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高阳带着夏心出现。
她们雇佣的施粥之人正给排队的流民布粥。
“姑娘,您来了。”施粥之人将勺子递给一旁的助手,赶忙迎向曲高阳。
曲高阳望一眼流民队伍,及他们碗里的粥,问道:“今日一切可正常?”
受雇者作揖:“还与您前几日查看时的一样,一切正常,民众们得粥充饥。但我们也并未大肆施粥,只保证他们的基本需求。”
这施粥棚子,她们进京城前便弄好的。饥民需要吃食,布粥不仅势在必行,也刻不容缓。故而她与夏心、匠心一见到流民在啃树皮草根,便当即买粮、雇人、布粥。
他们盟里的许多人,当年也遭遇过饥荒。
他们幸得盟里垂怜,大伙一起团结做事,方才解决温饱生存问题。
曲高阳对受雇者点头:“甚好。记住了,不可浪费粮食。宁愿粥短缺了,若有人未领到粥,给他们再去做便可。万不可大肆施粥,给他们太多。”
他们是要布粥,但不会轻易浪费粮食。“升米恩、斗米仇”的道理还她是懂的。她就是要营造如此紧巴巴的艰辛感,让大伙儿都觉得不容易。否则盈满则亏,她布粥还布出仇恨来了,会被别人责怪未给予更多。
司马峥昨日从曲高阳那儿得知京郊有饥民的消息,今日亲自出来查探。
如今乾隋朝一面须抵御外敌,保全边疆,外忧甚重。一面国内闹灾,难民者众多。若不及时安抚民众,国内恐会出现起义。届时,国将不安,朝将动荡。他定要来看看,底下那些大臣是干什么吃的!若他们把赈灾的粮食与钱银中饱私囊了,做国之蛀虫,那么他便把他们一个个拔除!
他从侍卫那儿问出曲高阳粥棚的所在之处。
他的马车来到崎岖的山路边上,曲高阳认出了他的人马。
流民们看到威严的马车,纷纷噤声停下了动作,曲高阳迎上来,作揖行礼。
司马峥先她一步道:“叫我公子。”
她顺着他的意思道:“公子怎的来了?”
他下了马车,与她并肩看向流民:“我来看看我的好属下们都做了何好事。”
她不便给大臣们下定义,道:“臣女不敢以偏概全。此处有流民集中,也不见得便是公子的属下办事不力。或许有其他隐情呢?还请公子明察。”
司马峥负手而立:“我知道。但他们若真胆大妄为,乱我江山,绝不姑息!”
她未说话,司马峥问她:“你时常亲自过来此处?”
此事本无须她亲自过问。然而此事牵扯甚广,这不,甚至关系到昨日她在宫里说过的因施粥而无法入宫的说法,她无论如何也得亲自多跑几趟。
她笑道:“臣女放心不下。且此处也需要人手,臣女便时常过来了。”
事实也的确如此。接下来,她除了要给民众张罗吃食,还需给他们准备药材。因为流民之病可大可小,若小病防治不及时,可能会酿成疫情,形成瘟疫。
若到时有心之人将疫情责任推卸给她,那么她的麻烦便大了。
她如今最不能惹的便是麻烦。她们平安顺遂,她才能实施计划。
司马峥笑道:“凡事亲力亲为,你也不怕分身乏术。你把事情交出来,我命人接管,你空出来多到宫里走走,难道不好?”
第二十七章 你如此不安分
曲高阳神色为难:“皇太孙殿下,我鲁莽惯了,粗鄙得很,进宫恐会冲撞贵人。到时搅得宫里秩序不安,您也会不得安宁的。您身肩重任,已然十分劳累,若被我叨扰到,我便大罪了。那是民之不幸,还请您三思。”
司马峥咧开嘴一笑:“不进便不进吧,看把你吓得说了如此多话。放心,你若不愿意,我不会勉强你。”
他又道:“过几日外国使臣来访,我设晚宴接待,到时你陪我出席可好?”
她抿嘴笑,他道:“令尊令堂那日也会赴宴。”
她忍住了激动:“即便臣父母不赴宴,臣女也会去的。为国献力,匹夫有责。”
“我命人提前两日去接你。”
她撇过头,未说话。
司马峥松口道:“好,我那日下午再命人去接你,如此可行了吧?”
