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玉果真没再停留,还与她行了礼才离开。
这番情景便愈发证实了那位三皇子的说法。
因顾忌皇子身份与景国重视孝义的习俗,景玉不敢动她,所以才囚禁着她。
如今她从暗处到了明处,有了开口说话的机会,他便再也不能将她困住。
幸而她当时没有一时冲动自己逃走,否则普天之下,她一个平民焉能躲得过皇子。
卓氏终于放心下来。
这厢云嫣知晓了这事儿之后颇是惊奇。
卓夫人这的存在她从前极偶然地听到过,只说这人是景玉的养母,但她也并未在意。
没曾想今日忽然就进了府来。
待隔日云嫣怀着好奇,特意过去拜见,还吓了卓氏一跳。
亏得春烟一早就陪在卓氏身旁,与她讲了许多事情,才叫她没有太过失态。
这启国公主生得俏丽曼妙,单是那容貌便宛若粉雕玉琢,尤其是那双春波潋滟的水眸,宛若含着柔软的情意,叫人不由自主便心生怜惜。
再观她整个人,便更像是块质地细腻的上等白玉充入了莹莹灵气幻化成少女,卓氏心里暗暗咋舌,便瞧见这样一个矜贵妙丽的美人在自己面前盈盈一拜,声音宛若莺声细嫩,还唤了她一声“母亲”。
“夫人,这就是皇子妃了。”
春烟见卓氏看呆了眼,心里虽恼火,但也仍要笑着提醒。
待卓氏回过神来,才应了一声。
卓氏如今卧在床上,身体仍是虚弱不堪。
因心里头防备着云嫣,便也随意敷衍她几句,便说累了将她打发走了。
待云嫣去了后,卓氏道:“三皇子莫不是诓我的,你说六皇子喜欢你,可你哪里能同方才那位公主相比?”
卓氏一边掩唇咳嗽,一边上下打量着春烟。
春烟无疑是美的,只是在云嫣面前显然是不够看的。
然而春烟就是觉得没有人能比得了她与景玉那三年情谊,对这卓氏的眼皮子浅淡也甚是瞧不上眼,“总之夫人别忘了三皇子的交代就是。”
卓氏这才慢慢紧张起来。
等到当天晚上,景玉回府来,便吩咐了人做了一桌子膳食,顺着卓氏的意思,与她共用晚膳。
云嫣白日里去见过了卓氏,再加上旁人打听来的闲话,令她心里多少也有了数。
果不其然,卓氏被人搀扶上了桌子之后,便对着桌上的菜色一通挑剔,显然是要打定主意要给景玉一个下马威将他提前给镇住。
“既然母亲都不喜欢,不若令膳房的人重新烧一桌来。”景玉眉头都不挑动一下,只淡声说道。
卓夫人将筷子拍在桌上,绷着个脸道:“再做一桌又要等到什么时候,我从前便极想吃琼花楼的菜色,你现在叫人快马加鞭去琼花楼里点一桌来。”
景玉缓缓搁下手里的筷子,云嫣却也附和道:“我先前也听闻琼花楼的菜色极好,最近一直想吃,没曾想还能与母亲口味这样相近呢。”
卓夫人闻言脸色才微缓。
景玉缓声道:“一切便按母亲的吩咐。”
到了夜里,云嫣洗漱过后,便瞧见景玉坐在床头捧着书看。
云嫣这些日子被他打压,如今见他不能顺心,她反倒能顺心了。
“殿下如今将母亲接回府里来住,想来殿下往后的日子也会愈发热闹起来。”
云嫣目光里满是幸灾乐祸,一边说着风凉话,一边便扯着薄被盖住自己。
景玉没理会她,她便又说:“母亲她脾气虽然泼辣了一些,但本性是极好的,你说是不是?”
“况且殿下这样服帖的性子,指不定就是母亲她一手教导出的……”
云嫣絮絮叨叨了几句,便瞧见身旁的六皇子终于将手里的书丢到了一边不再看了。
他转头看向云嫣,眸色颇是漆浓,“你还不困?”
