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朝在那缓了很久,周身的空气仿佛因为沈几许的那个眼神,都凝结了一般。施然想对他说些什么,却被这股泠冽把话推回了肚子里。
钱朝这是怎么了,她还从未见过这样的钱朝。
良久。
钱朝关上门,走回餐桌上,把沈几许带来的所有甜品都堆到了自己面前,一勺一勺地全部吃完。仿佛这是最后一次吃了一般,每一口都那么恋恋不舍。
“谢谢你来看我,不过……你下次来之前,先跟我说一声吧,万一我不在家,或者在忙什么重要的事儿呢。”吃完所有甜品后,钱朝缓缓地对施然说道。
一瞬间,施然慌了。
她其实甚少这样突然过来,但是之前也有几次,钱朝却未曾这么说过。
“我知道了。我这次也是……担心你……就连忙赶过来了。”施然说道,语气里有满满地委屈。
钱朝沉默了……
施然害怕了……当年似曾相似的感觉又回来了,她这一步踏多了,所以钱朝要开始快速退后了。
还没等钱朝开口,施然看了眼手机慌忙说道:“我男朋友来接我,到楼下了,我先走了。”她换鞋的时候,还是最后说了一句:“你不开心,要说出来,别一个人憋着。”
钱朝点了点头,“谢谢!”
关上门后,钱朝走到了阳台的窗边,看着楼下一个疑似施然的小小黑影上了一辆车,才呼了一口气,又默默地走到餐桌边,看着那些甜品发呆。
那个西米露,他只吃了几口,还有半盒在餐桌上,他吃不了了。
转而,钱朝又想到什么,走到了门口,盯着那个密码锁,按下了重设键。思索了两秒,缓慢而细致地输入了沈几许的生日。
沈几许成功逃离出来,就给凌檬回拨了个电话。凌檬大概了解了基本情况后,很义气地与沈几许相约在一个他们之前去过的清吧一起喝酒。
凌檬赶到的时候,沈几许已经自己灌下了两瓶啤酒。
“凌檬,你来啦,那我们换个酒。”沈几许看着凌檬坐下,跟吧台要了一瓶威士忌。
她给凌檬倒了一杯,又自己倒了一杯,喝了两口,有些嫌弃地开口:“还是一般,不如茅台好喝。”
“那你怎么不点?”
“太土豪了。”
凌檬噗嗤一声笑了,“看样你状态也还可以。”
“嗯,是还可以吧。”语毕,刚刚那杯威士忌已经一饮而尽。
“你少喝点,不然你呆会儿怎么回家。”凌檬说道。她知道沈几许家里还有长辈,喝那么多,不免会引起担心吧。
“放心,请过假了,喝多了的话,待会儿去旁边的酒店睡一晚就好。”沈几许在凌檬来之前,趁着自己无比清醒的时候,已经打电话给沈承淮报备了一声,说今晚朋友生日,住她家陪陪她,今晚不回家睡了。
凌檬端起杯子,跟沈几许碰了一下,“行,喝吧,一醉解千愁。”
又喝了两杯下肚,沈几许忍不住开口:“你说,他们会不会觉得我很可笑啊?巴巴地赶过去,可什么都不是。”
“我觉得,钱朝不会那么想的。”凌檬之前还觉得钱朝应该也是喜欢沈几许的,虽然今天的事情也让她无法解释,但她总觉得钱朝没有沈几许想象中的那么无情。
“对他来说,我就只是个朋友……比普通稍微熟悉那么一点的普通朋友。”沈几许说道。
嗯,是啊,最悲凉的不过就是这种自以为很重要。
钱朝于沈几许,她觉得是很重要的,她一次次的主动,因为她觉得是朋友,可是钱朝好像完全没有主动过,那她在他心里,又能算什么?
