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映雁同意楚王的看法,两人商量了一下,认为不能原路返回,蒙面人来势汹汹,楚王的车队目前是什么情况尚不得而知,而且王府护卫并不清楚马车狂奔的路线,原路而回遇到追兵的几率远大于遇到自己人的。先找个落脚的地方,然后再想法子通知自己人更为稳妥。
山映雁走了几步,就发现楚王走起路来跛着脚,她一下顾不得其他,挡在楚王面前,蹲下身去,拉开他的裤腿。
司马敬曦想要后退,却被山映雁揪住了裤腿,然后他看见阿雁红着眼盯着他肿胀的脚踝,安慰她道:“没事的,我不疼,赶紧走吧,要是被追兵追上了就惨了。”
“我扶着你。”山映雁拉过司马敬曦的手放在自己的肩头,往前走去。
两人对此地都不熟,也分不清哪个方向有人居住,只能凭感觉选一个方向走下去,山映雁扶着司马敬曦又累又饿,午膳没吃还走了这么久的路,她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住了,唯一庆幸的是,追兵没有找到他们,不然以他们这一伤一弱的搭配,三五下就能成为蒙面人的刀下之魂了。
日头逐渐落下,将近昏黄时刻,他们才看到不远处有一缕轻烟,二人大喜,追着那一缕轻烟而去,司马敬曦和山映雁终于找到了落脚之地。
这是一个破旧的泥土屋,里头三个屋子,住在这里的是一个跛脚的四十来岁的老伯,老伯见他们二人锦衣绸缎,十分拘谨地问道:“二位贵人,有什么吩咐只管同老汉说。”
“老伯,我们遭了匪,中途又迷路了,可否借老伯的贵地修整一晚?”山映雁询问道。
“不敢当,二位贵人请进。”老伯将二人迎了进去,又为他二人准备了食物。
司马敬曦拿着手中粗糙的筷子,对着眼前这些不入流的食物,实在难以下筷,即使他已经饿得不行了,他真的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难看的食物,光看着就让人没了食欲。
而山映雁则是很惊讶,她从老伯的房子就看出了老伯家中贫困,没想到老伯居然为他们准备了肉食,她感激地说道:“多谢老伯盛情相待,我等感激不尽。”
老伯道:“贵人不必客气了,老汉是个猎户,虽说伤了腿,可还会做陷阱捕些动物的。”
山映雁夹了块肉放到司马敬曦的碗中,接着和老伯聊到:“老伯家中可还有人?”
老伯叹气道:“老汉还有一个儿子,如今到镇上找活计了。唉,没有田地,附近的村子轻易不让入户,儿子到了娶媳妇的年纪,又没有姑娘愿意嫁到这没有人烟的地方来,只好花银钱把儿子送到镇上去学些手艺,做猎户是没有盼头的。”
老伯许是很久没有人同他说话了,不知不觉就和山映雁打开了话匣子,山映雁也附和着老伯。而一旁的司马敬曦就犯难了,他正和碗里的食物做斗争,他厌恶着这品相差到没品的食物,可是这些都是阿雁夹给他的,他不吃岂不是不给阿雁面子,再说他还在避难中,不吃饭会挺不住的,百般挣扎之后,司马敬曦憋着气把碗里的东西吃完了,果然品相不好的味道也好不到哪里去。
饭后,老伯替司马敬曦检查了脚,还好没有伤到骨头,替司马敬曦上完药后,老伯还说他这腿得样一两个月才能好,听得山映雁愧疚极了,这全是为了她才弄成这样的。
到了晚上,老伯给他们两人准备的房间是他儿子的房间,简陋的屋子里只有一个破旧的柜子、掉色的桌子和一张狭窄的床,除此之外别无他物,老伯局促地说道:“两位贵人,真是抱歉,小人家中破落,委屈二位了。”
山映雁道:“老伯千万别这么说,遇上老伯这么好的人已经是我们的福气了。”
司马敬曦嫌弃地看着这个就屋子,听到阿雁客客气气的同这个庶民道谢,心中不满,看在阿雁的面上,再多的嫌弃也只得暂时放下了,他可还牢牢记得上次他教训了一个贱民就差点被阿雁讨厌的事。
