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前些日子,李老三就是被赵百户偷偷摸摸拉去营外山坡后头这样那样‘休息’的,小兵就臊红了一张脸。
就说县太爷当初送了好些妙龄姑娘来军营,魏将军都无动于衷,还以为是看不上姑娘出身,原来,原来竟是好这一口……
第19章 只有你
两人压根儿不知道,就这么个寻常举动,都让那小兵脑补了什么。一个扶的理所当然,一个……一个别扭着别扭着,也就习惯了。
“你这脸色也太差了,真的没有问题?”其实魏延祯想问的是,累点就这样,莫非身体有什么隐疾,但不好直问,才迂回的换了个委婉点的方式。
“没事。”荆长安道:“就是累点,睡一觉养养神就好了。”
这可不像没事的样子。
不过荆长安不肯说,魏延祯也就不多问,扶着人坐到床上,甚至还想弯腰帮忙脱鞋,被荆长安拽住胳膊阻止了。
“将军!”荆长安语气惶恐:“使不得,我,我自己来就好。”
“坐好。”魏延祯没听荆长安的,依旧蹲下帮他把脚上的鞋脱了,然后起身扶他躺了下来,顺手拉了条薄被搭他身上:“睡吧。”
荆长安心情复杂:“将军对谁都这样吗?”
“不。”魏延祯直起腰来,直视荆长安眼眸:“只有你。”
荆长安愣住。
魏延祯道:“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你,很像我一个故人吗?”
荆长安点点头,面上依旧愣愣,薄被下的手却缓缓蜷缩攥紧:“那位故人……”
魏延祯却不想继续这个话题,笑了笑,转身出去了,留下荆长安望着帐顶,默然良久。
“只是因为长得像故人就这样……”
荆长安喃喃,半晌轻笑一声,闭上了眼睛。
“将军!”
荆长安刚睡了没一会儿,听到这声急喊便猛地惊醒过来,却没有发出动静,只睁开眼睛,偏头倾听。
便听来人道:“粮草即将告罄,若再无补给,恐撑不到月底,眼下刚经历一场洪涝,良田受灾严重,百姓自己都吃不饱,征集粮草肯定行不通,总不能把人往死里逼吧,朝廷那边赈灾就是个问题,左右是指望不上了,可咱们这么多将士,总不能饿着肚子上战场吧?”
“这事我知道了,你且下去,我会想办法。”魏延祯应的痛快,可实际上也是头疼得紧,挥退那人后,坐在桌前久久都没动弹。
朝廷赈灾粮迟迟不下来,百姓要维持生计,县太爷就不得不开仓放粮,这要是平时还能找县太爷帮忙,眼下怕是不行了。
“将军。”荆长安犹豫着从里面出来,见魏延祯转头看来才道:“我们那村子地势高,除了邻近河岸的良田有波及到,其它都还好,多的可能没办法,不过筹集一些应急还是可以的,我家地窖还剩些红薯土豆萝卜,我可以无偿拿出来,至于村民……”
“这个你放心,定不会让村民白白拿出来的!”魏延祯蹭地就站了起来:“长安,你这消息,可真是帮了大忙了!”
长安……
突然叫的这么亲切,倒让荆长安颇有些不自在。
其实荆长安镇上还有囤粮,不过明面上跟他没关系,是何广财兄弟,何广义何大善人在打理。自打涝灾摧毁良田,导致灾民食不果腹起,就早早在广义粮油铺门前设了施粥棚子。
广义粮油铺遍布各州府,虽不算家大业大,但也算略有薄产,施个粥救济下灾民是绰绰有余的。左右施粥这种事平日里也没少做,不然何广义也不会被人称道为何大善人,但往军营里供粮……这个,还得好好斟酌。
荆长安想的入神,抬眼就见魏延祯一副急着出门的样子:“将军?”
“天色还早,咱们现在去你家村子应该来得及,未免太突然惊扰村民,就咱们两个先去看看再说。”魏延祯道。
“将军亲自去?”荆长安还以为他会派个人跟自己去呢。
“嗯。”魏延祯瞥荆长安一眼:“不可以?”
