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荣不但没有生气,诚实地做了交代:“我和她,断了。我和她再也没有关系了。都是我的错。”
“怪不得。我也猜到了□□分。你把店面都关了,她的摇钱树倒了,当然只能离开你了。有因有果,那个女人多聪明啊!”
“不是你想的那样。我和她先分手的。分手之后,我才关闭了店面。”
“这么说,是你忍受不了她离开你的痛苦,一气之下就把店面都关了。关了店面,还是不解气,就跑来非洲找乐乐了。这么说,乐乐还要感谢那个女人,感谢她离开你。要不是她离开你,乐乐现在还看不到你了,平平更是见不到他的爸爸了。这个故事情节编排得还不错吧!”
沈荣的面色铁青,低着头,好像是在做自我检讨。故事有千万种,可是他的故事是被他自己写烂的。欢欢的话,不过是代替乐乐说的。他不想反驳,也无法反驳。
故事讲到了这一步,听故事的人还不过瘾,人人都想知道后面的情节。他还不能停,还得换装上演。一个傲慢的男人,把尊严不顾,只为了认一个错。
乐乐气急了,声音也不由地变大了:“你说啊!是不是那样子的?那个女人不要你了,你才来找我的!是不是这样的?你清清楚楚地告诉我。”
原来是别人不要的东西。她心里真是恨。
“我说不是,你会相信我吗?如果你已经不相信我了,为什么还要我说呢我说什么,你都不会信的。我说再多,还有用吗?”
捧着碗的手在颤抖。乐乐从未这么气愤过,她眼睛死死地望着手里的碗,眼神空洞无力。她说:“别人不要的东西。我才不稀罕!你来也好,你走也好。我一点都不在意。”
“好了好了。大家都少说两句。饭还没吃,先吃了一肚子的气。”熊威从中调解。欢欢也被乐乐吓住了。一个平时不怎么发脾气的人,忽然生起气来了,是蛮吓人的。她即便是一点都不顾及沈荣,却在乎姐姐的心情。于是她变换了角色,来好言相劝:“姐姐,你不要伤心了。姐夫他就在面前了,你要打要骂,动手动嘴就是了。我也会帮你的。千万不要生闷气,生闷气是最不划算的。”
“对对对,欢欢说得对。饭菜都要凉了,赶快吃饭。”熊威和欢欢对看了一眼。
两个人因为成了乐乐和沈荣的中间人,有了一时的共同的目标,不知不觉关系就拉近了。在四目相对的那一刻,欢欢好像是原谅了熊威,熊威也原谅了欢欢。两人和好如初。
飘忽而不确定的感觉。很快就变了,变成了另外的样子。他们还是没有回到最初。
欢欢轻轻咬着筷子,向乐乐使了一个眼色。她绝非是刻意要为难这个男人,只是爱姐姐的心太甚。
平平和安安胡乱一吃,吃完了就吵着要出去玩。平平到底是小孩子。和安安玩起来,就全然没有了刚才的沉寂。他只当他不存在。他在,他不在,他照旧玩耍。
一顿饭的功夫,沈荣总是不由自主朝平平望着。
欢欢原是有一肚子的话,想要为难沈荣。现在见他是这副悲苦的模样,就不忍心再多说什么。
她的言语变得缓和:“既然都来了,那好好玩一玩!难得来一次的。依我看,就去卡富埃国家公园玩一玩。那是赞比亚最大的野生动物园,有豹,犀牛,非洲狮,非洲水牛等等的野生动物。”
“那里面可有什么好玩的儿童游乐园?平平和安安明天不上学,我想带他们去玩一玩。弥补一点我对平平的亏欠。”沈荣放下筷子,郑重其事地问欢欢。
“赞比亚可没有什么好玩的儿童游乐园。除了卡富埃国家公园,原生态的农场和动物园倒是不少,就去看看非洲的动物吧。你在国内是看不到的。不去看一看,就算是白来赞比亚了。国内的动物园是把动物圈养在笼子里,游人在外面观赏。这里的动物是放养的,游客坐在观光车里,从动物中间穿过去。那奔跑中的狮子豹子就在观光车外,看起来才叫一个过瘾。”熊威向沈荣介绍。
沈荣似乎对非洲的野生动物一点也不感兴趣,他说:“不用考虑我。只要平平和安安喜欢,我是无所谓的。”