云嫣瞧见他这幅模样忽然就有些怂了,余下那些惹人讨厌的话也没再敢继续说出口来。
小公主心虚地翻了个身,假装自己困了。
可惜她困了,景玉却对她产生了极大的精神。
深夜里,云嫣汗珠子都沁湿了枕巾,又颤着声音提议道:“殿下还是再看会儿书吧……”
景玉抬起指腹轻柔地替她擦去汗珠,缓声答她:“倒也不必,这会儿景玉却也不那么想看了。”
第35章
卓氏病病怏怏多年,又岂是能在进了皇子府之后便立马就能好的。
只是也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这两日没有及时喝药之后, 她的身体反而愈发舒服许多。
卓氏愈发肯定景玉从前让人送来的药定然是想要用来害她的药,为此她怎么都不肯喝药, 还摔了好几碗。
下人没法子了,只好将这件事告诉了府上两位主子。
恰是大清早上, 也不知云嫣是哪根神经被触到了,正气恼地抱着景玉咬他, 景玉倒也没有将她推开。
等到浅草匆匆进来传话的时候, 就瞧见她家公主骑在准备起床的六皇子身上, 还扒在对方脖子上不知在做什么令人脸红心跳的事情……
所、所以,这件事情到底是谁欺负谁呀?
她还以为是六皇子欺负了她家公主呢, 如今再瞧着六皇子,倒像是被蚊子叮咬了一般的神情, 虽蹙着眉心, 但顾忌着这只母蚊子是他媳妇, 才没一巴掌拍开。
浅草已经闯了进来, 尴尬地杵在原地,景玉见云嫣还未发觉, 便转头看向来人,面色如常问道:“何事?”
浅草像是得了个台阶,立马假装什么都不知道,回他:“是卓夫人那边的丫鬟来说,卓夫人从昨儿晚上开始就不肯喝药, 所以叫奴婢来通传一声。”
她说完之后就低着头又退出了房门。
云嫣松开了牙齿,却已经瞧不见浅草人影了。
景玉一面将衣领合上,一面与云嫣缓声道:“倘若公主还未咬够,待今晚上再继续吧。”
他的语气倒像是云嫣才是那个极难满足的人。
云嫣情绪收敛得倒也是快,反而疑惑道:“母亲她怎么了?”
景玉眼底温度退了几分,说:“过去看看便知道了。”
待夫妻俩一起过去看望卓氏的时候,卓氏正靠在床头喘咳不止。
她阴着脸瞪着那低头抽泣的丫鬟,怒斥道:“贱头贱脑的东西,还不给我滚出去?!”
那丫鬟年岁不大,被她指着鼻子这样唾骂,仿佛见不得人般捂着脸就跑出去了。
景玉见状,便淡声道:“母亲何必这般大的火气?”
卓氏冷笑一声,心说要是有人害你,瞧你火气大还是不大。
云嫣上前去像是没瞧见卓氏冷脸一般,温声劝慰道:“倘若是下人们不合意,回头便只留下那些合心意的就是,母亲若能早些能喝药好了,我也正好能亲自带着母亲上街去添置些衣裳首饰。”
卓氏闻言心思顿时微动,她原来便是个极穷苦的人,对这些东西焉能视若无睹?
她脸色缓了几分,扫了云嫣一眼,才绷着脸道:“行了,药我会喝的,你们先走吧。”
恰逢下人将新熬好的汤药端放到床头来。
景玉扫了一眼那漆黑的汤药,说:“还是看着母亲喝完以后再离开才是。”
卓氏一听这话,心里将将熄灭的火气登时就如同被浇上了油汁般窜得老高,心说这小畜生果真想要害死自己。
她冷笑一声,便端起那滚烫的药往唇边送去,云嫣正想提醒着烫,岂料卓氏嘴皮子才挨着碗就立马将药反手泼了出去,破口大骂道:“这么烫的药是想烫死我不成!”
卓氏只管找借口把药泼出去,哪里管边上有什么人。
云嫣在旁边还怔愣着,眼面前就突然黑了黑,被人护住了脑袋。
卓氏见状又开始不管不顾地踹被子大哭起来,“我不活啦,我去死了算了,你们把我当犯人看着,我还不如扯了腰带现在就上吊吧……”
卓氏声音尖锐刻薄,这般无理取闹地嚷嚷起来,刺得人耳膜都疼。
云嫣后知后觉地挣脱了景玉护着自己的手臂,转头瞧见泼了一地的汤药,颇有些心有余悸。
这汤药是刚熬好的,要说烫只怕比烧开的白水都要烫些,真要泼到她的身上,指不定就烫烂了皮肉。
景玉脸色沉了几分,一边吩咐人重熬一碗来,一边与卓氏道:“既是母亲不愿有旁人在,我们回去就是了。”
待云嫣从卓氏那里出来,便愈发奇怪景玉的态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