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从包包里拿出一只粉红色外壳的口红,圆柱形的塑料壳子上印着一颗大红色的草莓。她再一次确认,有没有拿错口红。
没有错,就是这一只了。
她店里有很多的口红和唇膏,价格普遍很便宜,最贵的也就100卡瓦查,便宜的是10卡瓦查一只。当地人很喜欢这样的价位,以最低的成本满足了她们的爱美之心。
第一次使用这个价位的口红。她打开盖子,沿着唇形涂了一圈,将嘴唇一抿,微微一笑。上色好,滋润度高,怪不得店里这一款卖得最好。
这款口红唯一的缺点,就是掉色快。
回到了包厢,熊威站在窗前,窗帘紧闭。他连窗帘都不敢拉开!
他双手插在裤袋里,不知在想些什么。
“我们该走了。”小陈走过去,从身后抱住了他。
熊威本能地就想推开小陈,一看包厢的门是关着的,他就打消了这个念头。
“以这种方式拥有你,我也心满意足了。就让我一辈子做你的地下情人吧!”说完,小陈在他的耳根处轻轻一吻。
吻得恰当好处。多么隐蔽而至关重要的地方!
她紧紧搂住了熊威的身子,才喝了一瓶都不到的酒,就浑身的酒味。她一只手勾住熊威的脖子,一只手的两个手指伸进他的衬衫袋子里,轻轻掠过,却成功地往里面塞进了什么东西。
熊威听了小陈的话,心里满满的都是愧疚,再无精力设想其他。
当一个男人的注意力在一个女人的身上,这个女人就可以对他做很多的事情。通常美女间谍就深知这个道理。
熊威永远也不知道她在他的上衣口袋里塞了什么东西。
只是后来被欢欢看见了。可是她也不说。懒得说,不值得说,不屑不去说。于是,这就成了一个永远的秘密。
第92章 不论前因,只求后果 3
今早熊威从家里出发的时候,欢欢还在睡觉。隔着房间的门,熊威站在门口似乎可以看到那一张熟睡的精致完美的带着伤疤的脸庞,周边围了一圈凌乱的发。他很想打开那扇门,走近她,在她的脸庞轻轻一吻。
早上怒气全消,他意识到他还是深爱着她,尽管他此刻要去见另外一个女人。
他还是决定不走进去了。看到她身上的伤,会提醒他,他们之间的情感裂缝。这是他最害怕面对的。
欢欢没有睡着。一整夜都是如此,思路很清晰,也很警觉。她听到了走廊里熊威的脚步声,还有铁大门打开和关上的声音。Jerry左手不方便,开门关门都会发出很大的响声。
在这之后,她才有了睡意。迷迷糊糊睡了大概两个多小时。醒来时眼皮沉重的很,几乎睁不开来。走到镜子前一照,发现眼皮肿了,眼睛小得成了一条缝隙。
眼睛肿可不是被熊威打的。原来她昨晚整整哭了一夜。
阳光洒了满满一窗户,很刺眼。尽管全身无力,她还是决定去安安的房间看看。今天不上学,他会在干什么呢?
到了安安的房间,房间是空的,他不在。Grace跑过来问,现在要不要吃早餐,早餐已经准备好了。
欢欢说没胃口,先不吃了。走到了院子里,她看见安安正坐在门口的石阶上,低着头,用一根细长的树枝在地上画圈圈。
她也在安安的身边坐下,坐在石阶上。抬头刚好望见旭日东升。
“你爸爸出去了,是吗?”她好像是多此一问。除此之外,她找不到一个合适的开场白。
安安仍低着头,没有说话。许久才说:“他是不是又打你了?”
“这是大人之间的事,小孩子是不懂的。”
两个人全都答非所问。
还是第一次,她发现,安安好像一夜之间变成一个大人了。
成长,真的就是一瞬间的事。
欢欢有些自责,忽略了安安。他的成长,她竟然浑然不觉。
“打人是不对的。”安安的汉语发音不是很标准,可这句话说得出奇标准。他转过来,用右手捂着欢欢的脸颊,望着她。那一双童稚的眼睛,清澈澄明。
欢欢把自己的手贴在安安的手背上,流出了眼泪。那泪水滋润着肿胀的眼睛,就像雨水滋润着干涸的田地。安安是站在她这一边的,这是多大的欣慰!
