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不是霍员外说他只得一个儿子,我还当真觉得她是府中的小姐呢。
我接过布巾后有些困惑,因着实是不知她给我这个是干什么。
她见我如此,掩嘴轻笑了声,笑起的两侧有轻浅的酒窝,片刻后用手指了指自己的嘴角。
我才尴尬的用布巾擦去了嘴角的污渍,我擦好后,咳了咳嗓子询问:“你是府中的丫鬟?”
她服了服身子,道了声:“是的,乌姑娘,奴婢印月。”
听到这我就忍不住愤恨,你说人家取名字不是月啊,水啊,花啊什么的,就我这名字,什么乌云……真当我是天边一抹下雨的颜色啊。
我道:“你怎知晓我名讳?”
印月道:“此前蒋管家已经给奴婢吩咐过了,要我好好招待乌姑娘。”说着她抬头看着我道:“乌姑娘现已用完食,可是想去客房休憩。”
那八撇胡子倒是仔细,只是这霍府当真是不同凡响,小小个丫鬟竟也有如此容貌。
我照着之前对铜镜练出的礼貌笑容,微微道:“现下还不是很累,可否劳烦姑娘带我去这府中逛逛。”
绛姝曾说过,我露出八颗牙齿笑的话最是好看。
印月犹豫了会,遂点了点头应道,我们俩就这么一前一后的出了大厅。
霍府很大,之前听着那八撇胡子说着霍府的事,所以其他的并未多瞧,此刻四处走动才见着霍府的富贵。
脚下的路面用鹅软石铺平整,沿途各处都栽种了不少花草树木。只是此刻这花草显得萧条了些,颇有些杂乱无章。
我指着一处花卉,疑问道:“这花都枯了,怎也不叫人修剪修剪。”
身后的印月听到这也抬头向着我指的方向瞧了瞧,而后叹了口气道:“府中修剪草木的老仆三个月前死了,没想到一个月后他儿子竟然也遇了害,府中的草木便如此荒废了下来。”
我听她说着,片刻后却突然停了话语,我有些奇怪回头就见她盯着花卉不远处的池塘发呆,似乎陷入了某种沉思,。
那池塘在距我不过三丈的距离,我能够瞧见那池水中的荷花鲜艳明媚,笔直挺立的盛放,还有那荷叶也是青翠欲滴的,比起这岸边的草木倒是好一番景色。
我不由的走上了几步,还没走几步结果就被印月一把拉住袖子,停了脚步。被她拉得一愣,我回头困惑的瞧着她,眼中询问她有何事。
印月此刻脸色有些差,她勉强扯出一个笑来:“前面池塘路面比较滑,乌姑娘我们还是不要过去了。那边有处院子里面的花也挺好看的,不如我们去那边瞧瞧。”
我原本也只是好奇那池中荷花为何长势如此繁盛,结果被她这么一搅和我倒是真瞧出些不一样的东西。
此刻我注意到她不见我往前悄悄的松了口气,手却还是牢牢的抓住我的手臂,好似很紧张的模样。
我瞧着她这幅模样,突然问道:“听蒋管家说府中仆从都想离府,我瞧你还一副忠心耿耿的样子,难道是图什么……”
印月听我这话面色就冷了下来,直视着我的眼睛道:“公子给了印月这条命,就算是死印月也不会离开这霍府,怎可有所图,乌姑娘怕是真累着了,我还是送乌姑娘去客房休息吧。”
说到“公子”二字时,我明显见到她神色稍顿,瞧着她与这霍府公子还是一段英雄救美的戏码。
要知道话本子上的故事虽是戏,可这英雄救美后美人以身相许的梗概,自来不是空穴来风。
她说这话我也没生气,毕竟原是我说的话不对在先,不过这么一句倒是套出不少信息:例如霍府公子救了印月,例如从这话的语气瞧出印月怕是对她家公子有些想法,只是这想法成没成我倒是不确定,再例如就是这印月身份怕不只是丫鬟这么简单,哪有丫鬟敢这么开口挤兑主家客人的。
我摸摸鼻子,这话原是我不对,然而为了套出更多的信息,我只能再试探试探。假装调道:“英雄救美,郎情妾意,不错不错。”
她似是没料到我会如此说,脸色都变了,急道:“乌姑娘,切不可玩笑,我们公子是有夫的。”
霍府公子有夫人?这我还是第一次知晓,之前霍员外说到他家儿子的时候可是一句都没提及这霍公子的夫人。
我好奇道:“你们夫人怎也不出来?”
