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喜听见这话,也一把推开面前的餐具,开始哭,边哭边嘟囔:“姜亚你是不是傻逼……她这么难受,你还让她安慰你吗?谁安慰她?”
姜亚又猛的捶桌子,说:“我想安慰可我也够不着,你说怎么办,你们谁还有办法!”
阿喜的眼泪一串一串往下掉,她也不擦,放着嗓子嚎道:“你他妈的给我闭嘴……十一,你别走行不行啊……迟正那个混蛋走的时候我都没有这么难受,现在我好难受啊……从活着起我就没和你分开过,你别走吧……”
周围的学生都被阿喜的哭嚎声吸引了,好奇的围观他们这桌放浪形骸的几个人。
十一叹了口气,搂住阿喜,拍着她的肩膀,说道:“不能不走啊,不走我哥不好做人。”
南闯这时候也觉得颇不好受,握着玻璃酒杯子,猛喝一口,问:“都准备好了吗,在那边的住处联系的怎么样,明天我送你去,不看看不放心。”
十一笑了一下,说:“都联系好了,挺安全的小区,放心就行。你刚进你家公司,多忙啊,别跟着我来回跑了,好好在这呆着吧,啊。”
南闯不答应,劝道:“我去送你。如果我不去,你哥大概会亲自去,到时候有你难受的。”
十一也喝了杯朝日,也握紧了拳头,抬头问南闯:“那你方便吗?”
南闯点头道:“当然。撇开宋家的关系,我和你这些年的交情,也是应该陪你去的。”
这顿饭吃的大家情绪都很低落,谁都没心思讲身边的琐事,像从前一样。
也难怪,以为能一直混在一块的人突然少了一个,谁都挺难接受的。
一个人骤然离开,足以让眼前所有的关系都打破,发生质变。
十一拒绝了其他人的送别,只让南闯陪她坐飞机去另一个城市。
和秦淮舒的分别就在早餐桌上,看了彼此一眼,就知道那是再见了。
当着父母的面,什么话都没法说,他的眼神里写满了一切。
我知道你我都没有错,只是忘了怎么退后,信誓旦旦给了承诺,却被时间扑了空。
这种感觉很难用语言形容,从此海角天涯,所爱隔山海,山海不可平。
飞机上南闯为她要了毛毯取暖,还要了杯热茶。
十一从小窗户里看见N市越来越小,直到隔着云层,模模糊糊再也看不清楚。
她回头,南闯就看见那双通红的眼睛,隐忍的痛苦无法流淌。
他说:“十一,你终究不适合在我们这样的家庭生活,秦家就好比一个帝国,利益纠葛,错综复杂。从前我跟你说过,明知道得不到的东西,就要干脆不要想。你和你哥,一样不够心狠。”
十一回道:“对,没法对父母心狠,就只能对自己狠一点。”
南闯把热茶端到她手里,说:“喝吧。总有一天,等你真的学会对自己狠心了,也就能平静看待你们的关系了。”
十一看着手里的褐色的茶,问:“我有魔障,一时半会是不可能平静下来的,要再苦修15年才能四大皆空。”
南闯温柔的拍了拍她的肩膀,说:“傻子,别忍了,想哭就哭,没有人会看见。”
第九十七章
那天在飞机上,十一趴在小桌子上哭了很久,脑子里全是过往的事,狂风带起记忆的碎片,盘旋在高空,久久不曾停滞。
就哭这一次吧,往后的日子就不要再哭了。
南闯陪她去看了租的房子,又采购了许多生活用品,嘱咐许多注意事项,像个老父亲似的喋喋不休。
没过几天,他也走了,十一正式开始一个人的生活。
她这孤儿做的实在是很不称职,长到了这么大才头一次独自生活。
其实后来庄二给她打过电话,无非是讽刺十一的落荒而逃。
她在电话里说:“我跟你争了这么久,看到你的结局真让我痛快。虽然他只是想利用我摆平小秋,但是现在,至少全世界的人都以为他是我的人,而你只能像只无家可归的野狗,想着他却连N市都不能回。你他妈的,什么也没有。”
十一也不觉得非常生气,前所未有的平静,带着怜悯对庄二说:“你还像小时候一样执迷不悟,也不知道是你更可怜,还是我更可怜。”
娱乐新闻说他们是一对,但故事的内里却不如观众赞叹的那般美好,甚至是面目全非。
