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那时被她那副言论惊楞,要与她再辩论这三方过错,绛姝便会道:“你谈的多还是我谈的多。”
而我当然还是会争上一争:“咱得看质量。”
怎奈何人家一句:“我单就任一只桃花也比你那朵靠谱!”
顿时便叫我住了嘴,这一方面满是懊恼,在天穹上那几百年,莫说是桃花了,连桃花渣都未给我开一朵。
唯一开的一朵却是朵奇葩花。
在天穹山上,我每隔几日便要去某处谭泉中泡泡,那处谭泉有活血化瘀的作用,最是有利于我的外伤恢复。那会乌悌还未送我珠浮,所以自来便是我独身前去。
偶有一日我泡在谭泉中,正闭眼满心舒畅的泡着,却突感泉中落下了什么东西,震动得水面波动不止,登时吓了我一大跳。
待我冷静下来,那落下的物体也浮上了泉水面,那物体浮在水面上一动不动的,也不知怎的情况。
因离得较远,辨不清楚。于是我小心的划拉着水面,将那物体顺过来,待近身定眼一瞧,原是只小麻雀。
这麻雀小小的一只浮在水面上,它的羽毛被打湿,有些部位也不知怎的有焦黑的烧灼伤口。
待我将它握在手中也未见它有分毫的动静。不过我到底是松了口气,那麻雀的胸部还起伏着。
那之后我便将这只麻雀捡了回去,悉心照顾。我那会倒是欣慰,因一直以来便只有我喝那苦得掉渣的药,现如今倒是多了一只鸟陪我一道喝。
却不知是有了这只鸟陪伴觉得欣慰,还是有鸟陪药感到欣慰。
那鸟过了半月醒转过来,大半年后羽翼也渐长丰满,只是那长好的羽毛倒与别处的鸟雀不同,比之更加金黄,恍然瞧着竟还有流光溢彩的感觉。
那麻雀起初醒后也不知是不是稚鸟情怀,总爱粘着我,常常是我前脚刚去绛姝洞府,它后脚便想挣脱束缚来寻我。那会因着它羽翼受伤,所以我将它的伤口处用药物涂好,再用布条裹住,外观虽不大好看,但是我自认为还是要瞧实用的。
它被我包扎得定是不能动的,怎奈又是个粘身的小家伙,所以为着它我还真减少在天穹山瞎转悠的日子。
这小麻雀虽粘身,但并不总是聒叫,这倒是我对它更欢喜的原因。它虽不能说话,却像是颇懂人性,我说开头,它便已知晓我下句是何意。
有时瞧着它那双眼,总是莫名的心惊,倒好似瞧着个修成人形的妖怪。
要不是它伤好后也未能化形,未能说话,我还真当它是何方神圣。
待它伤大半好了后,我便欢喜叫它与我一道去绛姝洞府。绛姝见着它还吓了一跳,待我将事说与绛姝听,绛姝瞧着我的眼神十分复杂,不过她未说什么,纵使我问她,她也半点不吐露。
我觉得关于这鸟雀,她应当知晓些什么。
不过那段日子是十分舒适的,在天穹山乌悌不在时我总会莫名恐慌,也不知是因着那会失忆,还是落寞自己失了法力,可这种感情很难表述。
我也不敢与绛姝说,虽然绛姝知道的事很多,但我总觉得她有很多事瞒着我,所以我与她表面瞧来在关系最是不浅,但实质却还未深交。
有这小麻雀在的时候,我才觉得孤身在天穹山的日子并不是那么难熬。
所以当这麻雀离开口说话时,我也不知是何感受。若说是失望,倒也谈不上,这年头,多的是秘密,人家不说你不是也未问嘛。
只是他离开时说的一句话太过惊悚,吓得我在他离开天穹山那几年也担惊受怕。
他离开时,说的便是:“阿乌,我欢喜你,我定会回来接你的。”说着他展翅高飞,抖擞着羽翼,我在那刻才真正瞧清楚,那羽翼当真是金色的,每片都好似金光渡上去的,根根抖动时呈现着波动的流光,似那日头上的一抹艳阳,当真是漂亮极了……
“乌姑娘?您醒了吗?”耳边传来轻声的叫唤,我一睁眼,才发现自己方才竟想是睡着了。定眼一瞧,前方的是个不认识的小丫鬟,对我道:“蒋管家说,晚饭已备好,让奴婢请姑娘前去用饭。”
我的眼前好似还能看到那光彩的羽翼,展翅腾起的画面,被这丫鬟一唤,方才清醒过来,明白自己此刻早已不在天穹山。
