鬼舞辻无惨死了。
他们的战斗,结束了。
五月仰面躺在地上。她的视线有些模糊了,但幸好那遮蔽着星光的薄云已然消散,能让她看到今夜的星与月?
从未找到过北极星在何方的她,现在居然一眼就看到了北极星在哪里。
应该表扬一下自己才是吧。她想。
右边是北方,正面战场在西南侧,她要到快点赶到那里去才行。
五月心里是这么想着的,但四肢却怎么也使不上力,仿佛所有的重量全都被地面牵扯住了。
快点……快点站起来……
“隐”部队的人惯用的面罩落在了五月视线的一角。
“没事了,泷尾队士。”她听到身旁的声音说,“一切都结束了。”
“嗯……我知道……”
她的声音比想象中还要更无力。她能感觉到隐在帮她包扎身上的伤,也能感觉到洒进创口里的药粉实在是很疼,不过她没好意思把这话说给隐听。
被搀扶着,五月总算是能够站起来了,虽然还是站稳。隐在附近扎了一个小帐篷,是用来收容伤员的临时场所。
虽然四面通风,但至少还是很安全的。
可五月却拒绝前往那里。她也不愿意说为什么不去哪里,只小声道:“那个……可以问您一件事吗?”
“您说。”
五月将指尖轻按在心口。
“义勇……我是说水柱。水柱……他……义勇……还好吗?”
说出的话语比想象中更加破碎。五月紧咬住下唇,她无法从隐的表情中判断出答案。
无论是怎样的结果,都一定要冷静地接受。她在心里这么告诉自己。
“水柱大人受了重伤。但您放心,他并无性命之虞。”
听到这话,五月的视线一下子模糊了,却又倏地变得清澈。她飞快地抹去眼泪,抓着隐的衣袖,哽咽道:“可以带我去见他吗?”
“诶?这……”隐偷瞄着五月身上的伤口,支支吾吾地说,“水柱大人所在的地方,离这里有点距离。您现在的状态也不怎么好,还是先休息一会儿吧。好吗?”
五月没有回答,只是看着隐而已。她不怎么站得稳,身子总会不自觉地微微晃动,眼泪亦无声地滑落。
“我知道您很忙。我不会麻烦你的……只要告诉我他在哪里就好。”
言下之意,就是她会自行前往。
隐被她这话吓了一跳:“自己过去什么,也太……还是由我带您过去吧!不过,那里真的很远。如果您半路上累了,走不动路了,一定要告诉我啊!”
五月努力地挤出一丝笑容,摇了摇头。
只要有想见他的心驱使着,再远的路也不过只是一眨眼就能到达的距离。
虽然她确实是走了很久很久,才走到义勇的床边。
他还昏迷着,浑身上下都是伤。
但他活下来了,她也活着。这样就已经足够了。
五月半跪在床边,如同平常向他撒娇时常做的那样,侧首倚靠在他的肩头上。
“我回来了,义勇。”
第125章 蝴蝶发卡
在无限城一战中受伤的人员, 事后都被转移出了临时小帐篷, 统一安置在了蝶屋。
有着足量床位的蝶屋, 完全可以容纳所有的伤员,让他们都能够得到治疗。
病床的安排似乎是随机的,但柱们倒是都被安排在进了同一间病房。
不知道为什么五月也被安排了进去——并且成为了柱病房唯一的非柱队员。
是的。在这间病房里,所有人都是柱,除了她。
除了她……
除了她!
五月:我时常因为自己不是柱而感到与你们格格不入.jpg
不过, 想想自己在保卫主公大人一战中足足杀死了几十只鬼, 又再想一想晋升为柱的标准是杀死五十只鬼或者单杀下弦, 五月觉得, 自己大概也能勉强挤进柱的行列里去了吧——虽说她只能算是预备役而已。
这么一想,她的自信瞬间就回来了。
看来她也不是不配住在柱专属的病房里嘛!
“你在傻笑什么呢?”
躺在隔壁床上的义勇忽然问她。
五月急忙敛起笑意,用力摇摇头, 摆出一副无事发生的模样。
她才不会说自己是为了这种小事在偷笑呢!