待老伯出去后,山映雁从自己的衣裳上撕下一块布来,用这块布蘸着水仔细地擦了屋子里的桌子,边擦桌子边说道:“王爷你睡床,我睡桌子,老伯家中不富裕,还望王爷忍耐一晚上。”
“怎么能让你睡桌子,该是我睡桌子才行。”司马敬曦急了,阿雁这么娇滴滴的姑娘家怎么能睡这种地方,她万一磕着碰着了,可怎么得了。
山映雁擦完桌子看着司马敬曦依旧肿着的脚踝,叹了一口气道:“王爷还受着伤,老伯都说了,要好好休息,伤势加重了怎么办。”
“我就算是瘸了,也不能让你睡桌子。阿雁觉得你要是睡桌子,我晚上还能睡得着吗?”他不能忍受阿雁在他眼前受委屈,这比痛还痛。
司马敬曦强烈地反对了山映雁的建议,她看着那张只容得下一个成年男子的小床,有盯了一会楚王受伤的脚脖子,想着自己睡觉一向老实,应该不会伤到楚王的脚,山映雁撇过头去,极力掩饰自己的不自在,说道:“床是小了些,王爷就和我勉强挤一挤吧。”
“那也不行,我不能坏了你的名声,本王今晚就睡桌子。”司马敬曦坚定地说。
“不会的,没有人会知道,就不算。”
司马敬曦直视着山映雁的眼睛,一字字慎重地说:“你知道。”
山映雁怔了一会,半低着头,借着这温和的灯影,隐去那一抹绯红,她软软糯糯地回道:“我已经知道了,一起吧,我是乐意的。”
话一说完,就耗费了山映雁所有的勇气,她背过身去,不敢再看司马敬曦一眼。
司马敬曦低笑几声,扶着桌沿,顺势躺了上去,他用手枕着头,心情十分愉悦地对山映雁说:“阿雁,有了你这句话,别说睡桌子了,就是去睡鸡窝,我今晚都能睡个好觉。”
司马敬曦这是打定主意要睡桌子了,这个人是真的把她看得很重,山映雁之前也隐隐有这种感觉,现在她终于确认了,这位身份高贵的王爷把她放到了和他自己一样的位置,他是尊重她的,是平等地对待她的。她应该早就要察觉到了,楚王在她面前很少自称“本王”,也不让她行礼,在她面前也从没有摆过王爷的架子,他是真心的。
“你睡那里,我舍不得的。”山映雁这次直直地看着司马敬曦说道,她珍惜着他的心意,也想把自己的心意传达出去,她突然理解了话本子里那些痴男怨女们,因为即使前路无光,有的人也值得自己为他一往无前。
“我也舍不得的,早点睡吧,阿雁。”司马敬曦半分不曾动摇,若是刚重生的那会,他或许会顺势而为,可现在的他已经不同呢以往了。他是很严肃地对待这件事情的,他们还没有成亲,不能做跨越世俗规定的事情,别人成亲前不能做的事情他也不能做,他要堂堂正正地娶回阿雁。
第二十六章
娇生惯养的王爷司马敬曦整晚都睡不安稳,迷迷蒙蒙中好似睡着了又好似没有睡着,好几次睁眼时,窗外头还是漆黑一片。
当鸡鸣声响起时,他睁开眼,刺眼的晨光,让他一时半会无法适应,加之腰酸背痛的,楚王爷的脾气就上来了,猛地起身叫唤下人,结果动作太大,直接摔倒在地,痛的他一下子就清醒过来了,抬眼望去,只有破旧的房间,他才明白过来,这不是他的楚王府,不快之感更甚。
听到声响的山映雁停下了手中的活,立马进了屋,看到楚王这副样子,又是着急又是心疼,她立马把司马敬曦扶到床上,“可摔疼了?我去找老伯拿些药来。”
“无碍,缓缓就好了,不必上药的。”看到阿雁担忧的脸,司马敬曦把不爽的情绪压了下去,虽然脚伤估计是更严重了,可他不喜欢庶民用的草药,不仅脏了吧唧的,味道还很难闻。昨晚用了这种草药完全是被阿雁温柔的态度迷惑了,等他回过神后,想到自己敷了这种乱七八糟的药,觉得敷药的脚踝麻麻的,要不是因为是阿雁亲手敷的,他恨不得立马把药掀起来扔掉。
山映雁蹲下身来,仔细地检查了司马敬曦的伤势,见他的脚踝已经没有昨天那么肿了,才放下心来,“这会还早着,再睡会吧。”
她是知道的,楚王爷昨晚睡得不好,她听到了好几次翻身的动静。
司马敬曦顺势躺下了,见阿雁却起身离开,一把拉住了她,语气里尽是委屈,“你要去哪?我还受着伤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