“当然不是。”荆长安垂首:“将军能去,那是全村的荣幸,求还求不来的呢。”
“行啦。”魏延祯好笑:“还荣幸呢,我这要是直接带一队人马过去,能把人村民吓死,走吧。”
第20章 胡扯瞎掰
“我们那个村子叫旱魃村,原本不叫这个名字,据说两百年前出过旱魃,闹过一次旱灾,河道枯竭,滴雨不下,经仙人点化才得以化解,后才命名为旱魃。”荆长安依旧跟魏延祯共乘一骑,坐着身后一边指路一边闲聊。
“那……”魏延祯顺着问:“在那之前叫什么?可有典故?”
“烛龙村,山也叫九阴山,传说那原本是烛九阴遗址,那座环绕大山,其实就是烛九阴尸骸石化而成……”
“还烛九阴!”魏延祯给逗乐了:“我看你们村是山海经遗址吧?既然是烛九阴遗址,那怎么就改叫旱魃村了,莫非那旱魃比烛龙还厉害?那烛龙既是遗骸,那应该也不能挪地儿吧,这又是旱魃又是烛龙的,呆一块儿不会打架?”
“传说么,哪有什么逻辑可言,将军恁的还当真了?”荆长安想想自己也忍不住笑了:“哎,这不是路上无聊么,讲个典故给将军当消遣了。”
“典故么?”魏延祯笑容微敛:“是典故还是瞎掰啊?我在这守边也好几年了,可没听说这儿还有个旱魃村的,倒是……许多年前,听人胡扯过。”
荆长安愣住,过了好一会儿才小声问:“将军说的那个人,就是您口中常常提起的,那位故人吧?”
“嗯。”提起这个,魏延祯情绪就有点低沉:“他那时候就,大概五六岁吧,小小圆圆的一只,满嘴胡诌,比你还能吹。”
荆长安望着魏延祯的后脑勺:“……我也是,听别人吹的。”
“嗯,那肯定了,不然你这年纪,上哪知道这两百年前的典故去?”魏延祯主动结束了这个话题:“你们村真叫旱魃村啊?”
“不是。”荆长安推了推面具:“我们那村子叫何家村,因为何是大姓。”
“除了何姓,旁的姓氏多么?”魏延祯状似随意的问道。
荆长安闻言浅笑,应对自如:“不多,张李赵都有,荆姓就我一个。”
“嗯?”魏延祯挑眉。
“我原本不是何家村人,是跟着家人失散流落至此地的,是村长看我可怜,收留了我,还托村里的老大夫教我学医,只是我天生对动刀子感兴趣,后来就自行学了殇医这一行。”眼看前方是个三岔路口,荆长安伸手指了右边那条。
“那你父母……”
“死了。”荆长安语气轻飘。
“抱歉,我……”
“无妨。”荆长安不以为然:“多少年前的事了,没什么好忌讳的。”
荆长安这一番话,藏藏掖掖半真半假,却重重砸进了魏延祯心里。只因他那位故人,亦是双亲早亡,不知所踪。
如果还活着,便也就,荆长安这般年纪吧?可若还活着,又怎会……算了,或许真是巧合吧。
可即便是巧合,魏延祯也第一次滋生出,想要揭掉荆长安面具,一睹真容的想法。
其实这么多年,奶娃变青年,未必还有多少相似之处,不然露着的半张脸也足够辨认的了,可万一,面具下的那半张脸,就藏着相似的呢?
一路上,两人都没再说话。
魏延祯不再多问,荆长安也不再多话,一直到何家村,两人从马上下来,才对视一眼打破了沉默。
“穿过这片竹林,第一家就是村长家了。”荆长安道:“之前打定主意不回来了,就把家里地契给了村长,这要去地窖取东西的话,还得去他那知会一声才行,不过正好,可以问问他征粮的事。”
话音刚落,就被冲出来的何宝宁一把抱住了大腿。
荆长安低头一看,笑了,弯腰就把小家伙抱了起来。
“哥哥。”何宝宁扯扯荆长安的头发,又摸摸他的面具:“宁儿好想你,你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啊?”
“因为哥哥有事啊,不过哥哥这次回来的急,没给宁儿带糖果,宁儿不会生哥哥气吧?”荆长安捏了捏何宝宁的小肉脸。
何宝宁摇头:“不生气。”小手圈住荆长安脖子:“宁儿想哥哥。”
“哥哥也想宁儿呀。”拍了拍何宝宁的小屁墩儿,荆长安才转头给魏延祯介绍:“这是宁儿,村长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