我点点头,随后跟着她起身出门。
我第一朵奇葩花开的时候,奈何来得急,去得也快。任何事件,在回忆里总是会过于美化。
作者有话要说:今天掉了一个收藏,桑心~
第11章
出了门房,方知日头沉西。
待到客厅,我刚一走进便感到一道视线注视在我身上,顺着视线转去,就撞进了一双墨黑的眼瞳中。
那双眼里的情绪我辨不分明,像是有什么情感压抑在其中。
待见我注视着他,又不动声色的移开了视线,继续与霍员外坐在桌前谈论。
这余清自我见他后就怪怪的,譬如下山看着我时不时露出的复杂神色,又譬如不见我时忧心的神色。若不是我这几百年一直在天穹山待着,还真当他是暗恋我来着。
这么想一想,一见钟情对于余清这样的人来说我是不大相信的……莫不是——他怀疑我身份了!我心中一凛。
待忐忑的坐下后定眼瞧了瞧,没想到印月也在,不过她身旁那人倒是陌生的很。
印月身前坐着一男子,那人面色泛着不正常的苍白,印堂发黑,满脸阴翳,瞧着精神与身体都不大好的样子。
我轻微的皱了皱眉头,作为我们乌族对人生死最是敏感,我能够闻见他身上一股特殊的味道,这人恐是时日无多。
霍员外倒是时不时的帮那人夹菜,虽然那人未吃几口,咳嗽的厉害。我琢磨了一番,这霍府里有如今这排场的应当只有一人,那便是这霍府的公子——霍楚。
不过不是说他病榻床前吗,现下这又是怎么回事?回光返照?
我们乌族虽能参透人之生死,但却不能影响他人的生死,于是我边琢磨边不动声色的在余清身旁坐下,因着方才觉得他可能怀疑我的真实身份,这次坐的颇为不自在。
霍员外见人都到齐了,道:“难得今日犬子能下床,这必定是两位的福泽恩惠,此次若是能抓住这妖物,在下必前往青山观再捐一万两白银。”
听这话我顿时便明白了青山观的气派由哪而来,那可是白花花的银子堆砌而成的。
我见余清听完刚想回应,对面却突然传出一道冷哼,声音的主人明显气短虚弱,但在这大厅里的人都听见了。
“爹,这年头骗钱骗财的可多的很,别是什么浪得虚名的小人,爹你可得小心点。”
霍楚一开口便是一番阴阳怪气的语调,一番话说得让厅中的人声凝住。
我见霍员外举杯的手有些尴尬,他冲我们笑笑似是想缓和下气氛,回头对着霍楚道:“阿楚,你说什么呢!余道长是我特地从青山观请来的,有你这么和余道长说话的!”许是冲着霍楚的身体不好,所以这话的语气软和了几分。
转头又对着我们歉意道:“犬子自从生病以来就难免有些寡郁,两位别介意别介意。”
说着便将手中那杯酒饮了下去,权当赔罪。
霍楚这话是个人都能听出他对我和余清的到来有些意见,我心中对他说的这番话倒是并无大感,像我这样活了几百年,若没失忆的话得有个几千年的妖来说,霍楚这话对我着实没有杀伤力。
只是身旁坐着的余清也一副老僧入定的模样,倒叫我刮目相看。
之前便觉得余清法术修为颇深,未曾想年纪轻轻,这修心养性的性情也颇有作为。
这霍楚听完他爹说的后却猛的开口:“爹,你赔什么罪,让他们走,我瞧这道士比我还虚,没准比我还早死。他们也就是俩坑蒙拐骗的江湖术士,你让他们走!”
因为情绪过于激烈,说完后霍楚又是长长不间断地咳嗽,好似要将整颗肺给咳出来。
霍楚的反应委实过激了些,就算是这霍楚不相信我们也用不着反应如此强烈,现如今他这般倒像是有些欲盖弥彰的意味,只是这欲盖的是什么彰倒是叫人颇一番思索。
印月在霍楚咳嗽起来就紧张的上前,一会给霍楚擦汗顺气一会又是端茶递水的,一脸担忧的神色。
这番动作神情,说他俩没点什么我是不大相信的。也不知道事前这霍楚的夫人知不知晓,不过也可能他俩的事是在霍夫人失踪后发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