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眼睛亮闪闪的楚依斐,顾北堂有点看见以前小少年的样子,见着自己他的眼睛就会闪亮亮的,好像星河倾倒而下。
实在是喜欢得紧。
一日傍晚,结束了一天辛苦修炼的楚依斐伸了伸腰,舒展了下酸痛的身体想打道回府。
但是顾北堂神神秘秘拉他过去。
“怎么了?”楚依斐的手腕被他抓着,只得跟着他走上一条小道。未被踏足的新雪在脚下咯吱咯吱地响。
顾北堂回头对他笑了笑:“到了你便知道了。”
顾北堂带他到了一处雪原上,两人就蹲在一处小雪丘后紧紧挨着。
过不了多久,一个白团团就圆滚滚地出现在了雪原上。
是一只觅食的灵狐幼崽,两只小耳朵扑棱扑棱地可爱极了。
楚依斐惊喜地轻呼一声。
他的两颊因为兴奋浮起了两朵淡淡的粉云,顾北堂看着比姑娘家的胭脂都要香。
顾北堂就知道自己师弟最喜欢这些毛茸茸的事物,以前总是往怀朽阁里带各种各样的小崽子。
“前几日我在此地看见了这只小崽子,后来连着几日都看见它在这儿徘徊。”顾北堂压低声音趴在楚依斐耳边说:“喜欢吗?喜欢师兄给你抓来。”
微热的空气拂过耳廓,痒得他缩了下脖子,楚依斐笑着轻轻推了一把顾北堂:“你怎么变得这样流氓,好好的抓它干嘛?”
不知自己逃过一劫的小灵狐还在拿小爪子刨雪。
与前几日不同,小灵狐转悠了几圈,一只体形漂亮的成年灵狐跑过来叼起了它的后脖颈,蓬松的大尾巴后还跟着三四只小团子,迈着小短腿滚成一团。
楚依斐笑出了声:“你看,人家妈妈来找它了。”
他的唇色偏红,不染胭脂人自醉,笑起来的时候小虎牙就若隐若现地,勾人。
若是吻上去,必定会像饮了满满一坛清酒,醉在温柔乡里,那一片柔软的嘴唇上。
“小斐,现在山下是三月过半了。”顾北堂耐不住说道:“江南边,桃花杏花都热热闹闹的了。”
楚依斐的眼神闪烁了几下,嘴角垮了下来,下颚崩得紧紧的,长长的睫毛就垂下掩盖了他所有的情绪。
何秋当年觉着江南地界好,山清水秀是养人的地方,就将怀朽阁建在了江南不知名的一座山上,还文绉绉地给山取了个名字,唤作“延鹤山”。
楚依斐不傻,也听出了自己师兄话语里的意思,但是他自己心下有顾忌,任凭顾北堂怎么暗示都闭嘴不谈。
“等到了夏天,满池荷花都开了,你还记着以前,我们贪凉就坐船去荷花丛中睡觉吗?”顾北堂看着他企图从楚依斐古井无波的脸上看出一点情绪。
楚依斐自然记着,那是以前他能与自己冷冷清清的师兄接触的一个好机会,少年人对心爱的人是怎么也看不够的,连带着午睡也不安分,死撑着想多看自己师兄几眼。
不过最后还是败给了睡意,睡在满船荷花的清香里,做了几场年少旖旎的大梦。
这样一回想,楚依斐越发恍惚起来,在无极里待久了,一出来就待在这雪山上确乎有些忘记人间滋味了。
本来没觉着什么,但是顾北堂的出现,就把风光都带进来了,满园的春色进来了,嬉闹少年时也进来了,看一眼都觉着珍贵。
他喜不自胜,都快忘了原来年少大梦一场空。
想来顾北堂在这雪山上也好久了,洛归远都把他看顺眼了。
“师兄。”楚依斐深呼吸了几下认为自己也不能接着逃避问题。
“你不是问我手上这疤痕怎么来的吗?”楚依斐伸出手,那道狰狞的疤痕就躺在他手背上:“你知道朱厌吗?”
