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于他而言,又是多么的难堪和危险!难道她都没有想过吗?文思握着方向盘的手,不免加了几分力道。
“你冷静一点。我知道你很想念安安,但是这个主意真的很不好。”
欢欢一味坚持:“我已经很久没有见到安安了。我是一个母亲,和自己的儿子见一面,难道都不可以吗?”
“你冷静一点,好不好!”文思还是这么一句没有新意的话。这句话对欢欢来说,起不了丝毫的作用。
“安安不是你的儿子,和你没有任何的血缘关系。所以你根本就体会不到我思念他的程度。你根本就不懂。他还那么小,需要被照顾。没有我在他身边,我都不知道他这一天天是怎么过的。”
“没有人忘记你是一个母亲的身份。有必要这样来提醒我吗?安安当然不是我的儿子,他是你和熊威的儿子,是你们爱情的结晶。我当然不懂了。”文思显然已经控制不住情绪了。欢欢的话着实太气人了。这样莽莽撞撞跑去看安安,见了熊威该如何是好!他们现在是理亏,躲还来不及呢!
欢欢不由地一阵哽咽,无限的委屈。安安是她和熊威爱情的结晶——这话竟然是从文思的口里说出来的。她真是太意外了。
难不成文思开始嫌弃她了?
她没有正视过这个问题:文思会不会也在意,她是一个生过孩子,有丈夫的人。
以前的文思,定是不在意的。在爱情里,他们不分彼此。
现在文思开始在意了,说的话也变得难听了。他的爱或许就变质了。爱情是有保质期的,她老早就听过这句话的。现在才有了那么真切的体会。
“有必要这样来讽刺我吗?我只是想念安安,太想念安安了。”欢欢说到这里,忍住不再说下去了。她没有把握,继续说下去的话,她会说出些什么失去理智的话。她更没有把握的是,文思会以什么言语来回馈她。
她沉默着,将头靠在了车窗玻璃上,死死地望着从眼前一闪而过的商贩或是行人,都是衣衫褴褛。这有钱的人都去哪里了?为什么出现在马路上的人,都是一副苦难相。
认识文思快有一年了。那样惊艳的出场,一相遇,就双双陷入无法自拔。如果时间可以重来,她必是还会义无反顾爱上文思的。
一年以前的自己,是什么样子呢?那时候,生活安静得就像是一潭死水,一点波澜都不起。
现在的生活和那时候比起来,真是天壤之别啊!她不免又要叹起气来了。
已经过了正午了,车内却变得越来越燥热。尽管开着空调,那风却好像使不上劲,有跟没有似的。文思将手往脸上一抹,嘴角额头都是汗。
清晨雨后的凉爽,都像是一个梦了。那么的不真实。非洲的温差真是大!
“你冷静一下,至少这个下午什么事情都不要去做。在你一瞬间决定要去做一件事,那是冲动,是心血来潮,有可能不是你真正的意愿。想到什么,就马上去做,往往会使自己后悔的。在你冷静一两天以后,情绪平复了,如果你还是那么迫切地想要去看望安安,那个时候,我陪你去,绝不拦你。”文思把内心的一团无名怒火,强行压了下去。身为一个男人,他实在是受不了自己所爱的人,经受着彷徨无助。他低声又说,那声音夹杂了些许的关怀和体贴。
他说:“我不该那样说,是我不对。人在气头上,才会说那些违心的话。你这么了解我,我们感情这样的好,原谅我吧!你老说,你现在除了我,一无所有了。我何尝不是如此呢?不管世人怎么谩骂,怎么说三道四,我都不管。不管熊威如何把我恨之入骨,我也管不了。只要你在我身边,其他的全都可以舍弃。”
欢欢原本还是冷冷地,死死地望着窗外。文思这么一说,她忽然受了感动,竟然流下了两行眼泪。
欢欢也知道自己是个冲动的人。
“我们还是先回去吧!熊威说过,一旦我跨出了那个家门,迟早都会后悔的。我想我是绝不会后悔的。”
第111章 误把过客当归人 11
欢欢自提出要去见安安后,经文思的劝慰,后来竟也不提了。文思待她,还是和以前一样,百依百顺。她的心里却生出了一层芥蒂来。
女人到底是女人。同样一件事情,男人那里早已过去了,女人这里却记在了心上。心事时时都要拿出来,想一想,然后弄得自己恍恍惚惚,不知所措。
可欢欢过去并不是这样的人。过去的她,早已远去,不知所踪。
那天文思在车里为了去见安安的事,同她吵了一架。事后她反思了又反思,承认是自己当时太冲动了。
如果当时文思依从了她的话,两人不计后果跑去看望安安,依照熊威的性子,后面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真是不敢想象。说不定,熊威会和文思打一架。说不定,熊威会把自己关在家里,再也出不来了。也说不定,会把安安藏起来,根本就不会让安安有机会见到他们。
熊威现在一定是恨死她了。有什么事情是做不出来的?
