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鳞适时递上一张纸巾，被蒋老先生婉拒了，只见他猛一拍桌，声音愤愤不平：“那个杀人魔头！”
她屏住呼吸。
对面蒋砾的爸爸蒋轶一身戎装，英俊潇洒，目若朗星，一出街就能迷倒万千少女那种，只不过……要不要这么严肃，盯着金鳞，让她压力有点大啊！
她敢举手发四，她没作奸犯科！她是个好市民！
蒋老先生斜眼瞅她一眼：“你说是不是？”
金鳞心一跳，求生欲瞬间爆棚，连连点头：“是是是，爷爷说的都对。”
“那你说，是不是应该让那个人渣埋在土里烂掉！”蒋老爷子再次发问。
金鳞苦笑着点头。
“这就对了！”蒋老爷子再次拍桌，之前那个睿智的老头子现在就是个为爱而疯狂的复仇者，眼睛望着窗外那座山头，凌厉地一眯：“他必须要为他犯下的罪行赎罪！只要有我蒋三明在一天，我蒋家还没没落，那个禽兽就别想离开我的青青一步。直到地球毁灭！直到宇宙大爆炸！”
老头子热血沸腾地宣誓完，画风陡然一变：“青青，我的青青，花一般的年纪，喜欢拉梁祝给我听，喊我一声爸爸。青青，爸爸对不起你啊……如果你还在的话，孩子都跟金鳞一样大了，我还让她拉小提琴给我听，还是拉梁祝……”
“爸，你冷静一点。”
金鳞听蒋轶说了一句，可是老爷子反而没有消停，反而哭得更凄切了：“绝对不能把那人渣交给他们，不仅是为了青青，也为了千千万万个像青青那样的青葱女孩儿，我就是拼了这条老命，也要让他死在我的手上。”
猛男落泪，这场景的冲击性不是一般的大。金鳞用脚趾头想一想就知道，丹尼斯大概又是手痒了，把蒋青青给做成了标本。蒋老爷子哗然而怒，于是蒋老爷子打头，联合李、萧二家公子及其一干年轻小辈，硬生生地把丹尼斯给埋在蒋青青葬身之地。
英国丹尼斯的血族手下还在苦苦等待他们的主人，结果还不知道那货被中国的驱魔人给暗中解决了，等了二十几年，估计还在等。
丹尼斯在东方神秘失踪这事儿，算机密，连陈知舟都不知道。老爷子的逆鳞，就算是盟友也不可以碰。
迪琳娜想拉拢陈知舟也无可厚非，两人可以联手一起摆平外敌，内部再去斗个你死我活，何必让外人看笑话。
老爷子也想拉拢陈知舟，金鳞是筹码，但她压力山大啊！
“爷爷，我能理解你丧女之痛，我也想帮你……”
“不过！我不想听见什么不过！”
金鳞无奈：“爷爷，这是他们家事，我一个外人插不进手，你也不要以为我是个什么重要宝贝，要真这样，你老人家就等着败北，别怪我没提醒你。”
老爷子气急了：“那个魔头真的不能让他出来！”
金鳞安抚他：“我知道。”
他又绕回原来那个话题：“你能劝劝陈知舟别和我做对么？”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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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能感觉到，老爷子对她殷切的期盼。这让金鳞感到压力无比山大。
护士通知蒋老爷子去做高血压检查，面的太激动血压激升，蒋轶则请金鳞去楼下的休息区坐坐。
两人独处的时候，那气氛没有金鳞想象的僵硬。
蒋轶人简单粗暴得好讲话。
“爸爸的话你不要有负担，青青去世对他的打击很大。”
金鳞轻叹着点头，最近她叹气的频率一次比一次高，太伤身了。
“母亲因为这件事随后去世让他不再相信这世上的非人生物，那段时间爸爸的名声很不好，国内的妖怪们都怕他，本家倒是因为这个看中了爸爸，对爸爸加以培养训练，爸爸也因此真正的变成了令妖怪们闻风丧胆的蒋家驱魔人。”
“既然这样，又是什么让他和本家的理念背道相驰了？”
“成为驱魔人几年后，他在一次任务中受了伤，本以为会就此被路过的妖怪分了尸，最后还是一只还不足十岁的半妖豁出了性命给爸爸争取了一线生机。”
蒋轶给金鳞带了一杯草莓热牛奶，插好了管子后还贴心地提醒她小心烫嘴，虽然喝了会原封不动地拉出来，但金鳞还是被帅哥粑粑感动得不要不要的。
