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草树木栩栩如生,秉然可玩。
待阿史那周洛,白姑墨,松赞伦布,土谷诨都交了卷,他才上前。
大概一盏茶过后,众人都交了卷。崔大人笑眯眯的起身,向着众人一拱手道:“辛苦诸位了,成绩会于三日后贴于朱雀门外。”
一众内侍捧着试卷跟随崔大人离开。
三日后,皇榜张贴,总共近千人参加考试,上榜的不过二十余人。其中,阿史那周洛,白姑墨,松赞伦布,土谷诨,秦非都名列前茅。
皇榜前,土谷诨恶狠狠的看向被众人围在中间的阿史那周洛,“阿史那兄,你一定要和我抢九公主吗?”
阿史那周洛风度良好的回以微笑,捋了捋自己蜷曲卷发道:“大唐天子明言人人皆可竞争,怎么是和你抢呢?更何况,土谷兄未必能晋升到最后吧?”
土谷诨气的牙齿咬的咯吱响。
白姑墨两眼转了转,打算当和事佬,上前道:“两位都是草原的天之骄子,何必因为这件事伤了和气?”
土谷诨一想到这家伙也要和自己竞争,虎目瞬间瞪圆了,一把揪起白姑墨的领子,低吼道:“别以为你那点心思我看不透,你这只狡猾的狐狸,就是想趁着东西突厥起乱,坐收渔翁之利!”
白姑墨垂下眉眼,啪的一声打掉了土谷诨的手,沉声道:“土谷兄,我尊你一声兄长,你可不要得寸进尺。”
土谷诨哈哈大笑,笑声震的整个皇榜前的考生都看了过来。
“看,这不是狐狸尾巴露出来了?”
白姑墨眼中闪过一道暗纹,他看了一眼阿史那周洛,多方正勾起嘴角似笑非笑。
他不禁打了个冷战,作为属国臣子,他十分清楚阿史那王子这个表情意味着什么。
但是,土谷诨他是真的不值得可怜。
第二场比试仍是定于三日之后,乃是武试。这也意味着竞争愈发激烈与残酷。
好巧不巧的,土谷诨与阿史那周洛在比武场上再次相遇。
在战场上拼杀是生在草原死在草原的突厥人的天性,当即,双方战事就有些收不住。
阿史那周洛把土谷诨的鼻子打破了,鲜血正顺着他嘴角留下。
土谷诨把阿史那周洛的眼圈砸了一个乌黑的坑。
土谷诨似乎被鲜血激起了野性,当即双目赤红,凭着一身腱子肉欺身向前,一把掳住了阿史那周洛的头发。
他似乎颇为得意,居高临下的看着阿史那周洛扭曲的脸,鼻孔不住翕气道:“你这龟兹贱婢生的窝囊废,和我那新认祖归宗的王弟一个德性。你凭什么和我争?就凭你爹那皈依大唐的趋炎附势的小人样儿吗?”说完他伸出魔爪抓向阿史那周洛的脸,他早就看这张小白脸不爽了。
阿史那周洛脸都气白了,眼中冷光闪过,一脚踹向了土谷诨的□□。
当啷一声巨响,铜锣过后,一个朱衣小太监从御座那里跑来,看向被震懵了的两人,轻咳一声道:“传圣上口谕,打人不打脸,踹人不踹裆,二位请住手,此为平局,两位世侄均可进决赛。”
两人重重冷哼一声,背对对方走下了比武台。
白姑墨自是听见了土谷诨那句龟兹贱婢,握扇子的手骨节突出泛白,眉眼却是笑弯弯的看向走下比武场的土谷诨。
“兄长果然不愧是草原英雄,在下期待赢的那一天。”
这句话颇为玩味,可能说的是希望土谷诨赢得比赛,也可能意味着其他。
土谷诨满脑子都是阿史那周洛那张欠揍的脸,自是没有注意到这句话的言外之意。
在土谷诨看不见的角落,阿史那周洛鹰隼一样儿犀利的眸子注视着他,心道,不愧是西突厥有名的勇士,实力不可小觑,不过,有勇无谋可不行。这大唐天子的女儿,他不一定非娶不可,但他土谷诨的项上人头和他身后的土地,他是志在必得。
接下来的几场,白姑墨,颂赞伦布,秦非纷纷从比试中胜出。
第三场,决赛,定于五天之后。
出人意料的是,白姑墨提前表明自己退出。
这下,最后的决赛只剩下四个人。
五日之后,白雪覆盖的太白山巅,李观澜正陪着法显寺的大小和尚在山门前的空地上练习拳法,小子阳自从上了太白山愈发的活泼,与山寺中新认识的小师傅一起去半山腰挑水去了。
杨杏儿武功高深莫测,环抱一把剑立于临崖的凉亭中,阵阵凉风袭来,吹的人心神摇曳,举目山河壮阔,突然就觉得,这样也挺好,只要一直追随着小姐,哪怕她不是公主。
薛明溪正在禅室中陪着寺中主持圆能和尚下手谈。
棋局中黑白子你来我往,虽是在争夺地盘,但丝毫没有战场的肃杀之气。
圆能和尚垂眸盯着棋盘,“你真的不后悔?我想你已经记起来了。”
两道浓密的睫毛扇了扇,“既然已破戒,我总要为她负责。师兄!”