“你想吃苹果吗?我给你削。”五月很自然地扯开了话题。
义勇仰着脑袋,眯起眼考虑了一会儿,虽说这也不是什么值得多思考的问题。
他认真地想了想,点点头, “嗯”了一声。
苹果他当然要吃。
五月从床头柜的水果盘里挑了最红的那个苹果, 坐在床边, 慢慢用小刀削去果皮。
她受的伤比义勇稍微轻一点,自愈能力又稍微强了那么一点,现在已经能够下床乱跑了, 然而义勇却依旧是打着满身绷带。
前几天五月满身绷带的时候, 义勇他是个绷带人。
现在五月已经能够和蝶屋妹妹们一起照顾伤患了, 义勇他还是个绷带人。
就,很惨。
“真的,你现在看起来和木乃伊没什么两样。”
五月小声咕哝着,切下一小块苹果,用刀尖戳着,送到义勇嘴边。
“唯一的区别,就是脸上没缠绷带。”
义勇忍不住笑了。他当然没有忘记木乃伊是什么玩意儿——昨天五月才和他刚说起过这个呢。
他费劲地抬起脑袋,几乎是用尽了全身的力气才成功够到苹果。他毫不犹豫地把苹果一口咬下,一边咀嚼着,一边说:“可我还好好地活着呢。你说过,木乃伊都是死人做成的,不是吗?”
“不不不。不只是这样的哦。”
五月摆摆手,表情严肃。她又削下了一小片苹果,不过这回倒是直接送进了义勇的嘴里。
以一种唬人般的口吻,她沉声对义勇道:“其实还存在着活人木乃伊这种刑罚。顾名思义,就是把活着的人硬生生地做成木乃伊,工序完全和死人木乃伊一样。先把烧红的烙铁戳进耳朵里去,然后再探进脑壳……”
五月像模像样地说着,还用手指轻戳起了义勇的耳朵,痒得义勇直想别开脑袋。但他的逃避反而让五月的坏心思愈发膨胀了。
她到处戳着义勇,义勇到处逃。闹到最后,活人木乃伊的制作步骤根本没来得及科普完,他们就已经笑得扭在一起了。
笑了好久,五月才抬起头来,又戳了戳他的脑门。
“你说,活人木乃伊是不是超可怕!”
“嗯。”义勇顺着她的心思,给出了她最想要的回答,还像模像样地摆出了惊恐的表情,棒读着说,“太可怕了。”
他的语气没能拿捏好,不过这份态度可以说是相当优秀了——至少五月是满意极了。
吃完了苹果,她随口念叨了一句:“义勇啊义勇,我帮你把头发梳起来吧。”
这几天躺在床上,义勇的头发以前所未有的可怕速度疯长,刘海都已经盖住眼睛了,一眼看去,简直就是艺术家式发型。
五月不知道留了这样长发的义勇难受不难受,反正她看着真的很难受。
“好。”义勇简直是求之不得,“随你喜欢的弄就行。”
“没问题!”
五月信誓旦旦地拍着胸脯。她将手指当做梳子,把义勇额前的长发捋顺,不过翻了半天她都没有找到手边任何的发带或是皮筋,就只好随手取下了别在自己头发上的一个发卡。
轻轻一夹,义勇的长刘海总算是被固定住了,他眼前的世界也瞬间变得开阔了。
然而五月却笑得倒在了他的床边。
“对不起……对不起……”她一边笑,一边同义勇道着歉,“我忘记了,这是蝶屋妹妹们送给我的发卡……哈哈哈哈……”
义勇起初没怎么听懂她这话是什么意思,但当他看到从窗外的小葵时,他瞬间明白了。
小葵脑袋上别着的是个蝴蝶形状的发卡。
那么就是说,他的脑袋上,现在也别了一个蝴蝶形状的发卡。
光是随便想象一下,义勇自己都忍不住笑出声了,也难怪五月会笑个不停。
他轻轻捏着五月的脸,安慰似的说:“你就当做是有只蝴蝶落在了我头上吧。”
本来五月已经快要缓过来了,听义勇这么一说,她的笑意再度爆炸了。她知道这话其实也不是多么的好笑——但就是刚刚好戳中了她的笑点。
五月笑到东倒西歪,差点从床边摔了下去,最后被迫用被子捂住脸,才总算是停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