜欢贵重的东西,你将就着送吧。”
苏小难说:“你认识燕王日久,能不能提点提点我。”
徐锦香思吟片刻,手指湖上的飞鸟说:“燕王常常读书,眼睛累,送一对麻雀吧。”
“麻雀?”苏小难有些诧异:“我没听说送麻雀的。”
“你是不知,麻雀玲珑可爱,小巧精灵,若是养在家里,最能治眼疾。”
苏小难小时候喜欢和动物嬉戏,乌鸦和麻雀她都喜欢,所以并不是觉得送麻雀不好,只是怕别人不喜欢,这次听锦香说来,倒觉得十分有道理,她本来也想送一对鸟雀或小动物给燕王,这下正合了心意,便笑着说:“姐姐说的是,我没有珍贵的礼物,倒是希望燕王能开开心心吧。”
徐锦香说:“只是这主意千万不能泄露出去,不然一点惊喜也没了,更别说是我说的,我姐姐会怪我多嘴,我倒也怕抢了你功劳。”
苏小难笑着说:“我明白姐姐的意思啦,定不会让你抢了我功劳,我想问姐姐,你送的是什么礼物?”
徐锦香微微一哂:“天机不可泄漏。”
苏小难打定了这一主意,便拉着梅槿去燕王府的后花园捉麻雀,天空晴朗,本来就适合出来郊游,燕王府的后花园大得能驰骋马儿,此时正是盛季,遥望一片瓜果飘香、姹紫嫣红的景象。天空有大雁飞过,也有零零散散飞翔的鸟儿,昆虫便更是猖狂地攫取花叶的芬芳。
梅槿在后面问:“小姐,怎么不带个网兜,抓得住么?”
苏小难嫣然一笑:“你看好吧。”
苏小难看见一对麻雀从天上飞下来,好似一对情侣,落在一颗橡树上,又有一只松鼠偷吃橡树的坚果,差点惊到两只麻雀,这两只麻雀的羽毛褐黄交汇,精灵可爱,苏小难一看就十分喜欢,抬着头对它们祈祷说:“麻雀麻雀,听小难的话,飞下来吧。”
那两只麻雀好似会意,愣愣地看着苏小难,不一会在树干上跳动了几下,苏小难渴望地望着它们,它们果真飞了起来,似乎往下飞,梅槿急切不已,生怕麻雀要飞走了。只在这时,一抹紫影滑过天空,两只麻雀瞬间就不见了,那影子落下来,却是个二十多岁绛紫绉纱袍的锦衣公子,负手站在面前。
苏小难急忙问:“麻雀呢?”
锦衣公子问:“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难。”
“好。我是周王府的二公子朱有爋。你捉麻雀干吗,是要吃吗?”
“才不是。”但又想到不能说出去,便说:“反正有事。”
“你这样捉麻雀,一辈子也捉不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