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勇被她捶得腿疼,也很莫名——说真的,他也好想和五月一起笑。
笑到一度缺氧,五月总算是缓过劲来了。她飞快地收拾好情绪,飞快地绕回到义勇背后,飞快地帮他梳好了头发,飞快地带他出门了。
“呶,早饭。”五月把白糖糕塞在义勇手里,满怀歉意地说,“委屈你一下,边走边吃吧。”
不过义勇倒是没觉得有什么歉意的——毕竟白糖糕这么好吃嘛!
走在通往神社的路上,五月莫名兴奋到了极点。
想到这是她第一次和义勇一起新年参拜,她就更兴奋了。她忍不住唠叨了好多。
“啊啊啊,我突然想起来了!”她很兴奋似的说,“我之前看的一个侦探悬疑类动画片里有一集说的就是参拜。有个人在神社旁被人用钝器砸中脑袋,死掉了。警方立刻封锁了现场,但怎么也没能在案发现场及周围找到凶器。其实啊,……”
义勇揉了揉她的脑袋:“大过年的,不要说这种不吉利的事情。”
五月瞬间颓了。
“哦……知道了……”
不说就不说嘛。
但当他们又走了一段路,义勇却忍不住问:“所以呢,凶手究竟是怎么下手的。”
“真是的,还说别让我继续讲下去呢,原来你自己也想听嘛!”五月气鼓鼓地戳着义勇的肩膀,“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嘛?你这叫假正经!”
好吧好吧,就当是假正经。
五月好好地把凶手的作案手法说了一遍,把义勇的好奇心抚得妥妥帖帖。义勇心安了。
一路走到神社,略带寒意的风把五月的手吹得冰冷。她很坏心地把自己的两只手统统伸进了义勇的衣袖里。
呼——暖和啦!
“我把奉纳钱掏出来咯。”
五月一边问着,一边已经开始在义勇袖子里摸索起来了。
“要先摇响铃铛吧?”义勇提醒着。
“对对对,我忘记了。你来摇吧。”
义勇拽着垂铃的一端,用力摇响。刚好五月也已经把零钱掏出来了。
而后是许愿。向神明大人说出愿望后,再把零钱丢进奉纳箱里。
不过,该许一个什么样的愿望呢?
愿望这东西是不能说出来的,一说出口便就不灵了——虽说灵不灵这种事本身就很玄乎。
义勇和五月想了很久很久。
还是祝这一年顺丰顺遂吧。他们想。
他们不约而同地同时合掌,这份默契让他们忍不住笑了起来。
咔嗒——零钱掉入奉纳箱里。
且等神明大人为他们实现愿望吧。
第89章 羽织
说着要把五月带回家的义勇, 刚一带着她离开杏原,转头就把五月送去蝶屋了。
五月总感觉有哪里不太对,但好像又没有哪里不对劲。
不过,每次都以一副伤得可怜巴巴的模样来到蝶屋,五月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骨裂的手腕被缠上了厚厚一层绷带,用两块木板固定住,变得前所未有的僵硬。总有那么几个瞬间, 五月会把自己这难以活动的左手臂脑补成机械手臂。
她就是觉得这么想能够稍微给予她一点自我安慰而已。
身上其余地方都只是些挫伤和撞伤而已,没什么大碍。
本以为可以就这么回家去了, 蝴蝶忍却让她在蝶屋再多待些日子。
“我要和富冈先生马上就要启程去那田蜘蛛山了, 到时候你一个人在家的话, 会很不方便吧?”蝴蝶忍淡淡笑着, 劝说道,“还是在这里住几天吧,让手臂休息一会儿也好。”
“又有任务了吗?”五月困惑地眨了眨眼, 言语中难免多了几分忧虑,“可是离人阁的事情这才刚刚结束啊……”
都不能好好休息一段时间吗?柱也未免太辛苦了些吧。
蝴蝶忍摇晃着手中的药剂,同五月解释道:“没办法呀, 那田蜘蛛山的情况很危急。已经有不少的剑士失去下落了, 柱必须尽快赶到才行。”
“是这样啊。”
五月了然般一点头。看着自己被包得严严实实的左手, 她忍不住一阵懊恼。
“唔唔唔……我也好想去那田蜘蛛山帮忙!”她用力拍着被子, 发出了痛心疾首的叹息, “都怪这只不争气地左手——不对, 应该怪武田那个胖子才是。早知道他的体重能把手臂拽到脱臼, 我那会儿就不赤手空拳地把他拉住了……啊不对不对,之前跳下去的时候,我也不应该直接用手撑住地面的。真是的……我明明知道手腕是很脆弱的部位的啊……”
五月碎碎念个不停,越念越后悔。
如果能倒退时间,她绝对不会再让自己犯同样的愚蠢错误了!