文思说得对。过了那个激动的劲头,情绪慢慢平复,人就变得理智起来了。
所以后面几天,每当心里有一个强烈的念头想要去做什么,她都会很努力地克制住。她有时候甚至都搞不清楚,什么是冲动的情绪,什么是她心中真实的意念。两者已经混淆了。她辨不清,又不敢乱说话,唯有克制。克制。
文思性情温和,本性良善。可是文思也是有脾气的。安静的人,一旦发起脾气来,那就会一发而不可收拾。那天在车里,她就见识了文思另外的一面。
欢欢打心底里告诉自己,她是爱文思的。她不愿意这样毫无意义的吵闹,毁掉了他们好不容易得来的相依相伴。
每当文思快要发火,或者是情绪不佳的时候,她就会首先开始反省自己。是不是哪里又做得不够好了?
这种种的内心纠缠,文思却一点都不知道。
只因文思也正在经历着种种的变化。
有一日文思开着车从店里回来。一路上思绪万千。尤其是在这个时候,快要到家了,即刻就要见到欢欢了。他似乎没有那种迫切想要见到欢欢的心情。相反,他还有点害怕回到那个院子。
为什么会有这样的改变?他也疑惑了。
以前还未正式和欢欢在一起,她在他心里,便是天仙一样的存在。只要一想到她,脑海里便顿时浮现出鲜花海洋蓝天,和所有美好的事物一样,令人心生向往。曾经的每一次短暂而仓促的相遇,只是那么一个眼神,一句问候,都有深切的含义。
那时候的欢欢,多么遥不可及,却美得宛若仙女下凡,看都看不够。
现在呢?他不敢正视欢欢那一双充满幽怨,了无生气的眼神。近一段时间里,欢欢的情绪很低落,还有点反复无常。他有那么几天会抓着文思不停地问,说她很想念安安,然后问文思她该怎么办?
她该怎么办?她为什么总是要拿这个问题来为难他?
他若是有办法,还会不肯告诉她答案吗?这本是一个无解的题。
在她决定离开家,奔向这里的时候,她早该想到会有这么一天的。
可是有谁可以预知未来呢?
连他都不能,还奢望去要求欢欢吗?
他勉强扬起嘴角,让脸上有一点笑意。眨眼的功夫,车子已经开到院子外面了。他这样子一个人开车回来,不知有多少回了。可这样子心事重重地开着车回来,却是近来才有的。
以前不管多晚回来,沿途多么的漆黑,路上总还是有个方向的。
大概是以前恩爱过了头,现在是承受后果的时候到了。
汽车喇叭喊了几声,欢欢就出来开门了。她身穿一件宽松的蓝色及膝睡衣,头发扎成一束搭在左胸前。隔着汽车玻璃窗,似乎都能听见她塔塔塔塔拖鞋拖地的声音。她的人也同她脚上的拖鞋一样,漫不经心,有气无力。
文思停好了车,将一只手放在欢欢的肩上,询问她午饭吃了没吃,今日又做了些什么事情。欢欢说:“每天都一样。没有什么事可做的。”
关在这个小小的院子里,除了吃饭睡觉,看电视玩手机,确实也不能干点别的什么事了。
“在家里闲得慌了,就出去串串门。出去见见朋友,心情会变得开朗一些的。”文思搂着欢欢的肩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