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溪破涕为笑说:“你还知道害怕呢?你这样已经算欺负我了。”
两人骑马往街市去,在马上,宝溪将蓝乡安的一只手掌紧紧扣在自己腹前,喜不自胜。可蓝乡安脑海里却浮现与苏小难共同骑马的场景,当苏小难小气的背脊贴在他胸前时,他的体内生出一股令人酥麻的暖意。
在街前下马,宝溪拉着他看这看那,又买这买那,很快,蓝乡安的脖子上就挂满了各色各样的物件。蓝乡安忽然发现自己不喜欢和宝溪逛街,他很想早早回去,络绎不绝的人群好像成了牵绊他的枷锁,他觉得呼吸困难,眼睛不适。
但幸好眼前一亮,蓝乡安看到了一支淡红色的梅花发簪,他以前听苏小难说梅花村的梅花很漂亮,花海一般令人陶醉,忍不住用手捻起来,他心想这个发簪插到苏小难头上一定很好看,小难戴着时正当增舔几分娇艳,是不是更令人爱惜。
正入神间,他手里的发簪却被人抢走了,原来是宝溪笑盈盈地将发簪拿在手里,宝溪说:“表哥喜欢这个,我要了。”宝溪还试着附在头上问:“好看吗?”
蓝乡安也不知道从哪里来的怒气说:“给我。”
宝溪被骇住了,不解地说:“表哥怎么了,是不是我戴的不好看。”
蓝乡安说:“够了,我不喜欢和你玩,我们这就回去吧。”
宝溪眼睛又红了,鼓着腮发着怨气说:“你向来都和我玩的,是不是讨厌我了?”
蓝乡安说:“是啊,我现在真是讨厌你。”
宝溪哭得鼻青脸肿,往回跑去,蓝乡安在后面追,脖子上挂了一大堆东西,他一边跑一边扔,只是宝溪平时练武,步子轻盈,哪里追得上,两人一前一后跑回蓝府,弄得蓝府的下人不知所以,面面相觑。
宝溪趴在被子上哭,蓝夫人在厢房外教训蓝乡安,说他鬼迷心窍,怎么连表妹都欺负,蓝乡安郁闷难受,在厢房外站了一下午,也算是自我体罚。
宝溪在蓝夫人和丫鬟绿阑的劝解下终于不哭了,一哽一咽的,蓝乡安听得难受,落寞地往外走去,在半路上他看到苏小难提着一桶水往东四厢去,一条小鬣狗紧追不舍。
他的心里被苏小难的背影牵着走,可当她的背影完全消失,他只得放弃了,落寞地往观止阁回去。
蓝乡安这几日在观止阁里矛盾不已,他觉得自己伤害了宝溪,但是又绝不想和她去玩,他想着也许这就是小时候的情谊吧,他了解自己,他对她只有情谊。
可是苏小难不一样,他也不知道不一样在哪里,每每想起苏小难,他心里就好似被槌子敲打了一下,跳将起来,这种感觉使他煎熬,困惑,兴奋。
另一个人,一个深深爱慕他的宝溪在厢房里望着窗外的月亮,狠狠地说:“绿阑,蓝乡安被狐狸精迷住了。”
绿阑说:“什么狐狸精?”
宝溪说:“我问过府里下人,他们全告诉我了,那个狐狸精叫苏小难。”
绿阑说:“原来表少爷心里有人了。”
宝溪喝了一声:“谁说他心里有人,他是被妖精迷惑。”
绿阑说:“那小姐打算怎么办?”
宝溪眼睛里充满杀气,说:“好歹一刀捅死她。”
绿阑做了一个嘘声的手势说:“小姐怎么说这样血腥的话。”
宝溪说:“你别担心,她也就是一个下人。”
绿阑说:“倘若被表少爷知道了,会不会,再说,为了小姐你的安全,我也不放心你去冒险。”
宝溪说:“这个你倒提醒我,我明日去会会她,探探虚实,看她几两骨头几两肉。”
绿阑说:“你说夫人知不知道这个事情?”
