会有长星照耀我(19)

我和周子猫的关系还不止来源于画画,还扯上了体育。在男女接力塞中,我因为上一次的运动会表现惊人,参赛名额早早被老师安排上了。至于周子猫,他是我们班上仅有的大长腿,当然也被选上了。

我们留下来练习跑步。那时候周子猫有部MP3,他总是将MP3放进口袋里,然后戴着耳机跑。

我就没怎么见过他摘下耳机,放学后也是这样,耳机仍戴在他的耳上。他的个子太高,夕阳将他的影子拉得像巨人一样。

“你听什么?”我在他旁边说。平常他都是骑自行车,今天头一次见他走路。

“徐良的听过没?现在很火的,客官不可以?犯贱?红装?”

“哦哦哦,我比较喜欢许嵩的,”我尴尬地笑了笑,“玫瑰花的葬礼。”

“那……”周子猫动作迅捷地摘掉一只耳机,向我靠过来,塞到我的耳朵里,“这首歌我很喜欢,今天单曲循环的就是这首,你听听。”

我微微发怔。耳朵里传来微热的分贝,是个女生的声音。我停住了脚步,抬头看周子猫漂亮灿烂的笑脸。高大的身体,仿佛一瞬间包裹我的视野。

眼前这个男孩,有着让我突然感到心慌晕厥的魔法,甚至丢盔弃甲。

耳机里的歌声不可思议地传来,仿佛发酵般柔软:

“I miss you,I miss you,I miss everyday

只想看看你的脸

想念你,想念你,想念你的欢笑

整颗心已属于你……”

周子猫因为耳线拉成一条的缘故,他的个子又高,所以他倾斜地向我靠过来。就像枕在我的肩上一样。有几绺头发落下来。他冲我露出郁金香一样的微笑,“好听吧?”

我点点头,声音像美人鱼被巫婆夺掉了一般,无法开口。我的脸大概和夕阳一般。这条小道就只有我们两个人。两个人的影子在交叉。

“你还想听吧?”

我“啊”了一声,耳机掉了下来,听见周子猫说,“想听的话就来拿呀!”

接下来就变成了猫捉老鼠般。我抓着周子猫的衣服,他来回闪,一边闪,一边发出响亮的笑声。

好不容易抓住了他整个人,其实是他自己定住的,他低下头看我,然后把拿MP3的手举得老高,“阿尚,过来拿啊。”

其实每一次听到他叫我阿尚,我的胸口就会敏感到发疼。我使劲地蹦蹦跳跳,仍然勾不到。真是狡猾的身高优势。

我拉下脸,额头汗涔涔的。

在我以为彻底没戏的时候,周子猫突然弓下身,把耳机全塞到我耳朵里。

“那么喜欢的话,这个借你听一晚,”他微笑得仿佛一部言情小说,“阿尚。”

那是我有史以来,第一次的小鹿乱撞。第一次的萌芽。

在那遥远的地方(10)

曾经梦见拥有斑马的森林,曾经被天空的美丽所陷进去。那么一大朵花在开,蕊里面是一个雪白的少年。他的眼睛要捕我进去。

我要头顶烈日。我要在今天,是的,今天,变成水晶做的女孩。

少年啊,少年,你会喜欢么。

第9章 乐园(上)

花儿与女孩(1)

谢蔷惟捡到一只狗,一只皮毛沾满血渍、泥块的狗,身上臭烘烘,像从垃圾箱里浸泡里好几天的那种恶心味,更令人讨厌的是,这只狗的眼神楚楚可怜,一副“无处可去”的样子又不是哈巴狗,也不是什么野狗。

明明是一只价格不便宜的泰迪,小小的,软弱的,不堪一击的。这是一只被主人伤害然后抛弃的狗,虽然脖子上仍挂着铭牌,但那身上的伤口一看就是人为,皮毛大面积地烧焦了。

这只狗不知道之前做了什么,身上的伤大概是被主人用火造成的,可能以为它会死掉吧,就将它抛在路边,可这只狗最后奄奄一息地爬在了谢蔷惟的脚下。

“查理,吃东西了。”没想到谢蔷惟还是养活它了,连我都以为它一定会死掉,因为那只狗跟别的不一样,它身上散发着忧郁又可怜的气息。

谢蔷惟正在喂它,这只狗巴眨着楚楚可怜的眼睛。查理这个名字是我取的,当时我在看英语书,对话的那个人叫查理。

“顾姐姐,我们一起照顾它吧。”谢蔷惟说。

花儿与女孩(2)

