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太泉宫舒畅地用完膳,陆摇摇想着昨日本来答应去程欣家玩,后面没成,今日最好去恭王府看一看程欣。
等从恭王府回家时,已近黄昏,夕阳迟暮,火红的晚霞遮了大片晴空。屋子上炊烟袅袅,屋檐下灯火朦胧。难得有这般悠闲的时候,陆摇摇不紧不慢地在街边走,在离王府还有一条街的地方碰见了陆娴音。
陆娴音正从一家书阁出来,跟着的侍女手上捧着一叠书。主仆二人面上带笑,正小声地说着什么。
陆摇摇本想装作没看见,刚转了半个身,身后忽传来声音:“是陆姐姐吗?”
这下装没看见也不行了,她叹了口气,回身佯装惊讶:“陆姑娘?真巧,竟在这儿遇见你。”
陆娴音婉约一笑:“昨日我送王妃回王府,路过这儿看见了这家书阁,听王妃说这家书阁里头藏着不少好书,今日无事,便想着过来看看。这一看就忘了时辰,让陆姑娘见笑了。”
陆摇摇心道,我并没有问你这么多。
这陆娴音委实有些奇怪,但又说不上来哪里奇怪,明明是年方二八的妙龄少女,身上却有沉淀的韵味,姑且算是女主角的气质吧,可她有时说话也怪里怪气的。
见她没说话,陆娴音又问:“陆姐姐这是打哪儿来?”
陆摇摇淡淡道:“只是随意在街上走了走。”
她并不想与陆娴音扯上什么关系,照书中所写,一开始陆娴音并不想认回生母,是陆家极力相劝,她才勉为其难回了兴宁王府,还特地说明自己绝不妄想郡主之位。只是兴宁王妃哪能眼睁睁看亲女受委屈,将书中的陆摇摇弄死之后,转身便以痛失爱女为由,向皇帝求了一个安娴郡主的封号。
看这剧情,原主的悲剧似乎和陆娴音没什么关系,但过程中却处处都是陆娴音的影子。和女主扯上关系,就意味着无穷无尽的麻烦。
陆摇摇已经想好了,就算陆娴音回了王府,她与她也会是陌路。正好,她的人设就是恶毒女配,没道理要屈从于女主光环。
思及此,她婉言道:“天色已晚,就不耽误陆姑娘回府了,走好。”
陆娴音却道:“陆姐姐且慢,我心里着实挂念王妃的伤势,不知王妃娘娘的脚伤可好些了?”
“母妃已经大安,陆姑娘不必忧心。”陆摇摇笑意淡淡,意有所指道,“劳你挂念,倒是我们王府的不是了。”
这话虽是讽刺,但并不算出格,陆娴音却是笑意一收,像是蒙受了莫大屈辱,眼眶霎时染上薄红,一副楚楚可怜之态:“是娴音逾越了,郡主勿怪。娴音只是担忧王妃的伤势,也是,娴音怎么说都是外人……”
陆摇摇眉头一皱,发现她话里的不明意味,什么叫“外人”?难道兴宁王妃等不及和她说了身世?不对,没到时候,兴宁王妃也不是这般鲁莽的人。
“陆姑娘明白就好。”她不欲再与陆娴音多说,端起郡主的架子,与她擦肩而过。
看着那个高贵的背影,陆娴音眸光微动,心中思量开,前世的陆摇摇没什么脑子,今生怎么这般难缠了?