第二天,他们没有去儿童游乐园,也没有去动物园看动物。沈荣问平平喜欢去哪里玩,平平说想要买玩具。于是计划就被平平给打乱了。
一家三口,还带上了安安,去了商场,买了一车的玩具。那些大大小小的儿童玩具把后备箱塞得满满的。在国内顶多也就几百块,千把块,他们却花了差不多一万的卡瓦差。乐乐直感叹当地的物价水平太高。
回来时,熊威看傻了眼,见他们从后备箱里一样一样地搬玩具,笑说着要去和李志明建议,从国内也进一批儿童玩具。小孩子的钱才是最容易赚的。
那沈荣还说关闭了店面,一副惨不忍睹的样子,花起钱来,倒是一点不心疼。看来还是有积蓄的。
这不过是熊威的猜测。他只猜不到,沈荣只是想尽一切的办法对平平好,讨得他的欢心。
沈荣的花钱如流水,不过是想以最快的时间赢回儿子的心。
已活过半生。不,快大半生了。
时间快不够用了,再不敢蹉跎岁月。
时间是不等人的。好好活过眼前,不愿在时间里悔恨。
只有经历过,背叛与被背叛过,才知其中的滋味。
第77章 山长水阔,咫尺天涯 14
夜已深,屋子里变得静悄悄的。
有一半窗帘是敞开着的,能看到外面的树影。
今晚的月色凄美。一阵阵凉爽的风,透过纱窗吹进来。
夜凉如水。晚风带着寒意。
这一晚,乐乐是注定睡不好的。她在床上翻来覆去,心中的那一团愁云,挥散不去。闭上了眼睛,以为看不到亮光就可睡去。哪知越是想睡越是清醒。往日的一幕幕,涌上心头。
她还清晰地记得,他们还在恋爱的时候,沈荣是什么都依着她。节日里她也会收到一束玫瑰,生日的那一天她会收到生日蛋糕。就是那几年,仅仅是那几年,每一年沈荣都会记得她的生日。
一个人记得另一个人的生日,不是说那一天真的有多么的特殊,而是那一份挂念着的情意。
后来结了婚,生了平平,沈荣在她生日的那一天,再也没有买花买蛋糕。有时候连一句生日祝福也是没有的。
挂念没了,所以就不记得她的生日了。
再后来,爱意也渐渐淡了。
照理说,夫妻两人耳鬓厮磨,感情应该越来越深。不知道是哪里出了问题,乐乐在黑暗中深深地叹了一口气。迷惘和失落,接踵而来。
在她最难过的时候,他和另外一个女人在一起。那些个难眠的夜晚,如今晚一样,翻来覆去都是因为他。
为了他夜不能寐,为他心伤,为他流泪。
可是忽然她又想起了他的好。她感受过的那些爱意,真真切切。伤心是真实的,眼泪是真实的,过往的恩爱的画面也是真实的。
哪一个更真一点,哪一个更假一点?
等闲变却故人心,却道故人心易变。
这世间可有不变的真心?
想到这儿,乐乐越是清醒了,睁着眼睛望着那一堵墙。树影摇晃,那影子正好映射在洁白的墙上。随着窗外的风,那混乱的思绪同墙上的树影一起,摇摇晃晃,颠来倒去。
乐乐在想,墙壁那一头的人,是否已经安然入睡?今天当着熊威的面把他的行李拦在了门口,不给他一点面子。他会不会因此难过,因此而怪她?
他要真是为她而难过,她心里倒是好受一点了。
思绪还是停不下来。乐乐伸手拿来床头柜上的闹钟一看,明晃晃的指针已经指到了“2”。都两点多了,乐乐一惊,放回了闹钟,闭上眼睛就钻回到了被子里。
一床薄被盖在身上,还是觉得微微的凉。
早上醒来,乐乐只觉疲惫得很。往镜子里一看,两只眼睛成了熊猫眼。这一觉,真是白睡了。
沈荣起了一个大早,坐在院子的大树下。
正值赞比亚的温湿季节,温度适宜,雨水充足。那花草树木上点缀着晶莹的露珠,空气也异常的清新。
昨夜必是下了一场雨了,清晨才会有这种水朦朦的感觉。
这是沈荣来赞的第四天,哪里都还没有去玩过。他忽然叹了一声气,说道:“是该走的时候了,该离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