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ills原本正对霍昕,他走后霍昕回头, 见到了刚才自己口中的神经病。他鲜少骂人,十年不遇一回,今天真是巧了。
“你刚说什么?”沈佩文径自走来坐在吕修杰刚才的位置上,“这么晚了还不回家?”
沈佩文与大多数女人一样,好奇心极强,碰到个感兴趣的男人恨不得扒到祖宗十八代,所以她是少数知道极寒真正老板的几人之一。来过几次就有了刚才那样让人闻风丧胆的威力。
霍昕一直没有看她,像忌讳美杜莎的蛇头,不过碍于刚才自己出言不逊,他还是用很好的态度回答她:“都在回去的路上了,遇到突发事件,只能折回来处理。”
“你今天一直在这儿?”沈佩文侧身正对着他,确认一样盯着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你真的结婚了?”
“我的地盘我当然在,”霍昕还是没有看她,轻轻转动着手里的玻璃杯,“对,我结婚了,我现在是有老婆的人了。夫妻一体,她就是我,我就是她。”
他的言外之意很好理解。
“真够快的,我觉得你还是太冲动了,”沈佩文哂笑一声,“结婚了再甩可是很麻烦的,你们有签过婚前协议吗?”
霍昕厌恶她阴阳怪气的声音,再做不到好声好气和她说话,于是以牙还牙学着她的口气说起鬼话。
他斜起嘴角先笑,眉眼带上几分痞气:“我哪像你啊,沈小姐,我一个上班的,又没有万贯家财,我老婆跟着我是过苦日子,是我缠着人家给我洗衣服做饭的,缠上了恨不得下辈子都不放过,签哪门子婚前协议呢?”
沈佩文按住霍昕正转动的杯子,她很讨厌他跟自己说话时心不在焉的样子,没人敢对她心不在焉。
于是她报复似的丢过来一句诅咒:“是吗,还有下辈子?我等着你离婚的那一天。”
霍昕松了手里的杯子,终于看她一眼,不过眼神毒戾:“沈小姐,你我无冤无仇,我劝你口上积德,省得报应在自己身上。”
沈佩文气得脸色发白,她是知道他的,他脾气极好,跟谁讲话都是温声细语,不曾恶语相向,所以就习惯了似的一直欺负他,试探他的底线。
现在终于知道他的底线。
她的心碎成一瓣一瓣。
霍昕不想跟她纠缠,只好撕下伪装说正事:“沈小姐,你和你哥哥过不去,何必非要选在我的地方。把我哥们儿弄进去好叫我来求你吗?能一箭穿心已经求之不得,一石二鸟岂不太过贪心!”
沈佩文深红色的口红在昏黄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幽暗,她顾不上刚才的伤心,虚伪的笑起:“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哦!”他用力点头,“最好是你什么都听不懂,最好是我有被迫害妄想症。”
他站起来准备离开,临行前走到离沈佩文很近的地方,背对着她冷冷地警告:“你和你哥哥的事,爱怎么弄怎么弄,别脏了我的地方。如果我的人,因为你受到伤害,哪怕有一点不舒服,别怪我不客气!”
“我想知道!”沈佩文从吧椅上跳下来叫住他,声音有些大惹来一众目光。
她慢慢走到霍昕身侧,低询声问:“你能怎么做?”
他浅浅一笑眼下浮起卧蚕,低声说:“我会告诉沈佩杰,让他小心你的。你猜,他会不会告诉你爸你的狠毒心思?”
“要是老爷子赶在你事成之前一口气没上来,遗嘱改不成,那你岂不是白费功夫……”这话他没有说出口,觉得对老人家不太尊重。
“再者,你不会以为我经营极寒,只认真缴着营业税就能保这么多年相安无事吧。毕竟有酒的地方就有争端。大小姐,你是象牙塔里长大的清白姑娘,我可不是。真要是较起劲来,做些见不得光的文章,我未必就占下风。咱们还是做个遵纪守法的好公民吧。”
他将最后一句说的语重心长,像是真心劝她。
“霍昕,我们家的事你最好别插手。”沈佩文既害怕又后悔,声音已经毫不硬气。
他抿唇一笑,回到吧台拿起酒杯,向她举杯然后独自喝掉:“成交,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沈佩文仄他一眼,终于踩着高跟鞋恨恨离开。若不是没料到沈佩杰这么快离开,这一石就真的击下二鸟了。她也后悔,太早向他透露自己上位的野心。应该一早将他当做敌人来看的,都怪自己还对他留有余情。
她也怪自己贪心,要不是非要选在他的地盘,他绝猜不到自己的计划,又怎么会留下会打草惊蛇的隐患。
真给父亲知道,恐怕自己就与S&H无缘了。
沈佩文前脚刚走,吕修杰就像从地里长出来一样出现在吧台边上,永远手不离杯。
霍昕拿出手机,将刚才的录音放给吕修杰听。
吕修杰又惊又叹:“你小子鬼啊,还给自己留这么个护身符!”