在别人的地盘上,她不能不低头,作揖感谢:“承蒙公子照拂,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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曲高阳在回城的路上,走到西二街时,在路口被人拦下。
夏心“吁”一声,勒住马的缰绳,停下马车。
她听闻夏心道:“前方官人有何贵干?”
她掀开帘子,看到前方拦路之人是杨衍,道:“少东家,许久不见,想不到竟在京师遇见你。”
杨衍坐在高马之上,拉住缰绳,鄙夷地打量她,“我不与你废话,你此番便不该进京,请你早日离去。”
她倒是极想走的,然而走不了。
她勾唇笑:“恐怕要令少东家失望了。京城如此大,又是天子脚下,繁荣昌盛不说,治安也极好。我对它向往已久,无论如何也不会走的,且还要在此扎根发展。”
杨衍皱眉,眼中略有戾气:“别以为我不知你在打何主意!你若不走,接下来我会叫你后悔进京!”
“别呀少东家,好歹你我曾主雇一场,生意虽已不在,昔日情分却还在。你我和和气气的不好么。”
杨衍不接受:“我无须与你和气。在我这里,你唯有两条路可走。一,收拾你的行囊离开,休再出现于我们眼前。二,我你今日起各自为政,不死不休。”
杨衍当日好歹还是她的雇主,她感激他。如今其实也仍有生意来往。虽然她已退居幕后,一切事宜皆让底下之人去办。
二者加起来,她都会感念他的情分。
她放下帘子,在车里道:“少东家,我跋山涉水而来,一心只想在此地发展生根。您突然命我离开,我未作好准备。不然您给我些时日,我稍作心理开导,待我心中豁然开朗,您那时若仍强烈要求我离开,我再离开,您看如何?”
杨衍刚硬地道:“不行,你即刻离开,有多远滚多远。”
夏心听闻“滚”字,怒了,大声道:“休得对我家姑娘无礼!”
“夏心,待一边儿!”曲高阳喊住他。
夏心住嘴,她在车里冷冷道:“少东家,并非我不通情达理,罔顾你曾给予我的恩惠。实在您的要求过于强人所难,恕我实难从命。”
杨衍睨视她:“如此说来,你选择第二条路。”
她无奈苦笑:“虽然第二条路万分艰难,奈何我也别无选择了,只能如此。”
杨衍举起手,对着身后的空中一挥。
他身后原有一队人马。那些人看到杨衍挥手,立马拔鞘亮剑。杨衍道:“你执意要走死路,我也不拦你。”说完,他身后之人直取曲高阳而去。
夏心纵身,踏上马背,飞出去,与他们对打。
很快,两方人拼杀成一片。
杨衍此时处于厮杀队伍之外,睨视曲高阳道:“生死不论,将她丢出城外。”
曲高阳眉目一皱,半眯眼地盯向杨衍。
既然他罔顾她的性命,那么她也就没什么好忌讳的。
她对冷塑道:“阿塑,夏心一人对付不了那么多人,你去帮他。”
冷塑对她的命令绝对服从:“是!”
曲高阳武力弱,一般人皆轻蔑她的武力值。
她躲过凶悍敌人的砍刀,奔向杨衍。
杨衍猜出她的意向,在马背上拔出剑。
她若过来,他将她砍杀。
当坏人,最忌的便是拖拉与多费唇舌,他可不会当话多之人。他要快准狠地先解决对方,再论其他。
曲高阳离他一丈远,忽然停下,极速地从袖子里掏出一串飞镖。
他估算她飞镖的方向与速度,飞镖可能会击中他,他横起剑身,挡下它们。
然而他忽感小腿一阵剧痛。
他低头看向剧痛处,几枚细针插在他的小腿之上。
“你使用暗器!” 他怎会被她所伤!
她已来到他身边。
曲高阳趁他惊讶之际,拿出匕首,在他腿上划下深深的一刀,他脸色剧变。
随即她退到离他的马匹半丈远之地,擦拭刀刃上的血迹,将匕首放好。
她道:“不论我使用何种武器,只要能赢,便成。”
杨衍痛斥她的不遵礼仪廉知:“像你这般寡廉鲜耻的心机毒女,如何配得上皇太孙!若你进宫,国之不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