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军功是立下了,可二皇子的心是悬起来了。
被这些清流派洗脑,老皇帝越来越重视西宁侯了。要知道西宁侯可是太子的老师,一旦他和祁将军回来,不仅仅是朝堂之上支持太子的人更多了,要紧的是两人可是手握兵权啊!
不行,绝对不能等到他们回来——
萧元泰招来了自己的心腹,商议下一步对策。
“如今圣上日薄西山,一旦他大去,那太子顺理成章就会继位,必须赶在这之前让圣上废太子改立。”文渊阁大学士郑重道。
这道理谁不清楚,若是换做以前二皇子一点都不担心,因为皇帝早就有此意,若不是萧元敬年长根本不可能立他为太子,萧元泰才是他最得意的儿子。
可是如今,萧元敬不声不响地,甚至没什么动作就博得了皇帝的青睐,只怕皇帝废太子的心思已经动摇了。若是在发展下去,只怕二皇子是彻底没望了,西宁侯一回来他必然全盘皆输。
“他不废,我们让他废!”萧元泰突然冷声道了句。
几人都怔住了,穆王试探着问了句。“殿下这意思是?”
“不能再等了。”萧元泰仰起头,傲视着门外的蓝天,“我准备了那么久,等的就是这一天。”
大伙似乎都明白了他的意思,不由得咽了咽口水,眼中皆带着难掩的惊惧。“殿下,您确定要这样做……”
萧元泰冷笑没应,唯是对着门外的侍卫道了声:“去请衡南王!”
……
自打叶羡摔断了胳膊他就一直在家养着,据说连房间都不出,皇帝听闻免了他觐见,又将郑太医派到他身边照顾,对这位表外甥也是用心了。
皇帝对叶羡用心也不止是因为他是自己的表外甥,更是因为他没想到这孩子还是个金玉明珠,那日殿试简直让他刮目相看。他做状元当之无愧,只是因为他是皇亲,为了避嫌便给了他一个探花。
状元探花都是小事,皇帝考虑得可不止这些。淮阴侯府后人,各个是勇武将才,如今又出来这么个从文的,一举就入了翰林院,往后必是内阁的候选人。朝廷人才济济是好事,但这文武均被淮阴侯府占据,对皇帝而言就未必是件好事了。
皇帝知道自己日子所剩无几了,这都是后人的事,他不愿去想了。可是不行,祖宗好不容易打下的江山,他好不容易兴盛起来的国邦,他不想毁在后人手里,千秋万载他不企盼,但不想威胁出现得太早。
还有立国本的事,虽说如今萧元敬是太子,但他性格太过清正。为帝哪怕是为政都必须懂得权术,可这个儿子,怕是太单纯了吧。倒是萧元泰更像自己,秉性简直跟他一模一样。
思绪飘向了当初,他想到了自己还是皇子时发生的事,一桩桩一件件一幕幕……
也许是自己真的老了,所以才忍不住回忆;也许是他真的大限将至,所以他总是能梦到父兄们来召唤他。
尤其是三哥和六弟,不停地在他耳边念叨,让他放下,放下吧。
而他什么都说不出来,他以为自己会怒斥,结果却是跪在他们面前一遍一遍地说着:对不起。
他这辈子对不起的人太多了,他为子不孝,为兄不恭,为弟不睦,为父不慈……他眼里只有权力,什么所谓的情分都没有,所以到如今他才真的是孑然一身,最孤单的那个。
皇帝黯然伤神中,宫人来报:九公主来了。
他赶紧唤女儿进来,平日一月都见不着一次,这会儿他莫名地想念她,喊她来榻上坐自己身边。
萧钰儿有点受宠若惊啊,那是皇榻啊,虽说小时候父皇身边那她没少坐,但她七岁以后就再没有那样放肆过。
见女儿犹豫皇帝也没勉强,赐坐让她坐在自己脚边。