这话一出口印月的表情就显得难看的多,她吞吞吐吐的道:“夫……夫人在几个月前就失了。”
说完就不再言语,我注意到她捏着我的手在说这话时有些紧张。
突然那股寒凉的气息再次袭来,我不禁打了个寒颤,那是刚进府时感受到的气息。
印月似乎有些冷,但我见她脸上表情未变,只是全身冷得发了抖,想来她也只是觉得吹来一阵风,然我可是知道这绝不是一般的风。
印月道:“乌姑娘,这池边冷了些,我还是带你去客房吧。”
我看了眼坚定抓着我手的印月,想来现下我过去瞧瞧是不能的。不过也不知道是哪来的气息,夹杂着浓郁的血腥味,即使我是妖都弄得我头皮发麻。
我暗自下决定,找着机会定要过来瞧瞧。
第10章
这么想着我便痛快的答应了,有些消息还得与余清说道说道,他本就为我受了伤,万不可让他再着了这霍府妖怪的道。
何况,霍府这事早日了了,我也好早日谋算着找苍青颜。本我也想好了问余清打听些消息,奈何这几日相处我见他阴晴不定,心思又极为深沉,实是不知怎么问又不打草惊蛇。
要是他问我为何要问苍青颜的事,同苍青颜是什么关系,我自认自己不大容易能骗过他。
在天穹山的时候,我去绛姝洞府讨酒,就不大能骗过她。她说她一见我扭捏的模样,便知那酒讨去不是自己喝。但我从不承认,倒不是不承认那酒的事,而是拒绝相信我在绛姝面前扭捏的场面。
跟着印月离开,去霍府为我们准备好的客房,路过一处院子时听见里面传出杯碗砸地破碎的声响。
我看着身旁的印月无声的询问,印月从方才开始就有些苍白,此刻脸色更是有些虚弱,要不是知道自己不吸人,还真当她被我吸了生气。
印月低头道:“这是我们公子,自从夫人失踪后他的脾气就越发不好了。”
我点点头,再没多问,印月悄悄松了口气。
之后印月送我到了客房就匆匆离开,我见着她脸上有焦急,离开得颇显匆忙,也不知晓是否去伺候她家公子了。
客房收拾得很干净,红漆的木桌上摆放着整齐的茶具,正对门的那张红木床上用绯色的纱帐点缀,流苏垂挂下来。
我尚算满意。
跨步坐上床,柔软的锦缎触感舒适,我不得不感叹还是凡人知享受。
想起在天穹山那几百年,天天就枕着那寒冰的床,这几百年来我光觉出那床冷硬来着。乌悌却偏要我每日夜里枕着,真是闹不明白,这年头有哪个妖还欢喜枕那玩意。
我每次将这些抱怨说与绛姝听,她那双狐狸眼就笑得眯起,更显妖媚,她见我说后总会回一句:“这不是对你疼爱有加嘛。”
这话说的真不正经,偏偏说的妖表情还正经的不像样。
我觉得她这纯粹是站着说话不腰疼,不过到底没与她争辩。绛姝这母狐狸比我年长个百八年,满打满算也有个三四千岁的光景,别瞧平日里一副端庄持重的模样,她那恋史连起来怕是比天上司命星君的那本历劫谱还长。
话说三百年一代沟,我觉得我与绛姝这母狐狸怕是有一大代沟,所以在风流韵事上常常想与她争论个子丑寅卯来。
例如天穹山上那家狼妖娶了蜘蛛精,偏还要勾搭着对门蛇精,惹得家无百日宁,到底是这狼妖本性风流,还是对门那蛇精天生浪荡,亦或者是这蜘蛛精性子泼辣造成的。
我觉得三方都有错,任何一个风流事自然都是多方面原因造成的。例如这狼妖必是贪恋蛇精美色,那蛇精自认自己与狼妖是真爱,那蜘蛛精生性暴躁易怒,这可不是三方都有错嘛!
然而绛姝认为,罪魁祸首是那狼妖,蜘蛛精是他求娶的,却不负责,此为其一。而后勾搭上蛇精,骗其情感,此为其二。最主要的一点,从这场风流韵事来说,蛇精与蜘蛛精各有损伤,唯有那狼妖,又得身又得心,可谓是享尽齐妖之福,此为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