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自然知道这不是长久之计,不过对于身外之物他从不过分在意,喝了一口柠檬水轻描淡写两个字:“卖掉。”
吕修杰将自己的酒杯推进吧台深处,连连摇头:“你这个人真是冷血啊,极寒一年给你挣多少钱,再缓缓吧,再缓缓。”
“你倒是不舍得了,婆婆妈妈要拖到什么时候去。”霍昕也将杯子放下,柠檬水里加了冰块,乍一喝后槽牙有些疼,“哥,我的意思是,如果你决定要离开,就尽快办吧,我还做我的甩手掌柜,钱归你。”
吕修杰这次是真心拒绝:“别别别,我拿你一套房子都当不起你一声哥了,怎么还能要你的钱。”
霍昕也不劝他:“还要我再问你一次吗?”
“不不不,是真的不要。”吕修杰再次向他举杯,“你真决定要卖,我保证帮你卖个好价钱。”
霍昕看着他只剩冰块的酒杯,笑笑:“替我帮它找个好人家就行。”
“行,”吕修杰看他云淡风轻的模样,眼神里带上几分怀疑,“你小子到底有多少钱?怎么有钱还叫老婆出来打工?”
“那是我老婆觉悟高,”他浅浅一笑:“贫不露相,富不露骨。为那几分面子,叫人绑了我去,得不偿失。”
盛汶这边刚刚奏完一首《living to love》,收尾之后站起来谢幕,收获掌声阵阵。
霍昕和吕修杰坐在吧台这边轻轻鼓掌。
这时一个穿条纹衬衫的男人朝钢琴那边走去。
吕修杰朝那边扬扬下巴:“你不过去看看?”
霍昕成竹在胸摇头:“不用,这点小事她应付的过来。”
于是两人选择隔岸观火。
不过霍昕觉得这男人的背影有些眼熟。
男人将厚厚一叠现金塞进钢琴上的高脚杯里,开始打量盛汶:“早就听说极度深寒来了新的钢琴手,钢琴弹得好不说,人也长得漂亮。”
盛汶冲男人颔首,脸上是格式化的微笑:“谢谢您,请问您想要点一首曲子吗?”
男人摇头向她这边凑近一分,悄声说:“有兴趣跟我喝一杯吗?”他口腔里的味道有些奇怪,让她十分反感。
她熟悉这样的套路,在AK47时,曾有男人用这样的方式与她搭讪,当时霍昕只说,不好意思她是我的太太。
所以她便萧规曹随,学着他的样子,对对面的男人微笑说:“不好意思先生,我已经结婚了,我先生就坐在吧台那边喝酒。”
男人自然看向吧台,脸上表情瞬息万变,只看了一眼就落荒而逃。
霍昕当时正低头喝水,错过了这幕好戏,他再一抬眼却见她已经不在钢琴边上,正微笑着流连在几桌客人中间,她看似与客人寒暄,可真正目的确是向吧台这边走来。非常自然的动作,没有引得太多注意。
不知道她要干什么。
盛汶走到霍昕边上,轻轻拍他的肩膀,她有话要说。
吕修杰识趣的走开,将空间让给这对新婚夫妇。
霍昕替她拉来一张高脚椅子,让她坐在自己对面:“怎么了?”
盛汶看看左右无人,悄悄趴在他的耳边:“好像有人吸/毒。”
霍昕一凛:“谁?”
盛汶冲着门口向他使个眼色,霍昕顺着她给的方向看过去,那个背影越看越熟悉。
“我不确定是不是,但是他刚才给我塞钱,还想请我喝酒,我说我丈夫就坐在吧台,然后他看了你一眼就走了,走的很急,你们是不是认识?”盛汶说出自己刚才所见,“他的牙齿有点发黄,嘴里有股怪味,而且他那个样子,一看就萎靡不振的。这样的人来店里,我是怕你惹上麻烦。”
霍昕将目光收回,先看她是否安好:“他没把你怎么样吧?”
她摇摇头,指着他刚没喝掉的柠檬水问:“这水是你的吗?”
霍昕将水递给她:“慢点喝,太冷了,当心牙疼。”
“可吓死我了!”
