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们先去把秋月找来。”青雪从怀中掏了张帕子递过去,顺手隔着帕子摸了摸她的脉象,“你也莫要再哭了,我观你脉象似是吸入了些许迷药,先去好好休息吧。”
越陵脑子里一直惦记着那沈阙脖颈上的两道勒痕还有青雪手腕上的伤,脑子里有些东西一直模棱两可,似乎还差着什么连接不上,心里便想着要找青雪问个清楚。于是待到众人纷纷散去,他便晃晃悠悠的一直跟在青雪身后与他一同往回走。
“你说这事情会不会太巧了些?”
“你指什么?”青雪停下脚步看着他。
眼珠子转了两圈,越陵回味着他这话的语气和之前眼神里的凉薄,突然明白了他说的那句“仰慕沈大小姐”根本就是骗人的胡话,于是望着他的眼神便多了一丝玩味。
“那你要先跟我说你为什么帮我?”越陵拿着扇子敲了敲手心,“你是怎么知道沈豁这老匹夫专门给我设了这个局的?”
越陵把话直接戳破就是要大大方方的堵住他,这一天所发生的事情连起来让他突然觉得,青雪出现在这里也未必是偶然。
“我不过也是出来散心,巧合而已。”青雪对着他的时候表情一向柔和,纵使被这样质问也丝毫不见半分火气,“我猜他们应该是从你一进城就已经盯上你了。街面上少说近百人,那绣球缘何会落到你的手上?所以猜想,你应当是着了他们的道。”
话里带着绝对的自信却又不显得张狂,反而给人一种独特的、值得信任的安全感。
“倘若我是个坏人呢?”越陵绕道他身前一步一步向后倒退着走,望着他的眼睛里却满是笑意,“那你也要进来帮我吗?”
“那你是什么样的坏人呢?”青雪由着他在自己身边打转,跟着他放慢了步子。
“就是那种占据一方山头的土匪头子,然后……专抢好看的少年郎回去压寨!”说到后半句的时候,越陵故意绕到青雪的身侧,凑过去跟他脸贴着脸吓唬他。
不以为然地笑笑,青雪轻轻摇头,像是在看一个少不经事的小孩子,目光里带着七分宠溺和三分纵容:“若我已然看出这是个局,为什么还要让无辜的人卷进来而不救呢?”
越陵觉得他说的在理就略略放下心来,于是又起了调笑的心思,笑着问他:“那你又是在什么时候盯上我的呢?”
话音落地又觉得自己这话似乎又有些别的味道。还没来得及细想就被匆匆赶来的沈家家仆扰乱了思绪。
“越公子,秋月失踪了!”
第5章 把戏
沈阙身亡,秋月失踪。两案并发很难不让人产生联想。但是更让青雪在意的是家仆口中无意说出的那句“越公子”……
凤眼弯眉,冰肌玉骨,雌雄莫辨……除了他北山越氏的家主越陵越灵川还能有谁?
青雪微微低头,这样算下来倒也还勉强算平了自己隐瞒他的亏欠。
大堂里这会儿只剩了沈员外一人守着棺椁对着白烛抹泪。毕竟白发人送黑发人,沈阙虽是独女却因是小辈葬礼不好大肆操办,因而显得格外凄凉冷清。
越陵见青雪拿了几张纸钱扔进火盆便也跟着做做样子。
一天之间沈豁几乎熬干了血肉,空洞的双眼望着女儿尸体颈上的两道淤痕流出了浊泪。
“方才公子所言,小女并非自杀而是死于他手可是真的?”
青雪见他双目赤红却还死守在棺木旁盯着沈阙不放,知他是爱女心切,心下不忍便从怀中摸出一串香珠放进了棺材里。
“这东西可保沈小姐尸身三年不腐,也是我偶然得来,如今赠予沈家聊表遗憾。”
见那沈豁犹豫着似是想要推辞,越陵赶忙接口拦住他:“这东西可是‘沙华’?皇宫里都未必能摸出一颗,青兄这一送便是十二颗,当真大方。员外不妨就受了这番好意。”
如此一番解释自然又叫沈豁感动的跪过一遍。
“员外倒也不必如此。”青雪扶他起身,心中怜悯便提醒他,“眼下更要紧的还是如何跟皇上交代。”
越陵听得这话冷笑一声:“怎的,人家女儿都死了还要将这尸体抬进王府不成?”
