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鞋子要怎么办?”季昭明突然发现。
薛芒安耸耸肩:“我可没带鞋套。”
顾承说:“鞋子湿了就湿了呗,死丫头真矫情。”
雨越下越大,陆岸还是撒开腿往下跑,季昭明跟在后面骂:“你他妈也不怕滚下去!”
说完脚下一滑,吓得他赶紧抱住了旁边的顾承。顾承本来就走得小心翼翼的,哪里承受得住他这个块头,被他连带着一起摔了个屁蹲。
“去你妈的季昭明!”顾承疼得龇牙咧嘴。
薛芒安离着他们比较远,算是逃过一劫。陆岸回头看见了,笑得直不起来腰,三步并作两步爬了回来。直接从坐在石阶上的两个人身上跨了过去,爬到薛芒安边上:“手给我,哥哥拉着你。”
“不用。”薛芒安拒绝。
“来!”陆岸由不得她,直接抓起她的手攥在手心里,大步往下跑,吓得薛芒安“啊啊”叫。
那两个人刚爬起来,就听见上头有动静,转脸一看陆岸这个疯子正往下冲呢。他们一边骂着“靠”一边身体本能地闪到了两边。陆岸拉着薛芒安从他们中间穿了过去,笑得肆虐。
“陆岸!陆岸!”薛芒安大声喊。
“哎!”陆岸也大声应,“你还是第一次叫我名字呢。”
“停停停!”薛芒安吓得心脏都要吐出来了,脚下不断地打滑,但是陆岸的手又紧紧牵着她。
“叫声哥哥我就停。”陆岸跟她谈条件。
薛芒安不答应:“快停!要摔了!”
“叫哥哥!”陆岸也不让步。
命大过天,薛芒安也妥协了,大喊:“哥哥!哥哥!停!”
陆岸满意了,刹住脚步,薛芒安顺着惯性撞到他身上,差点要栽倒在地时陆岸迅速伸手抱了她一把。薛芒安下意识紧紧搂着他,脸色煞白。陆岸趁机耍流氓:“抱哥哥抱这么紧啊。”
薛芒安脸一红,又气又恼,从他怀里挣脱出来,忿忿地瞪他。
陆岸哈哈笑,又开始安抚她:“不气不气,别怕,我不会让你摔着的。”
雨水把两个人打得透湿,薛芒安也是一副狼狈,把陆岸的手甩开。
陆岸问:“好玩吗?”
薛芒安气鼓鼓:“不好玩!”
小表情真可爱,陆岸想伸手去戳戳她的脸,但是怕薛芒安应激反应再给他推下山去,就忍住了:“开心吗?”
“不开心!”
陆岸不信,只是笑。
薛芒安严肃地讲:“别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了,要是不小心摔下去怎么办?”
“摔下去有哥哥在下面给你当人肉垫子呢,怕什么?”
“滚。”
陆岸继续逗她:“刚刚还叫我哥哥呢,现在就叫我滚,你们女人就是善变。”
后面的顾承跟季昭明也追上来了。
“册那,侬脑子瓦特啦?”季昭明气得上海话都飙出来了,“请侬切尼光侬相信伐,娘额错比!”(译:卧槽,你脑子有病吧?请你吃耳光你信吗?干!)
陆岸拿昆山话跟他对着骂:“狗戳的小赤佬,啊是要吃生活哉?”(译:狗日的小东西,找抽呢?)
然后一阵沉寂后,几个人开始大笑起来。雨下得越来越大,砸在石阶上,又裂出无数小细珠。鞋子全都湿了,经过陆岸的一番折腾,衣服也湿得差不多了。
等他们好不容易跑到山下,冲上车时,几个人已经没有一处干的地方了。
季昭明揉揉鼻子:“不要感冒才好。”
陆岸朝后抓了一把头发,露出光洁的额头:“死妹妹,就是矫情。”
第9章 你被子里好香哦
“阿嚏!”陆岸抱着茶杯缩在被子里打了个打喷嚏。
他们回来之后,各自洗了个热水澡,其余三个虽然吓得半死,但是都没有感冒。只有陆岸遭报应,鼻涕眼泪一把一把流。
姜雨安给他找了些感冒药,他吃完后就这副样子坐在床上抖。
“你活该。”顾承说,“苍天还是有眼的。”
“滚。”陆岸嗓子都有些哑了。
“你这个体质不行啊,”这回换成季昭明嘲讽他了,“要多锻炼锻炼。”
陆岸说:“你去找薛芒安说我烧得快死了,叫她来看看我。”
季昭明乐了:“你真是太不要脸了。”但是转念一想,想到了他跟顾承的赌约,觉得自己得帮陆岸一把,还有两三天都要走了,要是再不本垒打就没戏了。
薛芒安正在前厅帮忙呢,季昭明跑来说:“陆岸烧到四十度了,你们这里有没有医院?”
