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晼晚!”一身西服,文弱书生模样的先生靠在车边,等见着了马车,连忙走过去。
“二哥。”马车停下,江小姐掀了帘子,轻声笑了笑,就要出去。
他已伸了手扶她,江小姐顺势搭上他的手,下了马车。张海生也跟着下了车。
“晼晚更漂亮了!”男子揉了揉她的头发。
“二哥怎么出城了?”她笑得灿烂,正如冬日里的暖阳。
“来接晼晚啊,母亲在家等着呢,我们快些回去。”
“生哥,走吧。”二哥这时才转头招呼张海生。
“好。”张海生吩咐好了车夫,跟着两人一同进了汽车。
江小姐挽着二哥,一同进了车中。张海生坐在前面,留着两兄妹在后头叙旧。
这是她的二哥,江承颐。眉眼间,与江晼晚颇有几分相似,站在人群中,定是显眼的那个。
“晼晚,你又瘦了。”
“二哥,我哪次回来,你不是这么说的!”
“晼晚,要不回苏州来吧,每次我回家,母亲都要拉上我,念叨半天,说晼晚一个人在周庄,不知道怎么样了。再说了,如今大哥和我,都能在苏州城内说上话,没人敢欺负你的!”
“承颐,你把晼晚拐回来了,宿雨堂怕是要少一笔收入咯。”张海生打趣着。
“生哥,我看晼晚瘦了,就是你压榨她!”
“天地良心,我可没有!晼晚你说句公道话!”
每回回来,他们二人总是要斗上一番嘴。
“生哥,你自己和二哥解释吧!”江晼晚在一旁掩面轻笑,只觉得这画面格外温馨,有趣。
“晼晚,你合着江承颐欺负我!”
“她是我妹妹,不然该帮着你?”
只见,三人一同笑了起来。
“二哥,大哥回来了吗?”
“还没,怕是还要两日。他如今在南京任职,得上头看重。”
江家在苏州也是出了名的大户人家,江家的园子也在苏州立了上百年之久,百年间,各种事层出不穷,江家依旧繁荣如初。
父亲江晚舟从商,大哥从军,二哥从文,凭着自己的本事创出了一番天地。
七岁那年,苏州动乱,她被送去了周庄,同外祖一起生活。后来皇帝退位,免不得又要慌乱一场,好不容易这几年,外面安定了些,她却不愿意回苏州来。只有她自己知道,留在周庄是为了什么。
“二哥,告诉你个秘密。”
“你说。”
“生哥他有心上人了!”
“当真?”
“我还能骗你不成?”
“晼晚,你怎么能这样呢!”生哥回过头来,颇为不好意思。
“生哥,这话可不对,你既然有了心上人,告诉我们又何妨,难不成你准备金屋藏娇?”这回换成二哥打趣生哥了。
“不同你们说。”生哥闭上眼,假寐。
等到了江家园子,管事伯伯见着了江晼晚,就连忙跑进了内厅,不一会儿,母亲就迎着出来了。
“晼晚!”
“母亲。”
“伯母。”
“海生,一路上辛苦了。”
江小姐本来是跟着江二哥的,母亲一来,江小姐就跟了母亲。
“母亲,您可真是倚老卖老。我还没和妹妹聊尽兴呢,就被您抢了去。”
“你接妹妹去了那么久,路上还没聊够?这会儿晼晚归我,该同我说会儿话了。”母亲白了二哥一眼,拉着江晼晚的手不放。
“你去把晼晚的行李送回她房间,替我照顾着海生。”
“哦。”江承颐摸了摸鼻子,拉着张海生走了。
“走,晼晚,我上次出门,见着了好些漂亮衣裳,你穿着肯定好看,我们去试试?那儿还备了许多糕点,可都是你爱吃的。”
“好。”江小姐不禁鼻头一酸。她到底也是想家的……
母亲买的可真多,每年送去周庄的,还有好多没动过的,然而每次年末回来,房间里总是还堆了一大堆。
没多大一会儿,父亲也回来了。
“晼晚!”