他只有冷笑:“就算她做了女皇帝,也别想整我。”
吕修杰又啧啧赞叹:“不过,我还从没见过这么用心抢男人的女人。”
“哥。”霍昕收起手机垂下眼皮叫他一声。
吕修杰疑问“嗯”道:“怎么了?”
“新西兰的房子,我反悔了。”
“别啊,别啊,”吕修杰急了忙趴到他吧台上讨好他,“别,我就是随口一说,小昕,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霍昕嗤的一笑,打趣他:“哥,当心毁在这个字上。”他拿手指在吧台的大理石台面上写下一个“money”。
“尽快帮我把极寒出手吧,钱多钱少无所谓,好好回家过日子去,真太他妈累了。”他心情不好,又爆粗口。
吕修杰叹气加摇头:“好。”
第49章 极度深寒(三)
霍昕从极寒出来, 在室外露天的遮阳棚下坐着,天色已晚,昏暗的黄色灯光打在他脸上, 将他侧脸俊美的阴影落在地上。不少路过的夜猫子向这边行注目礼。
霍昕选择视而不见, 忍不住抽出香烟,像转动钢笔一样让洁白细长的香烟在手指间打了个圈。烟瘾犯了, 太长时间没有一氧化碳的刺激,有些头晕烦躁。
就抽一颗, 于是他将打火机摸出来把烟点起, 只是红色的光火就让他兴奋不已。这辈子, 他若是要败, 就是败在香烟上。
刚吐出一口白烟, 手机在裤兜里震动,他摸出来接听,那头言简意赅, 他连“嗯”了两声立刻挂断。
霍昕回到家去时,已经十点多, 盛汶没有睡觉,一直坐在客厅里等他, 空调屋里,她窝在沙发上随便盖着条毯子, 桌子上摆着一杯喝掉一半的六安瓜片。
等的无聊,她就不停地伸出手看看左手无名指闪亮的戒指, 这是第二颗钻石。
听见开门的声音,她立刻站起来走向玄关, 霍昕的影子立刻将她笼罩起来。
“没事吧?”
他伸手环住她:“没事。”
“你又抽烟了。”
“最后一颗。”
盛汶无奈捶下他的背:“你不能总是言而无信。”
“我帮你找到乔嘉月了。”霍昕推着她往客厅去。
“在哪儿?她怎么样了?”
“在云南,刘西玄前几年在云南投资过酒店生意, 那儿有的是房子。算是金屋藏娇吧,她怀孕了。”
说完他将她的六安瓜片全部喝掉。
那天晚上霍昕做了一个梦,十分惨烈的一个梦,现实与梦境契合的丝毫不差,让他觉得这就是未来。
地点是极度深寒,但却不是清吧的布置,是非常昏暗的小酒吧环境,乌烟瘴气。DJ戴着帽子打碟,银色的唇钉在白色的烟雾中偶尔透出一点亮色……吧台和散座上男男女女推杯换盏左拥右抱,舞池里则全是贴面扭动在一起的客人,整个酒吧尖叫声和口哨声层层叠叠。
有各种风格,不同肤色的女人不断过来与他搭讪,各色的尖锐指甲徘徊在他的胸口。
他本习惯这样的环境,可这次他感到恶心,打怵,甚至恐惧。
忽然一群人将酒吧沉重的对扇门踹开,冲了进来,他们手持警官证冲着人群晃了一眼,又立刻将所有出口封锁。客人们混乱片刻很快安静下来,DJ不再扭动,将音乐停止,客人们乌泱乌泱汇成一大群等候检查,便衣警察控制住场子里的人又开始排查包厢。
霍昕将装着黄色液体的广口杯搁置在吧台,从吧椅上站起来,呆呆地立在人群边缘看着一幕幕不停地发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