她将水喝掉,咽下去后又舒了口气:“没怎样,那人看上去还挺有礼貌的,如果他身上没有那股味道,我真不会往那方面想。”
“走,咱们回家!”霍昕拉起她往门口去,“以后不管什么酒吧清吧,你都别来了,我的错,不该让你来这样的地方赚钱。”
她不想丢掉这份好工作,也怕他担心:“没关系,又没发生什么事,你这里挺干净的,客人都很有礼貌,我很喜欢。今天只是个意外。”
“恐怕不是意外!”他紧紧咬住牙齿。
出去极寒,一股热风吹过来,让人身上生出粘腻的汗意。
霍昕无奈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盛汶,你知道他是什么人吗?他也是小王,要是真出问题,会很麻烦的。你听我的话,以后别再来了,我已经决定将极寒出手。我的钱随你花,你天天长在商场里我都没意见,你更不必担心你的学费。”
她将要说话,霍昕立刻竖起中指立在唇边:“妻子花丈夫的钱,天经地义,不许反驳。”
“我是说,好,”盛汶将他的手指拉下来,“你的话我都听。不过他是谁啊?你上次说沈佩文是小王,那他岂不是和沈佩文一样厉害?”
霍昕颔首:“他是沈佩文的哥哥,也有可能会是S&H的新老板——你等着,我去开车。以后你去哪里我都不放心,我哪里都不让你去了。”
他很快将车子开来,冲她闪了闪车灯,她上车之后,霍昕继续向她说起沈佩杰:“我今天说的话,你都不要讲出去。”
她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认真点头:“知道,怪不得呢,我恍一看他觉得有点眼熟,长得是像沈佩文。”
“那个人是个花花公子,而且是个很德行很差但是很有钱的花花公子,我没想到他那种人会来这种地方,”霍昕握着方向盘,一路凝思,“他吸/毒,我不意外。还好你发现的及时,要是真被人举报,极寒可能要被扣个容留吸/毒的帽子。”
盛汶庆幸的看着他:“那你岂不是惨了。”
他无奈笑笑:“是我吕哥惨了。”
她“哦”了一声:“也是,你们这种人,多鬼啊。”
“我哪种人啊,”他冲她瞪眼睛,“说清楚,我是哪种人!”
她不甘示弱,系着安全带还能叉腰:“你是万恶的资本主义!”
“嫁了我,你还是无产阶级吗?”
霍昕刚想伸手弄她的头发,却接到吕修杰的电话,他打开车载电话,戴上蓝牙耳机:“怎么了,哥?”
吕修杰那边传来嘈杂的人声,他本人还算淡定:“你前脚刚走,后脚就有警察过来,说是临检,正在查客人身份证呢。”
“临检?酒吧网吧夜总会不去,咱们这样清汤寡水的地方也要临检吗?”
“怎么了?”她察觉到情况不好,“出什么事了吗?”
“没事,我先送你回家。”他仍旧是温和的笑,又对电话那头说,“没关系,临检就临检,你照顾好场子,不要与人发生冲突,我回去看看。”
第48章 极度深寒(二)
盛汶担忧望着霍昕:“你事情急就赶紧回去吧, 把我放下,我可以自己打车回去。”
他不听:“你不到家我不放心。”
她听他的话惯了,也不再反驳, 只安静坐着。他也不再说话, 轻轻握一握她的手,好叫她放心。
再十万火急的情况也不见他将车多开快一迈, 碰上红灯照等不误。每逢大事有静气,说的就是他。
她觉得这辈子有他在身边, 安心了。
将盛汶安顿好, 霍昕急急赶回极度深寒, 到的时候警察已经离开, 吕修杰靠坐在吧台边上等他, 还有几桌后来的客人正坐着喝酒聊天。平静的像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过。
霍昕沉下眉目问吕修杰:“怎么回事?”
吕修杰是个能经得住事的人,现在还举着酒杯喝酒:“说是临检,可我看着像是在找人。”
“找沈佩杰的, ”他拿下吕修杰的酒杯,“今天真是侥幸——哥, 你少喝点酒吧。”
“怎么了呢?你惹上人了?”吕修杰叫Eills给自己上醒酒水。
霍昕只叫一杯不加冰的矿泉水:“我这种性子的人能惹什么人,不过人家非要惹我, 我有什么办法。”
“谁非要惹你?”吕修杰不信,“用你的话说, 你不就是个上班的。”
“就是啊,神经病。”
霍昕刚骂完正仰头喝水, 再一低头就见吕修杰慢慢从吧椅上站起来,眨眼间不见了踪影, 吧台里正忙活的Eills也立刻低眉顺眼的走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