说到底,她们也是,同病相怜罢了。
生活过一段时间后,十一发现这座城市和N市没什么不同,类似的高楼大厦,同款的早餐,行色匆匆的人群。
投了几份简历,她大学读的好,也不缺生活费,要求不是特别高,挺容易就找到了工作,老老实实做起上班族。
最初的时候她也会突然停在某个街口,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觉得有些恍惚。
不过随着时间慢慢流逝,她也不常这样了,往事不可追,不可追。
分开旅行的日子里,他们没联有系过,没有短信和电话。
既没法回到兄妹,也没法当做朋友,十一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身份去联络,索性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做。
寒冷的冬季过去,热闹的节日躲在房子里做死宅,看动画片。
接着春花开完了,夏花开,秋风还没停下,冬风便又急急的刮起来。
一年,两年的,虽然很寂寞,但也过去了。
期间有过两次年假,十一回过N市,还是没法放下父母亲情,只能在这个时候回家看看。
父母没有那么敏感了,对着她也会有像从前一样的笑容,可那道坎儿她自己过不去,所以还是回不去的。
家不远处的街上开了家咖啡馆,装修挺雅致的,就是过年的时候贴着红彤彤的剪纸窗花。
不中不洋,看上去有点好笑,十一和秦淮舒约在那里见面。
自她走后,他的生活就剩下工作,无比忙碌,带着秦氏更上一层楼,剔除异党,稳固地位。
每日早出晚归,特别是过年期间,有许多关系要走动,甚至没法拨出完整的时间约十一吃顿便饭。
十一坐在咖啡馆里等他,点着红南京,看烟雾卷腾,虚幻中有秦淮舒温润的面容时隐时现。
他迟到了半个小时才到,推开店门时正看见她眼神迷蒙的望着烟雾。
他道了声抱歉,坐在对面,穿着得体的西装,黑发一丝不乱的别在耳后,又长了一点,双眸十分温柔。
还是,非常的干净好看,仿佛不曾被时间改变。
两个人聊了很多,从工作上的大小事,到生活里的琐碎。
十一从事建筑设计,技术工不太圆通,有很多为人处世的问题向秦淮舒请教。
秦淮舒也不吝啬,对答如流,把平时上下交流的经验倾囊传授,事无巨细。
十一讲她独自生活的时候,学会了做复杂的菜式,还会修水管和电路,同事说她已经俨然变成一条汉子。
汉子就汉子吧,汉子不需要依靠谁活着,自给自足,丰衣足食。
聊到好笑的事,两个人也都忍不住捧腹大笑,十一扎起的长发随着肩膀的抖动滑下来,柔软又整齐。
他们都是从容的,十分从容的面对和彼此的见面,没有提到过前尘往事。
就像不曾爱过对方一样。
第一年是这样,第二年也是这样。
十一想,也许马上就可以平静的对待这份令人隐隐作痛的感情了吧。
只要再多一点时间,就可以对自己假装什么都没发生过。
第九十八章
过年时节,十一约老朋友们见面,毕竟老久不见还是挺想在一起随便聊聊。
经过工作的洗礼,大家都沧桑了挺多的,工作不同,该闲的闲,该忙的也忙。
第一年,程戈所在的市局给他安排了连轴转的值班任务,所以他缺席了。
第二年,姜亚的外语炉火纯青,辞了记者的工作,跑到国外找了份工作,所以他缺席了。
天府川菜的老板挣够了钱,嫌开餐馆太累,关门大吉,回老家置了块地快乐农场颐养天年。
阿喜和南闯留在N市,但要忙活家族事业,一个来的比一个晚,人也总是不全。
在豪华又陌生的酒店里,大家吃吃喝喝,好像很愉快的样子。
阿喜剪了短发,常女士看上去比以前更加干练了,言谈间十分强势,叫十一先吃海参,十一就不能先吃大肘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