这已是她的第二世,前世她与林景时终成眷属之后本以为已得人生圆满,却没料到兴宁王妃那个没脑子的女人一门心思想着报仇,和藩王勾结,连带她也上了贼船,最后被皇帝清算。
林景时为护她上交了兵权,两人被贬为平民,只能去西南山野隐居。她一夕之间从名满京城的郡主沦落成村妇,这让她如何忍得,便与林景时经常争吵。谁料一梦醒来,她竟又回到被认回王府的那一年。
上天垂怜,她今生一定要避开前世那些祸乱,那些人找死可别再连累她。
不过,郡主之位她是一定要的,陆摇摇这个鸠占鹊巢的假郡主前世就蠢死了,想来今生也斗不过她。她必须早日回到王府,看牢兴宁王妃那个蠢货,必要时候让她出马对付陆摇摇。
如此一来,兴宁王府一脉就只剩下她一人,听闻皇太后最是念旧情,与陆家是远房亲戚,肯定会庇佑于她。到时候她就是名正言顺的郡主,而不是罪妇之女。
更重要的是,前世让她看明白了这天底下最尊贵的只有皇帝,林景时是大将军之子,却也不能反抗皇权。今生给了她重来一次的机会,她是时候好好谋划了。
只可惜重生的节点太晚,要是早些时候,她早就是郡主了。
作者有话要说:隔离了一天又被放出来了,要继续上班啦,固定更新在晚上9点至11点~
第6章
回到王府的陆摇摇已经恢复了以往的乖巧,先去主院见了兴宁王妃,兴宁王妃似乎在屋里鼓捣什么,都没让她进屋,只隔着门打发了她。
她没在意,回到屋里,画烟便来回禀说白日里安和郡主命人送了东西来,是个墨色玉盒。打开一看,里头却只有一张花笺。
看这花笺她就知道怎么回事,安和郡主程颖是她们这群小姐妹里头年纪最长的,最喜欢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好把妹妹们聚在一处玩。这次的名目是赏荷,邀大家一块去城外别庄游玩。
嘉王府的别庄在山脚下,旁边临着湖,便名南湖别庄,夏日里格外凉快,六月时候湖上的荷花开得最好。
陆摇摇有些踌躇,以往程颖的邀约她一概是应的,只是这日子不巧,六月十二她得出门一趟,去云门寺还愿。前阵子太后卧病在床,她去云门寺求了平安,如今太后身体大安,她也得挑个吉日去还愿。
说起来她并不信神佛之道,可这世上确实有世人参悟不透的事情,无奈之下只能求助于神佛。
“画烟,你明日去替我走一趟嘉王府,就说我那日得先去云门寺,稍晚些再去南湖别庄,请阿颖姐姐见谅。”
画烟应下,颇为期待:“郡主出门会带上小奴吗?”
陆摇摇失笑:“带,你和绣橘一块去,准备好换洗衣裳,我们大概要在别庄住个几日。”
听到准话,画烟欢欢喜喜地出门去取饭食,绣橘没跟着,只忧心出门一事能不能行:“郡主,上回您出去小住几日,回来就被罚跪祠堂了。”
她家郡主乖巧又漂亮,偏偏王妃喜怒无常,稍有心气不顺就拿郡主出气。这回若是郡主在外头待个几日,回来时也不知又要受到什么惩罚。
思及此,她又提醒道:“郡主,王妃的脚还伤着呢。”
陆摇摇浅笑摇头:“无妨,我若是出门几日,母妃欢喜还来不及。况且,你只见她罚我跪祠堂,可我后来跪了吗?”
绣橘一怔,对啊,当时王妃娘娘怒气冲冲的,还是大冬日,就叫郡主去跪祠堂,还特地命人不许点火炉,她当时心疼坏了。谁知不过一刻钟后,郡主就和没事人一样回自己院子了,王妃也不曾多说什么。
说起来,郡主和王妃表面上看来是王妃凭借着母亲身份压一头,但实际上郡主从来不吃亏,面上还恭敬乖巧,只叫旁人越发心疼,而王妃的名声却早坏了。
“原来如此,可是王妃娘娘怎么会欢喜呢?难道她要避着您做什么事吗?会不会对您有危害?”虽知晓自家郡主手段灵活,但总有鞭长莫及的时候,绣橘忧心忡忡,“今日您不在,府中来了好几拨人,锦绣阁、翡翠楼还有烟霞馆,瞧着像是要置办些东西,可王妃向来深居简出,难道是给您做衣裳首饰吗?”
不是她说,王妃娘娘可不会这般慈爱,郡主的很多衣裳首饰都是皇太后送的。
陆摇摇一听就知道,王妃大概是按捺不住慈母之心,要为陆娴音挑些衣裳首饰。要是得知她要出门几日,王妃肯定会很高兴,正好避开她将陆娴音请到王府,到时候母女俩互诉衷情,岂不快活。
她摆摆手:“无妨,与我们没什么干系。我出去这几日,你让书凌和书淇盯着些,有什么事就叫阿钟去城外传话。”
六月十二这日一早,陆摇摇就乘了马车出城,正如她所想,兴宁王妃并未为难于她,甚至对她出门乐见其成。已经和程颖说了她下午去南湖别庄,她便先向云门寺去。
在云门寺还了愿,又给长明灯添了灯油,她想了想,准备给自己求支签。小沙弥观她神色,忍不住问道:“女施主是要求签吗?”
陆摇摇颔首,看那小沙弥不过六七岁,看着乖巧可爱,她不由起了逗弄的心思:“是呀,难道今日求签有什么关窍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