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心里有根弦崩断了,难道传言陛下喜欢女子的事情是真的?陛下辜负的人便是忘尘居士?
“朕从前以为尚有转机,不过就是事情过了服个软认个错。后来朕真的知错了,却还是不能被原谅。”她苦笑着。
“陛下可悔?”我大着胆子问她。
“四娘,朕是皇帝。”她又恢复了帝王的威严之气。
她没有答复我,我也不敢再问。
万年二十二年中秋宫宴,陛下身体不大爽利,说要静养,便交由我来主持。朝臣们看我的眼光开始越来越不同,我却有些隐约的不安。
万年二十二年腊月,我再去大相国寺祈福的时候,主持告诉我忘尘居士八月便去了。我忍不住叹息,我想我猜的没错。
我的母亲二十一岁继位成为皇帝,在位五十四年。
我有时候觉得长寿对她来说也是折磨,因为她是那么孤独。
可是因为她在,我没有因为皇位而错过我最爱的姑娘。最终她将皇帝的玉玺传给了我长兄的女儿。
她临终前,回答了三十二年前我那个问题,她哭着说,“朕不悔,但我悔。”
原来,忘尘居士的名字是,阿离。
☆、番外三
作者有话要说:写了一次,文档跳了,没了。重写一遍,不如第一次,总算圆了。
皇帝驾崩的消息传到杨府,杨苏鸷觉得惊诧万分,明明上一世皇帝驾崩与他在位的第二十年,可这一世却平白提前了一年。
“阿彘,怎么这般惊诧?”惜音起身握住她的手。
“惜音,我只是惊诧陛下明明不该在这时候。。。莫非是殿下。。”
“阿彘,如今乾坤已定,莫再多想。何况我听闻陛下已经昏迷月余。”惜音伸手捂住她的嘴。
阿彘总有些没有根据但大多很准的直觉,比如那些年战事上的诸多预感,比如对阿昭的婚姻,比如她对哈尔墩对夏与自己接触时的那种恐惧,总像是先知先觉一般。
“阿彘,惜音只愿能与你相守余生。旁的,什么都不愿再管了。”靠进阿彘的怀里,紧紧扣住她的腰。
在夏宫的劫难,对惜音来说,并不是那么容易过去。尽管所有人待自己都小心翼翼,杨苏鸷更是呵护有加。阿彘若是离开一小会儿,她都会胡思乱想。她怕闻酒味,怕做那些亲密的事哪怕是与阿彘,甚至怕跳舞。她怕一觉醒来,一切都是梦,她还在虎狼环伺的夏宫,怕阿彘的死讯是真的,她怕幸福的一切都是自己的幻想。
“惜音,你放心。我这一世,最大的心愿便是你幸福平安,我们能好好相守。等一切尘埃落定,我们便辞官归隐,纵情山水之间好不好?”回抱着惜音,嗅着她的发香,觉得已经足够幸福了。
“殿下要登大宝,正是阿彘恢复女儿身的天赐良机。如此,阿彘的女扮男装的欺君之罪不免也得免,日后再无隐患。二来,借机归隐,也免兔死狗烹的结局。”
“都听你的。”
咸安公主御极,杨苏鸷与柳惜音奉了旨意送大行皇帝的灵柩去皇陵。回程时过大相国寺,按照规矩,他们要在此处下马,为大行皇帝诵经七日。
众人盘坐在蒲团上,主持开始念往生咒,才念了两句,杨苏鸷便栽倒过去。
众人手忙脚乱将大将军抬回厢房,又叫了随性的吕大夫来查看。
吕大夫觉得古怪,大将军的身子一向康健,此时既非中毒又非内伤,怎么连呼吸与心脉都弱了下来。
“柳大人,家族中可有亲眷有过如此症状的?”
“这我不知,要归家去问过婆婆才知道。”
“你们不是表亲吗?”
“表亲?”