圆能和尚抬起头,目光炯炯如火炬,笑声在禅室中回荡,“几世修行说放下就放下,你倒看得通透!哈哈哈……”
薛明溪嘴角微勾,远远看去,倒有那么几分慈眉善目的修行者样儿。
“就因为有了宿命通,我倒明白了与她的因果纠葛,姻缘不过恩怨二字,这世,还了她的恩,来生再重新踏上修行之路。”
停顿半刻,补充道:“和她一起。”
圆能和尚摇了摇头,望着他的目光中带着悲悯,他知道薛涧接下来要走的是怎样一条艰辛的路,而他却绝不会回头。
但,幸好的是,他修行之心,却不曾消退。罢了,他人因果,非亲身经历者不能悉明其中滋味,他且住手,做一个旁观者吧。
也许,多年以后,二人会创造一个奇迹,留下一个传说。也许,是身陨坠道,万劫不复。
“师兄,你那是什么表情?李沅她身有慧根,并不是冥顽不灵的人。”
圆能和尚扯起一抹苦笑:“我沙门自创建以来,讲究的就是绝情摒欲,你走的,已经不是我沙门之道了。你我师兄弟因缘已断,愿你以后好自为之。”
薛涧脸上有一瞬间的苍白,但随后却露出一个微笑。
双手合十,温声道:“我相信……”
语声在禅香袅袅的斗室中消散。
李观澜打了几套拳,汗如雨下,只觉浑身舒畅,清风拂过她鬓角,吹散了些许发丝,长身而立,凤眼修眉。颇有当今陛下年轻时几分英姿。
忽有白鸽振羽而来,她一把抓住,迫不及待的展开信看了起来。
千里追妹
啪嗒,信件跌落了尘埃。
“怎么了?”薛涧下完棋,来寻李沅,就看见她呆呆的站在那里,仿佛失了魂魄。
“秦非赢了……”她顿了顿,嘴唇有轻微的颤抖,“但小九自请出嫁吐蕃。”
薛涧握住了她的手,从她手心一根根的扒出手指,看着手心的血印,心疼道:
“今日启程回去,应该还来得及。”
细碎的低语仿佛尘土落在脚下的积雪之上。
李沅一路快马加鞭,一路上她听闻了很多关于九公主的传说。百姓们将这位公主传得恍如神明,仿佛在她身上寄予了人们所有美好的祝福和对和平的期望。然而,却没有人去关注这个小女孩儿的内心世界,她是不是会从这次远嫁中得到幸福?
“小九,你不该做这样的选择。”
“你知不知道长姐的心犹如刀割?!”
李观澜赶到京都城门的时候,送亲的队伍已经走了三日了。据说,滇华公主的送亲队伍浩浩荡荡占满了整个朱雀街,其中的陪嫁品不光有数不尽的金银珠宝还有五谷种子和连车累牍的诗书。
这一切都表达了大唐天子与吐番交好的决心。
李观澜呆呆的站在空荡荡的朱雀街。
她再一次失去了视若珍宝的小妹。
不行!她得找九儿问个清楚。到底为什么要做这样的抉择?
“小九等我。”
她转身再次纵马疾驰向西而去,不愿意去探究心里早就洞悉的答案。
只留下一句,“你们先回公主府。”杨杏儿看着清河公主决绝的背影,叹了口气。她转身看了驸马一眼。
薛明溪没有丝毫迟疑,也纵马紧随而去。
越往西行,越是风沙漫天。等到看见连绵起伏的雪山,李观澜终于追上了。
“何方人大胆拦路”。守卫在送嫁队伍中的士兵阻止了李观澜的去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