宝溪说:“说不定,狐狸精媚术很强,说不定姨妈也蒙在鼓里。”
宝溪肯定想不到,蓝夫人和樊禺也早已耐不住了,蓝夫人对樊禺说:“想不到乡安已经不是从前的乡安了,他对宝溪说翻脸就翻脸,一点情面也不留,我原以为他们青梅竹马,感情最深,只要见面就能拴住他的野心。”
樊禺说:“姐姐,你真是不懂,那小妖精别看瘦不拉几的,实际上是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是我们小瞧了。”
蓝夫人叹口气说:“等老爷回来,就和他提宝溪的婚事,这局棋千万不能下偏了。”
樊禺说:“姐夫看中门当户对,这正是巩固蓝覃两家关系的大好机会,那野丫头土里土气,姐夫怎会看得上眼。”
蓝夫人说:“你是不了解你姐夫,他为了将妖精留在身边,这种赔本买卖想必他也会照做。”
第18章 情种月华
第二天一大早,宝溪果然去找苏小难了,她特别有耐心等苏小难出院子取水,等她提着一个小桶回去,便负手挡在月亮门前将她拦住。
苏小难见是个锦绣的姑娘,一身鹦哥绿的比甲套住籼米色的衣裙,黄澄澄的刺绣,金琅珰的纽襻,便是喜欢,笑着说:“姑娘是哪里来的,这么好看。”
宝溪听了她的话,觉得她真是十足的狐媚在世,夸人都不转弯。便哼了一声说:“你叫什么,住在府里几时了,做什么的?”
苏小难说:“我叫苏小难,大概来府里半年了,只是做什么,却不知道。”
宝溪说:“那你是白吃白住了。”
苏小难说:“姑娘严重,蓝将军是我的伯伯,我也并不是白吃白住,我每日劳作,不就是自食其力吗。”
宝溪哈哈一笑说:“难怪会勾引人,嘴巴挺利索。”
苏小难有些不解地问:“姑娘说我勾引什么”
宝溪说:“别装聋作哑了,你这样的,我见得多了,不就是装可怜,装温柔吗?”
苏小难有些生气,怎会碰到这样无缘无故谩骂自己的人,便正色说:“请姑娘自重,我哪里装可怜,哪里又装温柔,你和我素不相识,为何要言语相讥。”
宝溪却不急不慢走上前去,伸出手掌在她水桶里洗了洗手,说:“好了,回去洗洗你的大嘴巴吧,你今天说得太多了,本小姐真替你担忧,嘴巴长疔可就不好看了。”
苏小难生气不已,还夹着无端的委屈,可宝溪一副眉欢眼笑、冷嘲热讽地走了。
苏小难这些天哪儿也不去,只做些帮衬的事情,那日坐在门槛上发呆,胸口的星音螺动了,她伏在耳边一听,那星音螺里传话说:“小难,来我这。”
苏小难心里□□念不忘蓝乡安看过她身体的事情,每每想起,就有一种尴尬和害羞印上巴掌大的脸颊。她想回话,但是又不敢开口,迟迟在那僵持着,看着星音螺发呆。
星音螺再次动了,她听了听,里面说:“是让你来说说话,我无聊着呢。”
苏小难想,你无聊也犯不着拉着我啊,这蓝府满满的丫鬟仆人,哪一个不能逗你玩逗你笑。那星音螺又响了说:“我敢保证说一会会就送你回来。”
苏小难终于对着星音螺说了一声:“那你无聊去吧。”但她忘记提前吹一口气,这句话就算没传过去。
苏小难在院子里踱步,心里急躁,也不知道是为什么急躁,反正最近被蓝乡安看见身体了,心里就很异样,整日里弄得面红耳骚的,难受死了,她在院子里踱来踱去,心想,我得去告诉他,我和他只是好朋友,让他不要将这个事情放在心上,又想我和他在星音螺里说清楚吧,还是不行,还是得亲自去告诉他,当面把话说清楚。
她在路上犹豫不决,夜色迷漫,走去观止阁要穿过一片长长的甬道,那甬道两边种满了柏树,但幸好有灯笼,她才敢走夜路,路上有管家巡夜,她平时见了恭敬地行个礼,今日却不自主地躲避起来。
不一会就到了那条甬道,她疾步地走过去,生怕遇到什么鬼魂拦路,可是走过这条甬道,她看见那观止阁的灯火微微弱弱的亮着,她又犹豫了,站在那里老半天,最后竟然折回去了,星音螺又动了,她不敢听,又返回观止阁,走不了几步又折回去,来回折腾了三四回,她心里纠结。
却突然被一个唤叫吓破了胆,她以为是鬼,站在那儿不敢动,那声音说:“小难,你在这干吗。”她听出来是蓝乡安,满心地欢喜,但是又不敢转身看他,只是打了个慌说:“没啊,我正在散步呢。”
蓝乡安向她走过来,从她的背后伸手牵住了她的手腕,苏小难忽然紧张起来,但是没敢反抗,蓝乡安说:“你干吗不回我星音螺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