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盏茶后,满头大汗的人回来了,脸上堆着笑,“姑娘,有了,且随我来!”
唷?薛语盈挑了挑眉。
果然让她弄到一只小舟,那舟忒小了,勉勉强容下他们四人。
薛语盈的视线落在船尾划水的人身上,回头问可可,“这船你是怎么租来的?”
这个季节是鱼苗繁殖期,满城的渔民不会下水捕鱼,在这种节日多得是租画舫游湖的有钱公子哥。果不其然,她刚问出口,那小妞的脸嘭得红起来,支支吾吾道,“确实不容易租到,正巧遇到这位公子,我和他讲明情况后他说可以搭我们一程。”
那男子闻言回头冲三人抱涩一笑,看那穿着打扮显然是家风良好的公子哥。
薛语盈笑容变得尤为灿烂,好样的,连自家贴身丫鬟都有人看上,她这颗老白菜还没人青睐,好得很,实在好得很。
绿衣侍女前一刻还被自家主子阴森森的笑容渗的一身寒气,转头的功夫她已经躺在船头,半个身子悬在江水上空,好不惬意,看得两人心惊胆战。
“姑娘,你来船中间坐着吧,”实在不是她们要给小姐不痛快,而是越往湖中间走,四周的船只就多起来,这万一......
“哟哟哟!瞧瞧,瞧瞧。那不是薛语盈嘛~”正说着,从边上一只画舫上传来几声带着恶意的调侃声打断流光的话。
流光抬头一看,那船上坐着的就是前几日五姑娘前日刚教训过的恶霸,心道不好,怕要出事。
画舫上的韩显骢俯视船脚下的人,笑容逐渐猖狂,好一个薛语盈,这回栽到自己手里了吧!
韩显骢是京城商业大户,家财万贯,平日里为人嚣张,谁也不看在眼底。结果不知什么时候京城里突然冒出来一个刘佳宁把他家的客户吃得死死的,他当然气不过,隔三差五就去砸场子,谁料到一个一无所有的孤女背后竟然有人撑腰,还是同样横行霸道的薛语盈。
这下新仇旧恨添在一起,好得很。
韩显骢抬起手,往下挥,几个兄弟在船上欢呼雀跃,驶船撞过去。
小舟上的四人被撞得摇摇欲坠。
薛语盈一个鲤鱼打挺从船头翻下来退到船舱上,韩显骢可不是个好惹的角色,她警惕的看着他。
“怎么怂呢,不是挺野的吗,来来来,要不这样,你跪在地上叫我两声‘爷爷’我就原谅你怎么样?”韩显骢放声大笑。
“放你娘的狗屁!手下败将。”一句恶俗的脏话从少女嘴里传出来。
韩显骢笑容褪去,眼神变得阴狠,“给我撞,往死里撞!”
大船再次撞过来,整个小舟被撞得后退很远,韩显骢的船和她身下这只船体型相差过大,如此下去,翻船是必然的事。
她正想着要怎么解决这个难题,突然小腿被什么东西击中,一个稳不住,众人便见薛语盈身体晃了两下扑到水中。
湖中央溅起大片水花,围观的人议论纷纷,一时间热闹异常。
彼时,谢家二郎正坐船中和挚友对弈,忽闻周边喧嚣。
傅俞笑道,“也许,这帘子后正在上演着经典的戏码。”
接着又是落水声,接连而下。
傅俞又笑,“接下来便是英雄救美了。倒不知是哪家的姑娘,竟惹这些人于刺骨湖水中为之折腰。怎么样,要不要出去一睹芳容?”
嬉闹声和着呼救声此起彼伏的传过来。
谢二公子握着手里的棋子,“你确实闲的很。输了便是输了,找这么多借口。”
门帘被人掀开,小厮匆忙的跑进来,“不......不好了,薛家五姑娘落水了!”
心无旁骛沉迷棋局的人猛然抬起头,眼神犀利地射向他,“你说谁?”
薛语盈筋疲力尽的爬上船,气管里呛了几口水,引得她不停的咳嗽。
这条命算是保住了,回过神来的人才有闲情环顾四周。
舱里还有未下完的琪,和两个同她一样身上淌着水的人。
接着,流光也跟着被救上船,对着傅俞再三感谢救命之恩。
绿衣侍女和那小公子哥搂在一起,浑身发抖。
她还被呛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也无暇关心旁人的婚姻大事。
画舫船缓缓驶向岸边,薛语盈回头看向那屏风之后,半个人影都看不见,心里感叹,哇,这两个大男人真够无聊的,还有这种闲情雅致到船上下棋来玩?