最近我总是时不时地想起以前的事情来,想起我爸,想起那个男人。

我爸生气的时候就大量地抽烟喝酒,有一次他把烟头烫在了我妈的大腿上,我妈痛苦大叫的那一下,我和姐姐抱在了一起瑟瑟发抖。

我妈是个无处可去的人,我们也是。从以前起,我就觉得他们是仇人,我妈也不爱他,我就见过我妈瞪着我爸,将嘴唇咬出血的渗人模样。就像两只螳螂,在互相吃对方,首先是身体,然后是头。慢慢的自相残杀。

血流成河。

我曾经梦过这样的画面,听见螳螂吃掉对方内脏,甚至残骸的“悉悉”声。

……

有一天。我爸突然捡到一只小狗回来,问我喜欢动物吗?我说喜欢。然后他就将这只狗的一日三餐交给我打理了。

那一天我很高兴,把这只狗抱在怀里。我很喜欢这只狗,永远忘不了它舔着我的手掌,然后用头蹭我的胸口。它也很喜欢我,很信任我。因为年纪小,我也没有想过帮它取什么名字。记忆中一直是以“它”来称呼。

就这样,它越来越大。终于小狗养成了大狗。

有一天,大狗跟我闹着,爪子不小心划了我一下,事后它一直垂头丧气地呜叫。其实也没有什么,可我爸知道了却冲着棍子拼命地打它。我赶紧护着它。我说它是我最重要的朋友。我爸当时在抽烟,然后吐了口痰,说畜生就是畜生。咬人的畜生还养来干嘛?

其实我真的没什么事,只不过手擦了点皮,甚至都没有出血,我自己摔一跤都比这严重,也没见我爸问一下。然而现在他怎么也劝不进去,拿着棍棒。在我幼小的眼里,他就是个布满黑色阴影的家伙。

它躲在我身后瑟瑟发抖。而我苦苦求饶我爸,他嫌我多事,就将我关在了门里。我不断敲着门,最后听见了一声仿佛直接把我神经割断的嚎叫声。

漫长的,又瞬间消失的声音。

门开的时候,我看见它躺在那里一动不动的。然后我听见我爸说,好了,顾心尚。

我抬头看他,他全身都是飞溅的血渍,脸、鼻子更是诡异地划出蜘蛛网一样的血痕,眼睛很黑,没有一点光。很可怕。

我看见我爸手上的锤子,有毛发,有血,甚至脑浆。我想到我爸刚才就是用这个将它杀害了,一锤子将它脑袋砸烂,不管它呜咽。砸过去,一下,两下……直到它彻底死了。

我撕肝裂肺地大哭。我从出生以来的第一个朋友,死了。在自己面前死了。那一天晚上,我爸将它煮了。我爸热情地夹一块它的肉,放在我的碗里。

然后脸上堆砌着夸张的笑容:“心尚啊,吃吧!吃它的肉吧,谁叫它咬了你,吃了它解气!”

我爸看着我,我的手指在抖。我爸那种笑容其实是我见过的最可怕的表情,比用烟头烫我妈的时候还要渗人。就像在强逼某件事一样。

如果我没法照办他的话,他那张虚假的笑容一定就会逐渐暗下去,越来越暗,就像牙齿露出来。就像要杀了我。

“好吃吗?心尚?”

为什么简单的咀嚼、吞咽会这么痛苦?就好像有人用钳子在拔我的舌头,就好像嘴巴里都是生血。源源不断的血在我嘴巴里……好想吐……但不能吐……要吃下去……吃下去……

我喉咙滚了几下,然后抬起脸,露出一张与我爸一模一样的笑脸:“……嗯。真好吃。”

眼泪有一滴砸落在饭里。幸好眼泪是透明的。幸好,它和血相反。

那一天,我把心爱的唯一的“朋友”吃掉了。

后来我才知道那只狗并不是我爸捡来的,而是偷……那是一种容易长肉的狗。其实那一天,只是我爸想吃狗肉了而已。

谢蔷惟。我要到什么时候才不会梦见这些呢?

我要什么时候才可以不痛苦呢?

会很快吗?不久。不久不久了吗,是吧。

花儿与女孩(3)

几日后,查理还是死了。谢蔷惟和我哭得很伤心。

我们将查理埋在后山的林子里。

再几日后,我们的悲伤终于减少些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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