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不是,侯爷这下手也太重了,好好的脸都花了。”
宝珞拿过镜子打量,可不是红了一片,红倒是不要紧,留下疤就难看了。她无奈叹了声。父亲耳根子软,家里是得有个能拢着他的人,不然未来免不了还要出现类似的事。罗氏已然如此,倒不足为患,她担心的是其他别有居心之人,比如二婶母……听说得知罗氏流产后第一个赶去,并请来大夫的就是她。她虽主中公,可大房的事就这么插一脚不大说得过去吧,毕竟姚如晦不仅是她大伯,还是府里的侯爷,这事就算管,有老太太再也轮不到她。何况罗氏是自己押下的,自己还未知晓,她先下令了,这越俎代庖的背后,谁知道是何居心!
毕竟甄氏是叶婧沅的姨母,就算她与自己更亲,宝珞还是不想她夹在中间尴尬,所以不打算与她讲这些,唯是道了句:“表姐,我想给我父亲续弦。”
闻言,叶婧沅惊,不可思议道:“你可知道你说的是什么?哪有女儿给父亲说媒的道理!”
宝珞“哎”了声,“自然不是我去说,不是还有祖母吗!大房不能无主母,我虽可以代为打理,可我毕竟是小辈啊,有些事不好出头。而且罗氏不在,也不能让父亲受空房啊!”
她这心操得,叶婧沅都不知道说什么好了,苦笑道:“宝珞呀宝珞,昶之说你变了我还不信,看来你是真的变了。”
宝珞窘迫笑笑,道:“我这不也是形势所迫吗!”
“侯爷如此对你,你非但没计较,能顾着全局,如此成熟,我自然为你高兴,总觉得你突然长大了,不是那个只会耍脾气的小姑娘了。可你突然变得太懂事了,懂事得我心疼,人家嫡小姐都娇宠着,可你惦记了这个还要顾着那个,操碎了心,可千万别把自己累着了,更紧要的是,别耽误的自己。”
“瞧你,把我捧这么高,我可没那么高尚,我做这些也是为了我自己呀,身周摆平了,我过得才舒坦不是。”宝珞轻哼道。
“是是是!”婧沅笑了,“所以,你也一定要找个对你好的,以后让他惦记着你!”
叶婧沅陪了她一个晚上,宝珞心情好多了,当夜留了下来,清北要守护姐姐,也不愿走。夜里姐弟二人说了不少贴心话,她为他相信自己而感激,然弟弟也实话实说。其实他也明白罗氏骄纵他不怀好意,可她毕竟照顾了自己这么多年,有养育之恩,不过他几次为她争取,该还的都还了,他们两清。他再不会信她们,而且他永远不会忘记,是罗氏害死了自己的母亲。
见弟弟终于明白了,宝珞觉得这一切付出都是值得的,于是疼爱地掐了掐他脸,劝他去睡了……
入秋的夜微寒,距离魏国公府别院不远的小院里,叶羡清冷坐在圈椅上望着窗外的弦月,烛光未燃,映着澹澹月华,他整个人缥缈得不真实,恍若一缕幽魂。
萧玖敲门而入,他头都未转,淡然道;“人找到了?”
“找到了。”
“可招了?”
萧玖踟蹰:“不肯。”
“不肯?”叶羡终于偏头扫了他一眼,鼻尖轻哼道,“审个人,还有问不出来的?”
“您的意思是……”
叶羡没应,慵然起身,掸了掸衫裾,勾唇冷道:“走吧,我随你去会会这个‘不肯’!”
