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夫他葫芦里到底卖的什么药?”欢欢背着手,在草坪上踱来踱去。
“我也正在想这个事呢?总是想不通。”
乐乐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够好,不够体贴,不够顾家,不够贤惠,或是不够美丽,才导致丈夫的变心。她一直在隐隐地怪罪自己。
看来是她弄错了。这根本不是她的问题。
她低头一看,那封面上的泪痕还在。固然空气干燥,一时半会儿还是干不了。不知怎的,眼泪不受控制一滴连着一滴往下掉。她越是不想让欢欢看到,那眼泪就越是不争气,故意要她出洋相似的。
起了个头,后面就更加不受控制了。圣经的封面上如雨点般落满了泪珠。
欢欢纳闷了。她总以为乐乐是盼着姐夫来的。现在好不容易真的要来了,她理应高兴才对。她走到乐乐的前面,蹲在乐乐面前,说: “姐,你怎么哭了你在难过什么你是不是不想见到姐夫如果是这样,明天就算他到了,你大可以不必见他!还有平平,你们去别处躲个几天。我来打发姐夫。”
“不。你误会了。我不是难过。我不是不想见他。只是突然要见到他了,明天就可以见到他了,明天,睡一觉,一闭眼,一睁眼,就是明天了。我有点不敢相信。乐乐用衣袖擦干圣经封面上的泪珠,又抬起手擦了擦眼角。”
乐乐翻开圣经,想要在圣经里寻求安慰的话语。
我所许的愿,我必偿还。这一句,听来绕有深意。
乐乐仍是看着圣经,不过没有读圣经上面的字,她在同欢欢说话。她说: “这段时间,闲来无事,我翻阅这本书。教会里的姐妹劝我先读新约。他们说,新约里才有基督,新约里满是祝福。我没有听他们的。新约和旧约,我是同时在看的。前面看几章,后面也看几章。我在想,旧约既然放在篇首,占据了那么多的篇幅,自然是相当重要的。看了才知,旧约是预备基督的来临,新约是应验了基督的到来;旧约是行为之约,新约是恩典之约;旧约是诅咒,新约是蒙福;旧约是失乐园,新约是新乐园;旧约是种下的种子,新约是结出的果子;旧约是前因,新约是后果。他们劝我先看新约,不过是怕我没有一点信仰基础,会看不懂旧约。可哪一件事是没有前因后果的”
欢欢在乐乐的脚前席地而坐,乐乐对于圣经的研读,真是出乎她的意料。基督教在赞比亚算是第一大教。但她始终觉得能够真正意义上把宗教当做信仰的人,少之又少。那种深刻的理解,上升到精神层面,成为潜意识里的产物,很难做到。
乐乐接触教会才多久她现在算是一个基督徒吗
乐乐合上了圣经,说: “在圣经里,我所读到过的有四位先知,一位是公义的先知,一位是流泪的先知,一位是圣洁的先知,还有一位是悔改的先知。悔改的先知是约拿。他的故事很短,没几页就写完了。给我留下的印象却是最为深刻。他违背了上帝的旨意,逃亡他施,后来约拿真心悔改,上帝还是原谅了他。”
这种带有传教士口吻的谈话,欢欢真是不太能接受。她将头靠在乐乐的膝盖上,低声说道: “你不是上帝,姐夫也不是约拿。你想原谅姐夫的所作所为,所以才绕了这么大一个圈子。”
第75章 山长水阔,咫尺天涯 12
“原不原谅,暂且还说不好。只是我们的生活还在继续,平平一天天在长大。我也不确定,他是不是真心悔改。”乐乐抚摸着欢欢的长发,缓缓说道。两姐妹像是回到了儿时。
“我兴许会原谅一个犯了偷盗罪的小偷,但是无法原谅一个手上沾了鲜血的杀人犯。这只是在我不说谎的情况下。我也可以口里说着原谅,心里还在记恨着对方。世上没有一样检测仪,可以测试出怨恨的浓度与含量。我不会违心地去爱,也不会违心地去不恨。”欢欢趴在乐乐的膝盖上,闭着眼睛,口里念念有词,几乎是要睡着了。她原是说给自己听的。
乐乐望着欢欢那柔美俊俏的五官,也没有听进去多少。欢欢的果敢和纯碎,她并不想学。生活才是最好的老师。