青雪并不与他争论,只提醒沈豁:“如今事情尚未明了,凶手还逍遥法外。可沈小姐‘自缢’一事却是全府皆知,如若走漏了风声你叫皇上如何相信沈小姐是被人谋害的呢?”
细想其中的是非曲直,沈员外便更加绝望了,摇头哭诉道:“天要亡我沈家啊!”
“哎哎哎,怎就这么容易折了主心骨。”越陵敲了敲手中的折扇,似是成竹在胸早就有了主意,“沈小姐虽是花容月貌天人之姿,可那病歪歪的九殿下想来倒也未必能得缘一见,到时候你挑个灵巧又懂武功的丫鬟送进去,到时候只需叫她讨个巧法子赶个合适的机会逃出来就是了。反正那病秧子也未必有心力惦记着这桩事。”
“这……这能行么?”沈豁瞧着越陵每说一句青雪的脸色便冷上一层心里多少有些打鼓,可心下细想又觉得这兴许是沈家绝地重生的最后机会便又有些跃跃欲试,反正再怎么样也不会比现在的情况更糟了。
青雪盯着沈豁,见他眼中似有什么隐隐流动,整个脊背也不再佝偻着,竟像是从心底解脱了一样。
“如此,员外心中可是已有合适的人选了?”
青雪这话问的直白却又凉薄,竟让沈豁觉得一丝赧然,于是梗在了那里。
越陵听他语气不对,转了转眼珠过去扯人家袖子:“姑娘们金贵,不如你我合力想个法子把这事糊弄过去?”越陵凑到青雪近前,故意细细打量他,见他神色坦然又十分淡漠便起了逗弄的心思故意激他,“我观青兄这般身量,虽是比寻常姑娘高出许多却胜在精致,不如就委屈一下……”
他故意不说了,可言外之意却又清楚明白,青雪便不愿拿正眼看他,从他手中拉回自己的衣袖理了理才低声对答:“你一早便清楚我不懂武功,若非要同我一起那如何才能算妥当?”
他要青雪扮成沈小姐进王府,一同的必得是个丫鬟陪同,这青雪的一句“一起”直接把沈员外的魂儿都吓掉了,慌忙望向越陵,生怕这从小就横着走路的祖宗发了脾气不好收场。
谁想他竟真的摸着下巴又思索了片刻,而后像是拿定了主意似的一拍巴掌笑道:“也好,你若跟着我我定能护你周全,料那王府里的虾蟹还不能是我的对手。”
那股子傲气似乎要从眉眼飞了出来,放肆而又张扬,青雪竟有一瞬间真的信了他,而后像是被什么牵住了思绪,整个人僵愣愣的。
以为他是呆久了有些困乏,越陵便直接越过主家差人送青雪回屋休息去了。
可等那人的背影一消失他却又变了脸,对着沈豁的表情阴沉的可怕。寒声道:“好一个兵行险招,本公子险些就叫人利用了呢!”
皇家惹不得,可他北山越氏也不是好相与的。一个掌握着矿脉的百年世家的家主,一个十几岁便赢过众兄弟坐上家主之位的人,他越灵川如何能叫个平头百姓的伎俩就蒙骗过去!
想是被拆穿了,沈豁自然惊惧,扑通一声跪到他脚边却也反应极快的为自己申辩:“侯爷饶命,小人本是想找您求个巧法子能免我女儿受苦遭难,却又不能明目张胆的牵累侯爷您深陷其中方才出此下策,可谁能想到……还请侯爷能网开一面!”
“网开一面?哼!”越陵抬脚躲开他扯着自己衣摆的手,蹲下身紧盯着他的双眼,见他略有躲闪便捏着折扇掂着他的下巴逼他看着自己。
“你既能同意这偷梁换柱的把戏就证明你一早就有此打算。如此却还要引我入局,你曾要我帮的忙到底是什么?说!”
被逼得无法,沈豁只得打着哆嗦从怀里摸出一个小纸包递过去:“这是我从别处得来的……”
眼见越陵气得额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沈豁立马解释道:“这不是什么毒药,只需得了机会点上少许粉末混在茶水里便可叫人睡的久些,并、并不能伤人性命……只、只比一般的迷药烈一些……而已……”
“混账!”越陵气的将他一脚踹翻,直起身子呼出一口气才拿扇子指着他的鼻子骂,“那九王爷本就是个悬着半条命的,他怎能受得住这些?!若是稍有不慎叫他一命归西你这就是株连九族的死罪!你不想活也就算了竟还妄想要拖着本侯也跟你趟这浑水,沈豁你究竟居心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