薛芒安一惊:“四十度?这么严重?”
季昭明也一愣,好像说高了,他咳嗽两声:“可能也没有四十度,但是烫手,你要不要去看看他?”
“我看他有什么用,我又不是医生,他要是实在不舒服,你们就开车带他去附近的诊所看看。”
季昭明说:“我不会开车,顾承的科四挂了,也没有驾照。”
“那我让我表姐带他去一趟。”
“不用,不用,要不我把他扛你房间去,你照顾照顾他。我们两个大老爷们也不知道怎么弄。”
“?”薛芒安一脸问号。
季昭明生硬地说:“那就这么定了,我回去扛人。”
说完撒腿就跑。
然后薛芒安忙完后回到房间,就看见陆岸原本在床上骂骂咧咧打游戏,一见她进来立马咳了几声,娇弱地缩进被窝里去了。
“你在我房里干什么?”
“咳…季昭明说你要照顾我,我本来不想麻烦你的。但是我难受啊…又不想辜负你的好意啊…阿嚏!”
薛芒安一脸嫌恶:“别把鼻涕弄到我的被子上!”
陆岸从被窝里探出半个脑袋:“你被子里好香哦。”
薛芒安翻了个白眼:“这是民宿的被子,今天才换的,跟你们房间的一样。”
陆岸又咳了几声:“我想喝水。”
“自己倒。”
陆岸说:“我没有力气……”
薛芒安眼睛一转,一边给他倒水一边说:“不能动是吧?那我们把肖像画完。”
陆岸:“……”
然后薛芒安就找了枕头给他塞在背后,硬是把他拉坐了起来:“别动,保持这个姿势。”
说完坐在画板前开始画画。
陆岸憋屈啊:“我还是个病人呢。”
“我知道啊,”薛芒安说,“我这不是在照顾你吗?听说你烧到四十度了,估计剩下的日子也不多了,就赶紧给你留张遗像吧。”
陆岸没有办法,只得认栽,坐那里跟她聊天:“你开学大四吗?”
“嗯。”
“你学的什么专业?”
“法学。”
“法学?你以后要当律师吗?”
“应该吧。”
陆岸好奇:“为什么要学法律?”
“我妈妈让的。”薛芒安平淡地说,“体面。”
“不过你也真挺适合当律师的,你喜欢学法吗?”
“没有喜欢不喜欢,对我来说都一样。”薛芒安还是这个回答。
陆岸说:“我学的软件工程,我从小就喜欢这个。我妈妈也不强制我,只要我喜欢就好。”
薛芒安笔头一滞:“那挺好的。”
“我发现你很多东西都不是自己喜欢做才做的,这样多没有意思啊。”
“我没有什么喜欢的,有事情做总比整天闲着好。”
陆岸转头,刚要说话,薛芒安制止:“别动。”
他只好又把头转回去:“那你以后呢,找工作,谈恋爱都不找自己喜欢的?”
“随缘吧,很多东西强求不来。就像我虽然不喜欢法学,但是也不讨厌,一直学到现在也就习惯了。以后应该也会继续学下去,当个律师,在事务所工作,过完一生。”
“那你从小到大就没有什么喜欢过的东西?”陆岸追问。
薛芒安想了一想:“小的时候住在扬州,江苏平原多,山少,所以有点向往山。后来到了浙江,都是丘陵地带,山见多了,也就没有感觉了。”
“那你喜不喜欢海?碧蓝的那种,我带你去看海吧。或者沙漠,森林,草原,总有你会喜欢的。”
薛芒安说:“也许吧,我没去过草原,谈不上喜欢,可能就是有点好奇。”
“那像布偶娃娃呢,还有小熊玩具之类的,你们女生小时候不是都喜欢这些吗?”
薛芒安画画的手突然一顿,像是想起了什么,有种说不出感觉,称不上哀伤,更像是一种惦念和失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