打一个无辜的人,那是不对的;打一个犯了错的人,那就算不上太错了。她庆幸,安安还没有长到足够大,大到可以理解这个道理。
但愿他永远也不要懂。
她还是盼望他快点长大的。尽管有一天,他会像一个局外人那样,来审视他母亲犯下的错误。
她摸着他的头,勉强挤出一丝笑容,说:“没事的,伤口很快就会好的。以前你摔伤了膝盖,颠破了额头,不是也很快就好了吗?”
安安点点头,就跑到远处草坪上踢起了足球。Jerry已经睡了一个回笼觉了,从他的小房子里走出来,伸伸懒腰,站在安安的对面,一脚把飞来的足球踢到了半空中。安安跳了起来,高声欢呼,向Jerry竖起了大拇指。
欢欢看着他们踢球,看了很久。
也不知过了多久,熊威回来了。
已是傍晚时分,天边的晚霞正燃烧得最绚烂的时候,不用看时间,就知道一日的光阴将近了。
Jerry给熊威开了大铁门,关上门后仍是陪着安安踢球。熊威走过来,朝欢欢走来。欢欢以为他只是朝屋里走去,就没有搭理他,瞧也没有瞧他一眼,当做没有看到一样。
熊威哪里是进屋里去的,一步步全是朝着她去的。他在她的前面停住,关切地问:“脸上的伤,好点了没有?”
这句话里带的温柔,正好和昨晚的冷酷无情形成了鲜明的对比。欢欢还是不朝他望一眼,将目光远远地抛向了远方。
她嘴上不说,心里却在想:宁愿伤口永远也好不了,宁愿伤口溃烂,留下永不磨灭的疤痕。
伤口愈合得太快了,她就容易忘却,忘却受过的伤。身体的治愈能力,为什么会那么快呢!
“欢欢,昨晚我是被愤怒冲昏了头脑。人在愤怒的时候,是没有理智可言的。爱之深,责之切……”
又来了,又来了!
他能不能为他失手犯下的错误,找一个新颖一点的理由?每次都是这样,老掉牙的忏悔方式,丝毫不能博取别人的原谅。
熊威却是真心的。从他和小陈分开的那一刻起,他就满心的忏悔。他拉住欢欢的手腕,又怕用力过度,弄伤了她,就松开了手,然后真情流露:“不管我们做了什么,做错了什么,可不可以给我,也给你自己,一个机会,一个重新开始的机会?我们把过去的事,都忘了吧!好不好?”
她深锁着眉头,笑着说:“你说的话,的确是很感人。可是,你知道吗?我一个字也不会去相信。”她又重复了一遍,“我一个字都不会相信。”
他很无奈,很无助,他拿她没有一点办法。
从她的眼里望出去,全是惨淡的光芒。她看不到真善美,看不到希望。
她看到了他耳根的唇印,红红的心型唇印。那是一个女人的嘴型。不用说了,肯定是小陈的。她一低头,看见了更多。一开始她还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后来镇定了下来,才知,耳听为虚,眼见为实。亲眼所见,还会是假的吗?
在他的上衣袋里,那一根焦黄的卷曲的长发,不是小陈的,还会是谁的呢?
莫非男人就是有这样的本事,和情人缠绵过后,就到妻子面前来诉衷肠,献殷勤?这样的节奏,会不会快了点?
原来她所做的,和熊威所做的比起来,真是不及三分之一。
欢欢笑了起来,高声大笑。
熊威愕然不语。有什么事情,值得她捧腹大笑?
笑声止住了,她说:“一个出轨的男人,和一个出轨的女人,哪一个更罪孽深重呢?这个社会也许会更多地批评那个女人。在我看来,虚伪和出轨比起来,更加的可耻,更加不可原谅。”
“欢欢。”他叫了一声她的名字,大声地。
她看得出来,他生气了,只是还在尽力克制。
“在我脾气最好的时候,为什么你就不能好好说话?我真的努力过了。我放下了自尊,去迎合你,而你只会泼我的冷水。我不知道,我还能坚持多久,对你的情感。”他像一个漂泊归来的游子,满脸倦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