嗓子憋着一口痰,半天吐不出口,她抖着肩膀被岸边寻过来的车夫接上马车,这场闹剧因主人公的离场划上圆满的句号。
傅俞弯起眉眼,好笑的看着挚友,“嗯?英雄救美?”
谢晏回还望着马车远去的方向,不接他的话。
肯定心虚了,傅俞想,真没想到啊,谢晏回和薛语盈,还真有事?
不过平日里打趣他的都是玩笑话,认真说的话,那两人八竿子打不到一起去的。
“她既然存心让你难堪,你何必那般在意她的生死?”傅俞忽然凑过去盯着挚友的眼睛,勾起唇角,“你心怡她?”
谢晏回摆在身侧的手因为用力关骨节泛白,他疲惫不堪的合上眼,“打住你脑子里的龌龊思想。”
傅俞笑得更夸张,“你不是我,怎知我脑子里就是龌龊思想?还是你想到什么龌龊的东西却推到我身上?”
作者有话要说:傅俞:哼,总有一日要让你这个大尾(ye)巴狼露出破绽!
第5章 第五话
再说那日薛语盈自水边死里逃生之后,人变得有些不一样了,不再闹着要出府,只是常常虚空的盯着什么东西发愣。
冯氏走进屋内,看着小姑子望着花瓶神游天际,以为她在和公公怄气,故意岔开话题打趣道,“你这是怎么啦,魂被水鬼勾走呢?”
薛语盈歪着头眼都不带眨的,冯氏挨着她坐下,伸手去摇她,“盈盈在和谁生气呢?”
静坐的人身体晃动,这才出神,眉间微蹙,愁意都快布满整张面孔了,薛语盈非常苦恼。
“嫂嫂,你说他何要跳下来?”
冯氏神色古怪变得古怪,“这几日你都在想这个?”
少女苦着脸食指不断搅动衣角,桌上的桃枝都被她瞧萎了。
冯氏只好叹了口气,认真的替小姑子分析起来,“按理说,以谢二公子的性子去救你确实不大容易。但薛谢两家毕竟是旧识,这事他不遇上还好说,这遇上了总不好当做没看见吧?”
“可是他不识水性。”薛语盈脑海里一直浮现出那个场景,在水中挣扎的身影还不断的朝她这边游动,那时她喉咙里灌下许多海水,只剩下朦胧的意识,恰巧看见他毅然决然的跳入湖中的举动,清辉月光落在那身青衣上,使他的背影显得过分高大伟岸。
嫂嫂不知,她却是明白的,谢晏回骨子里不是个良善的人,能让他奋不顾身的人和事,搬到台面来数的真没几件,所以她才不想不通,难不成真像佳宁说的,看不穿的人只有她,只有她一人摇摇晃晃地凭借着优势肆无忌惮的使着性子?
冯氏深以为是,“我也觉得谢二公子这次很是大义,听说他这次落水后感染了寒疾,腿伤又重了。”
冯氏无法体会她内心的千回百转,只要人最后救回来就是好事。
“唉,我们家总归是欠人家的,我这几日也与你三哥商量该怎么还了这份恩情。”
薛语盈抬头看着三嫂,茫然开口,“怎么还?”
这话给冯氏提了个醒,她眯着眼,目光严肃道,“总之不会是以身相许。我可提醒你别生出什么歪心思,将军因你的事被朝中同僚暗讽已经非常不痛快了,你千万莫要再去招惹他。”
薛语盈连连应下。
到了晚上,薛语盈早早遣走侍女,爬上床熄了烛火。
整个院子静得只剩下虫鸣声。
“吱吖”
一个人影从门边一闪而过,小心翼翼地绕过湖水,走到侧门边上,巡卫的小厮分两拨人,每隔半柱香的功夫巡逻一趟,而侧门由门卫交替值守,每日戌时正是换班之时。
半掩的门被风带动,守门的小厮警惕的抬头,“刚刚是不是有人影过去了?”
另一个已经值完班的人笑他大惊小怪,“哪有人,放轻松,谁敢跑到将军府里寻事?”
那人想想也是这么一个道理,却不敢完全放松警惕,当下闲话也不多说了,安安分分的坐在侧门边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