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她哪里是救阿笙,这是完全推她进火坑啊,那还不如让她就嫁给那懦夫许志博了,好歹还能有两天安生日子过。
绝对不能成行。
然而,留春她早已经和范小郎约好了时间来此再喝药剂,这是不可能重来的。
她也只能将阿笙缩在那衣柜里,自己找借口。
可惜这屋内那暖甜腥气未散,即使是她自己也有几分燥热之意从体内冉冉升起来,若是小郎君真的把持不住……
留春将手掌张开,搁在眼前细望。
女孩柔软发丝的触感似乎还在指尖停留,然而,这恐怕也是生命尽头最后的一点温柔了。
当时她披上那云霞一般的粉色盖头,想的是什么呢?
是不是以为从此天地都豁然开朗,她再不必像锈蚀了的刀柄一般,钝于那无望的生活之中。
哦,留春慢半拍地迟缓笑起来。
想的是从此为萧郎生儿育女,想的是与他琴瑟相合,红袖添香。
便是萧易远不识字也没有关系,她还会烹调美食,即使是最为挑剔的崔大夫人也不曾对她的手艺说过一个不字。
她还会裁衣绣花,阖府上下家眷的衣衫她都可以制,必不会让萧连帅丢了面子。
将来萧郎娶了名正言顺的妻进门,她也会好好侍奉的,定不会拈酸吃醋。
若是主母仁善,她必然会躲在一边,静悄悄地不惹人注目,每天只为主母捏脚按腰,做最顺心的乖巧妾侍。
如果有哪个得宠的婢妾敢耀武扬威,她自然会替主母冲锋陷阵,去掌掴那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妾的嘴。
她连崔大夫人都能伺候好,想必也能和主母相处的不错吧。
若是这妻瞧她不满,却也能秉着宗妇的大度,下发她到庄子里度过安详顺遂的后半生,那却更好,这就是留春所能期盼的、最为幸福的一生了。
留春情知自己身如浮萍,是最不起眼的草芥,可也着实没有想到居然落魄如此,兜兜转转,最终倒还被她视作救命恩人的萧易远送上了范邨的床榻。
如果当初真的不愿纳她,又何必承诺呢?
给了人希望又转头夺回还不够,竟然还要狠踹她一脚进深渊。
这就是身为女郎的宿命了吗?终生依附于这些郎君,就算再怎么反抗挣扎,在他们眼里也不过是剪秃了指甲的猫在撒娇。
是啊,被豢养的玩物,又怎么配拥有自己的想法呢?
她周身似乎还萦绕着淡色衣衫的女孩身上的温和淡香,恐怕就是这味道要陪她走最后的路了。
留春攥紧了手里的珍珠耳珰,极温柔极恬淡地笑,终于有了这个年岁所该有的少女模样。
便似乎还是那曾经的旧年岁里,和阿笙一起受罚抄字,或者想法子躲懒的童年时光。
如果能永远、永远、永远地停驻在那个夏天,该有多么好啊。
忽地,那吱呀做声的老旧门户被一掌推开,留春狠狠咬牙,抬眉去看。
随即失声叫起来:“范老爷,怎地是您来了?”
范邨玩味地喝令其他的仆役退下,饶有兴致地打量着这个原本已经有些玩腻了的女婢。
他笑容扭曲:“怎么,只欢迎小郎君,不欢迎他老子我吗?”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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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是我强人所难
苍苔成斑, 像是贵锦罗琦腐化了点缀在壁上的藓色。
阿笙环着双膝, 用眼神描摹这一寸寸剥落的霉苔, 怔然出神。
外面的争执和求饶声音仿佛来自于另一个世界。
然而,她清晰地知道,这一切都会很快就消失了。
果不其然, 不到半盏茶的功夫,她耳边就传来了粗噶的嗓音:“你们是疯了不成, 敢对你们的爷爷动手, 看清楚是谁了吗?”
然后是清朗高昂的少年声音, 伴着推门而入的肃肃风声席卷而来:“绑的就是范老爷您啊,清楚得不能更明白。”
穿着淡色裙裾的少女将头倚在洇湿的柜子壁上, 暗暗想:鲍二少爷真的来了。
所以,一切都结束了。
苦笑一声,她密如鸦羽的密睫微颤,似乎又回到了前几夜。
当时在端午节之日, 阿笙便察觉到有些事情不对, 索性直接将从许大公子许志博那里赢来的银子用做探消息之用。
有钱能使鬼推磨。
很快, 她就验证了内心隐隐祈求不对的想法。
萧易远把改名无双的良妾留春调头就进了范府做妾侍, 自己则是因着范邨的这番提拔和赏识得了今上的眼,擢升成平复西域战事的副将。
这倒勉强算是意料之中, 她本来是打算去找许志博, 晓之以理、动之以情,用烟街柳巷之后得知的消息告诉他,卑躬屈膝不如威逼利诱。
若是能将范小郎君寒食节当日去找妓共度一夜的事情, 当做把柄威胁范邨,反而更可能比起其他的更能获得擢升。
到了后来有自己的势力,自然不会再畏惧于范家的威力。
而以此为胁迫,要回一个小小的妾侍无双,自然也是易如反掌。
一举两得,也是美哉。
当然阿笙也想过,若是许志博犹豫不想冒险,她也有其他的办法,不过更为细琐麻烦,而且她担心在这个漫长过程中,会出什么别的岔子。
倒不是她有多好心,而是因着当年梦魇,阿笙总隐约觉得是留春替她顶了这个罪,终究有些于心不忍。
除去这件留春的事,阿笙完全不曾想到的倒是另外一桩。
便是那鲍二少爷没有和釉梅成亲,不仅没有在一起,而且……
回想起那收了银子、小僮带阿笙左转右转到了孤僻乱葬岗的那个轻薄黄昏后,她用力攥攥拳头。
当阿笙用颤抖手指翻开了那有血色渗透的布席,仅仅只是瞥去一个眼风,她的眼泪就直接滚落了腮边,洇润了褐色发着腥味的土壤。
是釉梅啊。
是送她和公子香花的狡黠少女,是希冀未来能赚得更多钱的明亮女郎,是转赠她青色团子的和善女孩。
是野梅红浅、醉归南桥,戏楼处的角声都难以吹落的釉梅。
不是眼前的这连细烟都不敢近闻,连形状都只是一团混沌朱砂颜色的寒意啊。
阿笙指尖颤抖,眼泪是断了线的透明雨珠,完全不受她控制地砸下去,砸下去,砸下去。
似乎,如果水色能够砸出些淡落疏影,就又会有灵动女郎提着背篓,送过来青梅甜果,激动地笑:“阿笙,你来啦。”
她来了。
可是,她来的太晚,连初见时的暮色都叫不回了。
泪眼朦胧间,有哪个声音沙哑的少年郎唤过一声她的名字:“这是釉梅吗?”
阿笙回头望去,泪水涟涟间,是终于悄悄掏出家人的封闭禁足,嘴边的都冒出久未清理的轻微胡茬色、眼角眉梢都是霜灰的小郎君。
鲍家二少爷,鲍上达。
不像阿笙不忍卒看浓稠血色,鲍上达扯下那遮住血色的布帛,神色都不曾变过一丝一毫。
他只是用眼神细细描绘过所有,好像要将见到的,永远都牢牢刻在心底。
最后,他拦腰抱起那一缕梅色,语调轻柔,似乎怕惊扰到什么,“釉梅,你的夫主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