……
叶羡回到别院时,已是二更天,他没回自己房间,而是去了宝珞住的客房。
除了弟弟,宝珞没带任何人来,门外守夜的小丫头是魏国公府的。这会儿她困得都快不行了,哈欠连天,扭了扭腰试图精神点,却猛然被廊檐下的黑影吓得一个激灵,不仅困意全无,她冷汗都出来了,方想叫声,却闻那黑影道了声:“轻点。”原来是叶家三少爷。
叶羡示意她无事,就在窗口处默默地站着,纹丝不动,一言不发。良久,房里人传来一声微弱的呜咽,他僵住,侯了半晌也未听闻任何声音,他连个迟疑都没有,无视小丫头直接推门进去了。
果不其然,明间守夜的小丫鬟睡着了,根本没听到次间里宝珞梦魇的声音。
他径直进了次间,宝珞被子半掩,眉心紧蹙,娇艳欲滴的唇瓣抿在一起,白日里恬静俏丽的小脸此刻显得有些不安。她白皙的两只小手握成了拳,对在胸口,好似在抵御什么。叶羡看着,心猛地一揪,疼得不得了,于是拉过了锦被,轻轻地将她两只小手放在了被子里。
她动了动,嘴边呢喃了一声,翻过了身。就着挑动的烛火,他看清了她脸颊的那条伤疤,于是下意识地抚了上去,可还未碰触,他停住了。
收手,俯身,缓缓地,他朝她靠近……最后,一吻温柔若水,深情缱绻,静悄悄地落在她的脸颊上……
他在她发间深嗅着,淡淡的兰香沁心沁脾,让他有种想要将她拥入怀里的冲动,他就这么看着她,良久不愿离开,直到门口处传来一声轻咳,他转头——是叶婧沅。
姐弟二人对视,叶婧沅眼中的惊愕快要掩不住了,若不是怕惊醒了床上的宝珞,她真想立即上前把弟弟拽出来!而相对她的震惊,叶羡要平静得多,他看了姐姐一眼,再次帮宝珞掖了掖被角,淡然起身,随姐姐出去了……
出了客房,叶婧沅登时回首,厉声问:“你在那做什么!”
叶羡从容道:“我来看看表姐。”
“大半夜?去卧房?”婧沅恼怒道,“你还真拿她当我了?她不是你姐姐!都到了这个年纪了,该有个忌讳了吧!还有,你刚刚对她做了什么?”
叶羡深沉地看了姐姐一眼,淡定道:“如你所见,我亲了她。”
如此混账事他也干的出来,那可是她最好的朋友!婧沅真想抽他一巴掌,可忽然间,她好似明白了什么,惊问:“叶羡,你别告诉我,你喜欢的人……就是……是……”她简直说不出口!
她说不出口,叶羡替她说。“我喜欢宝珞。”
“不行!”
“为何?”
“没有为何,她是你姐姐……”
婧沅话未完,叶羡眸色一沉,泠泠地看着她,似在提醒,方才那话可她说的:她不是你姐姐!
“反正就是不行,你们不合适。”
“哪不合适?”
“你不是她需要的那个,她也不是你喜欢的类型,你们……”那感觉别扭极了,可婧沅就是说不出口。
叶羡勾了勾唇,眸低一片澄亮,直达心头。他太知道自己想要的是谁了,而且他也会努力成为她的依靠。
眼见弟弟今早的那份浓情再起,叶婧沅有点慌了,她问道:“这事,她知道吗?”
“不知道。”他凝重道,“姐,你先不要告诉她。”
“我才不会告诉她呢!”叶婧沅怒道。
叶羡笑了。“那我就放心了。”说着,转身要走了。
“叶羡你跟我装傻是不是!我告诉你不行!”婧沅紧跟在她身后,硬的不行只得来软的,她哄劝道:“昶之,这天下姑娘任你挑,为何非得是她。宝珞命运够坎坷了,她玩不起的,你放过她吧,好不好?”
“我没玩。”叶羡回身,认真道,“你不是也想她找一个对她好的,我觉得不会有人比我更好了。”
叶婧沅愣了,望着弟弟远去背影,她眉心越拢越紧……
……
嵇氏听闻儿子居然打了孙女,还冤得孙女两日没回了,气得她差点没抡起拐杖打儿子,指着他,让他去把宝珞接回来。
姚如晦嘟囔道:“哪有父亲去请女儿的道理!”
“哪有父亲竟把女儿气走的道理!”姚兰亭站在嵇氏身后,愤愤不平地驳了句。
姚如晦瞪了妹妹一眼,对母亲道:“是她有错在先。”
“你怎知道是她的错。”老太太哼道。
“事实摆在这,她冤枉了罗氏,还害了咱姚家的孩子。”
“姚家的?未见得吧!”
“母亲!”姚如晦唤声,“那可是您的亲孙儿啊,您怎一点都不关心呢?”
“我孙儿只有一个,这不明不白的,我可不敢认。”老太太冷道。“若果真是姚家的孩子,那她为何不解释,非要用这种方式证明,她分明就是不敢生。”
“母亲,您怎就是不信她呢?”姚如晦无奈道。
姚兰亭瞧不过去了。“大哥,您怎就不肯信你女儿呢。罗氏做了多少伤天害理的事,你怎还包庇她,居然还为了她打宝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