姐妹俩各抒己见,各怀鬼胎。都是为人母的人了,谁也不能说服谁。
乐乐觉得欢欢长得很美,均匀的轮廓,小巧精致的五官,是江南女子所特有的柔美,恰当好处的婉约的美。怪自己不争气,眼睛长得大了一点,嘴唇长得厚实了一点,看上去就不那么好看了。还有眉峰挺了一点,看上去就有几分的凶相。
欢欢的美,她是真的一点也不嫉妒。柔美只在外表,欢欢骨子里比起乐乐来,简直是刚强任性了。乐乐的婉约,长在了心里,不易看到的。
所以说,人不可貌相。
晚风吹落了树上的叶子。那斑斓的晚霞也不见了,灰色的天空像是笼罩在头顶的一块布。浅灰色的天际,月亮出来了,那轮廓还不分明。夜色渐浓,一日又过去了。
时间从来不和人们说再见。
只有人们深情地留恋时间。时间也不回头。走了,就再也不回头。
我们一直都拥有的、一直都在失去的,弥足珍贵的时光,在流逝。
熊威和欢欢吵归吵,倒是没有忘记今天要去接姐夫的事。
一个上午他都没有出去。十点半的样子,他让Willian把车子洗了一遍。Willian办事周到,把车子里里外外都洗得很干净。临出门时,熊威问了问乐乐: “姐,你准备好了吗我们好出发了。姐夫的航班大概十二点到,我们现在过去刚好。”
乐乐想都没想,就说: “你去吧,我就不去了。让司机开得慢一点,让你姐夫在机场等一等,也是可以的。他又不是什么贵客,更不是外人。”
熊威明白了乐乐的意思,就管自己出发了。
虽然乐乐没有去机场接沈荣,她的一颗心随着沈荣的到来,异常兴奋。她是很少在脸上涂抹东西,可是这一天,她拿出了藏在柜子里的化妆品。
涂涂画画一番,拿着镜子细细一看,皮肤白里透红,细腻光滑,眼睛更大更有神了。一点都不像自己了,因为太好看了。经常不化妆的女人,偶尔化一次妆,那效果比天天化浓妆的人不知要好到哪里去了。天天都化精致的妆,连自己都要看厌了,何况是他人呢
沈荣见了她,不知要做何感想了。她和他外面的那个女人比起来,除了年纪上输一点,其他方面也不会差到哪里去的。如此想着,便对着镜子里的自己微微一笑。
这个样子能出去吗?她拿着镜子照来照去,心下胆怯起来。这个样子出去,不是要叫欢欢和熊威笑话了。
都一把年纪了,还这样不知安分,打扮得如此之妩媚。
她终究还是一个本本分分的女人。她走到洗漱间,把脸洗干净。重新化了一个淡淡的妆,淡得几乎看不出来。
飞机十二点降落,再要安检,取行李,出来也是十二点半左右了。路上如果堵车,回到屋里起码也要一点半了。乐乐在心里计算着时间。
几点几分,他们到了哪里了。这个把的钟头,她只觉时间太漫长。
这一天是周五,平平和安安都在学校里。平平不能第一时间见到他的爸爸,不知是不是一种遗憾。
Grace做好了午饭,叫她们两姐妹吃饭。只有她们两个人,Grace还是做了一桌的菜。忘了和她说一声了,今天的午饭要等熊威他们回来了再吃。开饭过早,等下熊威沈荣他们就要吃剩菜剩饭了。乐乐拿了一碟盘子,每一样菜都拨一点出来,放到欢欢面前,然后把其余的端回厨房里,在锅里热着。
欢欢吃着盘子上拨出来的菜,嘟着嘴道: “我还以为少的给他们留着,多的我们俩现在吃呢! 是我想多了。姐夫一来,你就重色轻妹。好吃的都留给他了。哎……”
“沈荣他吃不惯西餐的,飞机上吃了三顿西餐,把胃都要饿小了。他这次过来,说白了还不是为了我和平平。就算再怪他恨他,心里也要有个分寸的。”
“好好好,亲爱的姐姐。我真心希望你和姐夫破镜重圆,百年好合。”欢欢很是不耐烦地说道。明明是祝福,听起来像是在埋怨。
终于从机场回来了。
沈荣从车里走出来的时候,只见乐乐站在门口远远地望着他。她一步步向他走近,走到他的跟前,望着他的眼睛,说: “我们又见面了。你还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