不过,虽然嘴上念叨着不该救武田,但救下了这个混球,没有让他死在离人阁里,却成了五月最庆幸的事情。
在回到杏原岸上后,可能是被吓坏了,武田一股脑地把自己和真时子勾结在一起的事情全部都说了,甚至都不需要强行拷问,他自己就把什么都抖了出来。
不过,他的说辞中,倒是免不了把大多数的责任推到已经化灰的真时子身上,说是她胁迫着自己掩盖歌姬杀人的事情,尽管这两人之间是豺狼与虎豹,谁也不比谁干。
但他也坦白地说出了真时子用钱财收买了自己的事实,这大概算是他难得的良心吧。
而他们之间的勾当,早在离人阁建立之初,就已经形成了。
至于水下的鬼和真时子具体是个怎样的关系,他倒是知道得不多,只说,觉得这两者之间或许是类似于合作之类的关系。因为歌姬们捕获的“食物”,一贯是由这两只鬼共同分享的。
那些被真时子教唆着而杀人的歌姬们也都已经认罪。依照她们各自罪状的轻重,将给予相对的惩戒。
五月不知道她们将面对的会是什么——这种事情她也不在意。
她只是在意,为什么歌姬们会乖乖地听真时子的话,为她带来“食物”,甚至心甘情愿地变成“鬼”这种丑陋的生物。
或许是真时子给予了她们虚假的渴望吧。
譬如像是被母亲的病体拖得苦不堪言,儿时又亲眼见到了父亲被疾病拖到死亡的小岛真,真时子向她许诺,成为鬼后便可拥有健康的体魄,再也不必担心被病魔缠绕。
譬如像是面容姣好,期待着他人瞩目和夸赞的冬花,真时子向她许诺,成为鬼后便可拥有无穷无尽的时间,她完全可以成为永远立足在舞台上的那一个。
真时子用着各式的说辞勾引着那些生活在痛苦中的女孩,让她们产生不切实际的妄念——于是她们走上了离经叛道之路。
这些都已经明了。只是,真时子当真会让她们变成鬼吗?
五月不是没有想过这个问题。
如果让那腐朽罪恶的离人阁继续伫立在杏原的海上,或许五月终有一日能够看到答案。但如今离人阁已经坍塌,真时子心中真正的想法,也随之沉入了海底,无法再被他人所知了。五月便也就不再多想这个并无什么意义的问题。
“下次还是好好注意自己的身体吧,别再伤成这样了。”蝴蝶忍心疼地摸摸她的额角,“把手伸出来。”
五月乖乖伸出手,让蝴蝶忍打上吊针。
再检查了一遍五月整体的状态之后,蝴蝶忍这才离开,启程前往那田蜘蛛山。五月有些舍不得她离开,一路把她送到门口,这才向她道了声别。
“祝您一路平安。路上小心。”
义勇先生也是。她在心里补充了一句。
可惜义勇不在这里,所以这话也就没有办法传达到他的耳中了。
她拢紧了外衣,目送着蝴蝶忍离开,这才又回到了自己的病房里。
此刻被她披在肩头的,依然是义勇的羽织。
倒不是五月想要强占着义勇的衣服不还给他,只是来到蝶屋之后一直没有见到他——换句话说,义勇一回都没有过来探望过她——所以,也就没有了归还羽织的机会。
等义勇从那田蜘蛛山回来,五月一见到他就要把羽织还到他的手上!
不过现在嘛,就还是安心披着他的羽织吧。
分明这件羽织也不是多厚,但穿在身上,总有一种莫名的温暖感。义勇的身材比五月更加高大一些,他的羽织穿在她身上,自然也长出了一截。肩线都快要和她的手肘齐平了,长长的袖子将她的手遮得严严实实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