“父亲。”她上前将父亲抱住。
“多大了?还撒娇。”嘴上虽这样说着,手还是轻轻拍着她的后背。
“晼晚越大越好看了。”父亲替她拢了拢头发,笑着。
“那是,也不看看随谁。”母亲在一旁极为骄傲。
“当然是随夫人。”两人坐在了桌边,两老又争辩了一番,江晼晚顺手拿起一块酥,放进了嘴里。
平平淡淡的生活,却处处是温馨舒适。
二哥替她放了行李,带着海生走了进来。二人向两老打了招呼,坐下。没有太多规矩,约束,不过是一家人坐下来话话家常。
“辛苦二哥了。”江小姐拿起一块酥,朝二哥递过去。二哥也没伸手拿,直接张了嘴,咬下。
“换晼晚喂一口酥,值得啦!”
“你没长手?”母亲白了他一眼。
“父亲,母亲,我们家要办喜事啦!”江承颐也不理会那白眼,都习以为常了。他笑着,看着父母。
“哦?什么喜事?”
“生哥他与别家小姐坠入爱河了。”
张海生默默踩了江承颐一脚。
“真的?!”母亲大喜,虽说他姓张,江家夫妇二人却是把他当亲儿子疼。
“不信的话,你问晼晚。”
“母亲,是真的。”
“海生,是哪家姑娘?人家姑娘怎么样?愿意跟着你吗?”
张海生微微有些羞窘,红着脸道:“伯母,是梧桐亭王家的女儿,我与她一年前相识,互相倾心。”
“太好了,晚舟,我们终于能办件喜事了!”江母不知道有多高兴。
“既然这样,择个好日子,前去提亲吧。”江晚舟也发话了。
江家崇尚自由恋爱,说来,大哥也到了而立之年,尚是孤身一人。可父母从未催过他,也挡了上门拜访的那些女儿家。当初将晼晚送去周庄,一方面也是为了拦下那些提亲前来的少爷。江晚舟夫妇二人是自由恋爱,因此他们极度抗拒包办婚姻,与未见过几面的人,过一辈子,相敬如宾,虽家世背景好,平日里能得帮扶,却像是一只被禁锢在笼子里的雀儿,不如林中自由。
枕边人,还是喜欢最重要。
腊月十三,是江晚舟六十岁大寿。江府办了宴席,前来祝寿的人数不胜数。
这日,她换了身水蓝色衣裳,描眉点唇,外边儿下着大雪,园子里的腊梅也开了。
她同两位哥哥,一同在门口迎着宾客。
“晼晚,要是冷的话,你就先回屋,这儿留给我和承颐就好了。”
“是啊,晼晚,我和大哥搞的定的,别冻着。”
“我觉得挺有趣的呢。”
“那行,你要是冷,就先回去。”
“好。”江晼晚点点头。她往身旁看过去,大哥身上带着军人的正气,而二哥,则是一股子书生气。看自己的哥哥,哪儿哪儿都好,她不禁叹了口气,不知道以后又便宜了哪家姑娘。
接近尾声,苏子破携阮言秋走了进来。
一时,四目相对,她平静如水,他却久久不能平复。
“江先生。”
“苏先生。”
阮言秋见到江晼晚的那一刻,更多的是慌张,急忙瞥开了视线。
可不能失了颜面,苏先生带着太太进了内堂。
今日的江府,格外热闹。她倒是不喜欢的,同父亲说了祝词,就准备回自己房间。
园子很大,一草一木都是精心设计过的。彼时,松树上已落了一层厚厚的雪,池中也结了一层冰。鱼儿藏了起来,寻不见踪迹。
风景甚好,她倒不急着回去了,在自个儿院子里赏起景来。
“江小姐!”
“苏太太。”
“没想到,江小姐竟是苏州江府的小姐。”她倒并不是以胜利者的姿态来此耀武扬威,而是过来试探。
“是江小姐也好,李小姐也罢,不过是个代称。”
“江小姐,既然您是府上的小姐,那当初为何不帮他一把,只要您开口,江先生助助力,苏先生也不至于娶了一个不爱的人,或许能与江小姐您到白头。”
“苏太太,可别得了便宜还卖乖。苏太太也是父母手中的宝,捧在手心里,宠大的,您不必迁就任何人,您是阮言秋,就算嫁给了苏先生,成了苏太太,可是您仍是那个,为了爱情不顾一切的阮言秋,苏先生不爱您,您不应该跑过来试探我,而是想办法让他爱上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