“我是吸血鬼，喝这个有副作用的。”她指指它，婉拒了：“所以这是爷爷对那只半妖的的愧疚进而转移到了蒋砾身上，接着什么事都惯着他，就是为了想要弥补一下那只可怜的半妖，对吧？”
蒋轶把牛奶推到一旁，点点头：“不仅是这样，还有青青。青青出事之前，有好多朋友都是半妖之身，没什么力量，因为被丹尼斯威胁，没有半点活路，只能顺从。”
金鳞深有体会：“半妖说起来，是个比人类还要得不到保护的弱势群体。”
“是的，爸爸并不是对所有的妖都带有偏见，所以他利用了这点，让青青最信任的朋友们带她去吸毒，有几个月的时间，我们从来没有发现什么不对劲。”
吸毒……金鳞无奈吐气：“这是丹尼斯一贯的手法，他会让猎物染上毒瘾，在享受了玩物崩坏的那种快感之后，如果他觉得对象让他确实快乐的话，他就会把他们做成标本，但对蒋青青来说，这也许是不幸中的万幸了。”
没有得到丹尼斯欢心的玩物，被野兽分尸都是最体面的处理方式了。
蒋轶知道金鳞的意思。
“是。我们还能看到青青最后一眼。”
“跟她的朋友们有关系？”
“他们也只是比青青大不了多少的孩子。”蒋轶没有责怪他们的意思，自嘲：“青青失踪后的两天，有两个孩子从丹尼斯的手里逃了出来，告知了我们一切真相。只不过，那个时候一切都晚了。我们也是无能，从头到尾都被他掌控着。”
金鳞能想象到那些小孩是如何被蒋三明视为敌人的，不过按照丹尼斯的尿性，他们的下场应该也不会比蒋青青好。
“仇恨因恶起，因缘散。爷爷的的心情想必很纠结。怎么说，当年做的那些事，回想起来才觉得荒唐可憎，后悔也来不及，弥补再多也消减不了愧疚。”她一笑：“但是我知道，蒋青青的死很有意义。”
蒋轶：“怎么说呢？”
金鳞解释：“蒋青青的死换来一根驱魔界的清流顶柱，虽说人已经没了，说这话有点马后炮，但我还是想说，她要是知道的话，会为老爷子骄傲的。”
“嗯。”蒋轶失笑摇头：“你说得对。”
金鳞也不好意思地笑一声：“见笑了见笑了。”
两人跟相见恨晚似的唠了几句，金鳞才知道蒋粑粑是专程来跟金鳞道谢的，蒋砾跟他对着干了十年，连带着祸及老攻，让他焦头烂额，多次想把儿子给送回他妈那里，但碍于老爷子把小孙子当宝疼，他只能闷声吞气当家里第三。
蒋砾第一，蒋老爷子第二，他最后。
但好歹在炮友那里是第一。
他也不问金鳞为啥知道那么多，两句话之间就给金鳞一个承诺，人情债务人是他极其炮友。
要说金鳞为什么会知道，全因跟蒋砾的第一次见面，看到蒋砾的脸和他身上的气味，那一瞬间，平哥从未出现过的爸爸有了身份。路姐即使喝醉了，也从来不说明道姓。
还有那个在酒吧令她一见钟情的男人。
沉稳内敛、温柔体贴。
显然，这些词跟没有一个跟蒋砾对得上号。
蒋砾年轻还挺狂，因为他不喜欢一对基佬父亲，年轻时候跟自家断绝了关系，自立门户。年到三十，跟路姐一夜情后显然再也没有去找过她，自然也不知道路姐怀了他的孩子。
路姐不知道去哪里找他，因为她说几年后他就死了。
路姐攒够了钱就不再去站台了，是打算要好好把路平养大的，而平哥也长成了人畜无害的模样，那偶尔拽起来的模样跟蒋砾就是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只不过，金鳞想到他将来死在黄浦江里的结局，再看到他那张脸就有些不对劲了。
诶，这上帝视角加了限制之后，不亚于沉重的负担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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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鳞七岁时见过蒋砾最后一面。
那时，宋开从英国出差回来，带着金鳞乘出租车开过外白渡桥。金鳞趴在窗边看着远处高耸的东方明珠电视塔。
那上面坐着个男人，浑身是血，看不清面貌，只露出了毛茸茸的耳朵和尾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