“其实,从之前的事情来看,我觉得钱朝应该也是有点喜欢你的。”凌檬说道。
喜欢?沈几许想着今日钱朝的借酒消愁,苦笑着摇摇头,“他喜欢的是路程……我一直知道。他说喜欢我,是知道我不会相信,所以才拿我开玩笑吧。”
她一次又一次地说服自己,不管别人怎么觉得他们般配,怎么开他们的玩笑,她仍然知道他心里所有的一切都只是路程,可是她根本讨厌不起来路程,最悲凉的是,她也很喜欢路程。她已经找不到地方可以去发泄,整个事情没有谁对谁错,只是钱朝喜欢路程,因为喜欢,所有的事情都是理所当然,她竟找不到一丝缺口可以说自己委屈。
钱朝和沈几许,他们的这段关系,可以很亲近,可以很自然,可是不可以是爱情,谁先动心谁就注定万劫不复。
沈几许喝着酒,醉醺醺的摇晃着,嘴角满是苦笑,“我们是朋友,是友情,是亲情,但绝对不可以是爱情。”她没有眼泛泪光,却让人感觉她的心快要被这种她给自己造的墙堵死。
她和钱朝只是朋友又怎么可能是爱情,他俩的中间摆了太多的障碍,那些都是她不想清除的,也无可奈何的。
凌檬不知道是不是想到了自己,也感叹到:“哎,最好的异性朋友的变成男女朋友,中间会好像只有一层看起来薄薄的纱纸,但却很难捅破,也没有人愿意先捅破。”
“那可能是你和言川吧,我……我甚至也不是钱朝最好的异性朋友。”说到这,沈几许顿住了,不知道是酒喝得太多,还是想到了那个名字,她的表情无比地难过和痛苦,她继续说道:“他最好的朋友,是施然。”
随着又几杯酒下肚,沈几许明白了。于钱朝,她可能什么都算不上,在感情方面,她和他之间有路程,在友情方面,她和他之间有施然。
她终归什么都不是……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沈几许已经把大半瓶的威士忌都喝完了,此刻双眼已经看不出太多神智。凌檬跟着她,把剩下的小半瓶喝完了,此刻也有些晕乎乎的。
他们俩这样,今晚怕是要睡在这清吧里了。
凌檬趁着还有些清醒,给言川打了个电话。
不一会儿,言川就出现在酒吧里,“你们这是怎么了?”他推了推已经趴在桌子上迷迷糊糊的沈几许,“沈几许怎么喝成这样?”
凌檬在一旁解释道:“钱朝伤她心了,爱情嘛,太苦涩了。”
听到‘钱朝’和‘爱情’两个字,沈几许激动地撑着桌子坐起来,眼睛都睁不开,嘴巴却还在倔强:“什么伤心,什么爱情,我和钱朝就是朋友,不是那种关系!我不喜欢他,他也不喜欢我。”她说一句话的时候,手都连忙摆动起来,表示强烈的反驳。
而这反驳,于她而言,好像更像是自我的暗示和说服。作为心理咨询师,她经常告诉她的来访者,不要有过多的心理暗示,要和自己和解。
可对于现在的她来说,也许只有不断的告诉自己,她不喜欢钱朝,她和钱朝没有关系,她才能心里舒服一点。
可是她越是说服自己,越是自我暗示,却好像越是难过,一颗心被这几句话堵得密不透风,无法喘息。
言川照顾着也有些喝醉的凌檬,完全没有工夫理沈几许。他看着面前喝醉的两人,头疼地揉了揉太阳穴,两个人,他可解决不了。
想着,他快速拨通了一个电话。
第42章 “奇怪,过去再不堪回首,怀缅,时时其实还有“
五分钟不到。
一个男人风尘仆仆地出现在了清吧里,引起了很多女生的注意。他五官温润优雅,浅褐色的眸子在焦急的搜索着什么。
看到沈几许和言川一桌后,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过来,却还保留着他平日的翩翩风度,他唤了唤沈几许,她转过头看着他傻笑了一下,转头又跟凌檬干杯,“喝!”
那人和言川连忙伸出手,抢过了这两人高举的酒杯。
”老贺,你来了就太好了,你看沈几许喝得……”言川吐槽道。
“她们怎么喝成这样?”贺开远问。
言川摇摇头,没有说话。
“我送凌檬回去了,沈几许就麻烦你了。”言川说着,抱起凌檬就离开了。
贺开远坐到沈几许旁边,“怎么喝了那么多?”他的声音无限地温柔。
沈几许半睁开眼睛,没料想到入眼的竟是贺开远的脸。
喝醉向来比平日大胆很多。她伸手捏了捏他的脸颊,滑滑嫩嫩地颇有手感。
皮肤这么好,大概是凌檬吧,她居然喝到都出现了幻觉?硬生生把凌檬的脸看成了贺开远的。
“为什么出现的幻觉会是你呢?”她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