顾北堂脸色白了几分,朱厌是外形酷似猿猴的凶兽,白头赤足,凶猛异常被关入了无极。
楚依斐接着说:“我把他杀了,因为我太饿了。”
“它疼极了抓了我手一把,或许是因为朱厌还是太凶了,我这道疤痕怎么也褪不去。”楚依斐偏过头看着顾北堂凝重的脸色:“弱肉强食是无极的法则,朱厌很凶,但是我比它还要凶。”
他的师兄怎么会知道那样茹毛饮血的日子呢,骨子里杀虐的基因在无极里无限放大,嗜血暴食都只是一个表现的阶段。
“你知道什么最好吃吗?”楚依斐靠过去,手攀在他的肩膀上,两人的脸近到顾北堂能感受到他颤动的睫毛,在无力地诉说主人的慌张与恐惧。
呼吸之间温热的触感让楚依斐有点失神。
“像你这样的,肉都特别香。”妖异的魔纹爬上楚依斐精致的脸蛋,让他就像一个勾引路人的妖精,如果被他诱惑了会被拖入黑夜,直到心甘情愿地献上自己的灵魂。
顾北堂温香软玉在怀,面上还是正人君子坐怀不乱,手却摸上了楚依斐的腰肢,把人往怀里一拉。
楚依斐硬气也就硬气那么一会,被顾北堂这样一打搅,手忙脚乱扑腾进了别人怀里,气都没喘匀。
顾北堂抱着楚依斐就像孩童抱着枕头一样,不肯撒手:“师兄知道你怕什么,小斐,你信师兄一次,五百年过去了,神魔对立已经没有那么严重了。”
“他已经死了,你不要再折磨自己。”
楚依斐挣扎着起来,气呼呼地推了一把顾北堂:“油嘴滑舌!”
“小斐。”顾北堂可怜兮兮地抓住他的衣袖,无辜地撇嘴:“师兄会护好你,你不要一个人扛着。”
楚依斐心绪乱得很,不情不愿地想扯出自己的衣袖,奈何顾北堂黏人得紧,变本加厉地抱着他的手不肯放,像条嗷嗷叫的可伶没奶小奶狗一样出声:“要是小斐觉着我香,也是可以咬几口尝味的。”
楚依斐觉着自己师兄的人设已经摔得稀碎,满地都是碎片捡也捡不起来了。
他觉得自己一个头两个大,这人怎么变得这样缠人呢。
“你怎么确定呢,我是无极出来的怪物呀!”楚依斐受不住吼出声,不远处的灵狐们受了惊,一溜烟跑光光了。
楚依斐单薄的胸膛因为缺氧一鼓一鼓地:“如果……如果……”
再害死你怎么办呀。
楚依斐自认为不是什么志存高远之人,在孩提时就是个温柔软和的人。
风花雪月,人间风景无数他都喜爱。
身上总是带着糕点的甜香,笑起来的时候还有点腼腆。
可惜这个人间容不下他,他只能一躲再躲,唯恐殃及身边人。
顾北堂沉默了片刻,抓着他的手摩挲。
楚依斐想拉出来都拉不出来。
“没事,小斐。”顾北堂轻轻把他拥入怀:“到时候师兄会和你一起走,你不要怕。”
楚依斐埋在顾北堂的肩头几欲落泪:“我不想……你同我一起,我想你好好的。”
“你怎么就认为,我活得很好呢?”
楚依斐抬头看了一眼顾北堂,他眼睛里的悲痛就像一枚针一样,刺得楚依斐心脏依缩,疼得慌。
同时一股不可名状的熟悉感升起。
就像十六岁时,他第一次认清自己对师兄的感情,小小的情愫要把人都燎没了。
他慌张了,几乎是惊恐地推开顾北堂。
推得重了,顾北堂趔趄了一下,错愕地叫了一声:“小斐?”
楚依斐咬咬牙,暗骂自己不知悔改,扭头就走了。
两人隔着几步路,白茫茫的雪原就像在无限放大一样,顾北堂觉着自己又把人丢了,隔着呼啸的朔风在心底一遍一遍诉说。
喜欢你。
爱你。
想把一切都给你。
第19章 更阑月坠星流转
连一直徘徊在状况之外的尚更阑都看出他们师兄弟之间出现了一些问题。
尚更阑知道楚依斐就是一个外冷内软的性子。
要是真的是个性格冷冰冰的人,估计可以把成天闹腾的洛归远扔出去。
但是事实证明,洛归远这个毛孩子还是傻人有傻福的,至今为止还没品尝过人间险恶,没被人狠锤过。
这次楚依斐显得无比的坚定,原本一笑一瞥都含情风流桃花面,现在比顾北堂的脸都臭。
顾北堂还在强装镇定,依旧致力于热脸贴冷屁股。
可看到楚依斐不为所动的样子,顾北堂眼神里的慌乱都要漫出来了。
楚依斐每次看到顾北堂落寞的样子也是不忍。
他的师兄,本是天生仙君,连外貌都是被上苍眷爱的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