“嗯,将军受伤昏迷之时,总闹着要找大人,口中喊着表妹表妹,我便以为你们是表亲。”
惜音心中一颤,暂且将疑惑压下,配合吕大夫施针。
惜音坐在榻旁看着昏迷的阿彘,不仔细想确实不觉得。阿彘知道颇多她与阿昭的往事,甚至知道她跳舞挨家法的事,还有那盏儿时与阿昭见到的那盏兔子灯。阿彘受伤昏迷时总念叨着前世今生什么的,还会一直重复着叶昭愿意什么的。她总说这一世这一世,话里话外像是还有上一世似的。她望着她,有一瞬间她觉得面前的阿彘与记忆里的少年阿昭重合了起来。摇摇头,这未免太离奇了。
入了夜,杨苏鸷的呼吸微弱起来,惜音有些慌。叫了吕大夫来看,施了针用了药,可是脉象已经摸不到了。
“阿彘,阿彘。你醒醒,你到底是怎么了?”惜音搓着她开始冰冷的手,眼泪不住掉下来。
“大人,大将军她。。。”
是夜,大将军暴毙。
众人惊慌失措,飞马回京去给陛下报信。惜音说要为阿彘换身衣服,让众人先退出去。
将她冰冷的身体抱在怀里,抚摸着她的脸。
“别怕,我不会让你一个人孤零零的。我和你一起走。”惜音抽出随身的短剑,朝向胸口。
“叮”一道白光飞过,将惜音的短剑打飞。
一紫衣女子不知何时站在她面前。这女子衣袂飘飘,容貌端庄,气质出尘,惜音隐隐觉得她有些亲切。
“你是何人?”
“你我缘分未到,我本不该现身。她如今是回到她该去的地方去了,你有你的命数,不该寻死。”
“她去哪里了?我要去找她。我答应了与她相守余生,她是我的娘子呀。”惜音眼里含着一包泪,面上满是决绝。
“若你死了也寻不到人呢?”
“不会的。她曾说过我与她是生生世世的缘分,此生了了,还有来生。仙子又何苦劝我?”
“若我告诉你她本是亡魂一只,附在死人身上,贪恋人间,还改了凡人命数,如今往生咒送她归黄泉,你还要去寻吗?”
“我不管她是谁,她都是我娘子,上穷碧落下黄泉我都寻她去。”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人生死相许。罢了。你睡吧,一会儿她就回来了。”紫衣女子一挥衣袖,惜音便晕了过去。女子提她盖好被子,还在她脑门上弹了一下。
“九妹,看来你还是要重蹈我的覆辙呀。唉~”
杨苏鸷根本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一睁眼便躺在一条河边。河岸边开满了妖冶诡异的花朵,她看了看周围,什么都没有。
“惜音?惜音!”她喊了两声。
远处有一座石桥,桥旁边蹲坐着一个白衣女子。“惜音!”杨苏鸷跑过去。
女子抬起头,是一张美丽却陌生的面孔。
“抱歉,打扰了。我认错人了。我还以为是我娘子。”
“你也等你娘子吗?我也是。可是我等了五百多年她还没有来。”女子的眼中一片黯然之色。
“五百年?”杨苏鸷吓了一跳。
“姑娘,这是哪里?”
“这是奈何桥啊。”女子苦笑着。原来面前这个人,是不知道自己已经死了吗?
“奈何桥?我死了吗?怎么可能!”杨苏鸷跑到岸边,看了眼水里自己的影子,她又变回了叶昭。
“不!不会的!”她这与表妹一世相守,还没开始,怎么就没了呢?
“孟婆!你出来!孟婆!你说话不算话!你骗我!”叶昭大声叫喊着,她跪在地上嚎哭。
“骗子!表妹怎么办!”
孟婆姗姗来迟,站在她身边,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若不是神君要我来带你回去,我都不知道你来了。你日后离那些往生道场远些,否则冲撞了,魂魄就会离体。别嚎了,跟我走吧。”
叶昭可怜兮兮地望着她,擦了擦脸上的眼泪。
“姑娘。”那白衣抓住她的衣袖。
“若是你在凡间,见到我娘子,说与她,我还在这儿等她。”
“你娘子叫什么名字?长什么样?”叶昭见她可怜。
“她,大概跟你一样高。长得很漂亮。她叫萧灵均,是个。。”
“好啦好啦。遇不到的。菀柔姑娘你也别等了,过了桥,投胎去吧,等不到的。”孟婆打断女子的话,拉起叶昭便走远了。
“喂!你这人怎么这么冷血!那姑娘心心念念寻她娘子,你。。”
“哎,你们这些凡人真是麻烦。你也不想想,什么样的人五百年还没死。”
“难道她娘子抛下她走了?”叶昭不解。
“说来也可怜。这姑娘与下凡的神君相恋一世,还教唆她改了命数。这本是大罪,可神君不忍心她受罚,便全部承担了下来。受了五百年的剜心之痛,剃去情根,还散去万年修为才保住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