可萧钰儿还是没坐,而是噗通一声跪在了父皇面前:“父皇,儿臣今日来是有一事想求您。”
看着严肃的女儿,皇帝懂了,脸色当即沉了下来。“我知道你想求什么,这事没的谈。”
“父皇!”萧钰儿抬头镇定唤了声,“你总得容女儿把话说完吧……”
第100章 出嫁
再如何抵触, 成亲的日子还是一天天逼近。
宝珞收到父亲来信, 道下个月便能回来,她以这个为理由想要推迟婚事。这请求一点都不过分, 哪有成亲高堂缺席的, 再说里外也不过就差一个月,没什么不能通融的。
武安伯府倒是同意了,可万万没想到的是——皇帝居然直接给选了大婚之日, 不仅如此,宝珞和钰儿出嫁的日子还被定在了同一天。
他们这是怕谁会反悔吗?一起出嫁,谁也没有再惦记彼此的机会。
皇命难违,双方只得默默准备,迎接半月后的大婚。
盛廷琛和宝珞, 除了西宁侯不在, 什么问题都没有。倒是叶羡这边,毕竟淮阴侯府在南直隶, 他要把妻子迎进哪个门还是个问题。
皇帝想要给女儿建座公主府, 但被萧钰儿婉拒了,她说如果父皇疼爱就让她过普通人的生活。
皇帝应允了。
所以问题就来了,按理来说叶羡是叶家人, 族亲是英国公府,他理应把人迎入英国公府才对。而且英国公府也是颇积极,之前还嫌人家落魄,这会儿眼看人家又中探花又做驸马,一个个巴不得把叶羡早点接回来。
可是叶羡拒绝了, 他是认准了魏国公府——
这成何体统?他们叶家又不是没人,哪有娶亲娶到亲家的,那这喜事到底算叶家还是顾家的啊!
英国公干脆给远在南京的长嫂大长公主去了信。
而大长公主也回信了:一切孙儿做主。
疯了,这一家子都疯了!
别说他们,就是宝珞乍听到这消息也吓了一跳。回叶家无可厚非啊,毕竟还得拜祖宗,祖宗宗祠都在英国公府呢。真搞不懂叶羡到底在想什么!
想想也是可笑,干嘛还要关心他呢,他就是把公主娶到辽东去都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了。接下来她要面对的,是她自己的夫君,盛廷琛。
宝珞看着面前的凤冠霞帔,这是盛家送来的,据说他们早就准备好了,就等着娶她那日呢。
“小姐,姑爷来了!”门外新来的小丫头唤了声。
稼云剜了她一眼。“还没成亲呢,瞎喊什么。”
小丫头怕了,瑟瑟低头。“奴婢错了,奴婢错了……”
“算了,不是早晚的事么!”宝珞冷笑,讽刺极了。“告诉他,我不见。”
“可是……”小丫头踟蹰。
稼云气了。“可是什么可是,小姐说不见就是不——”她话没完,戛然而止。
宝珞抬头,对上了门外盛廷琛的视线。
她淡然撇开了视线,只当什么都没瞧着。见她没反对,盛廷琛进来了,而小丫头们也纷纷散开。
他一进门就看见了宝珞面前的嫁衣,目光再落到她脸上,发现她瘦了不少,精致的小脸不似往日那么有活力。璀璨如星的眼睛也黯淡了许多,高挺的小鼻子越发的挺直,双唇淡淡,圆润的小下巴也变成尖尖的了。
可能是因为嫁衣的红色映的吧,她滑腻如脂的皮肤透着浅浅的绯色……盛廷琛脑袋里突然出现了狩猎那日她一袭红妆出现的那幕了,当初的她耀眼如艳阳,而此刻的她楚楚动人,风情不减,我见犹怜……
他看看她又看看嫁衣,兀自上前伸手抚上了霞帔上的祥云绣花。
“你说过,你嫁我时,霞帔不要绣凤而是鹤出祥云,还要以青莲为底……”
宝珞冷笑。“嫁衣不穿凤,穿云鹤,又不是官服。再说了,这话也不是我说的。”
盛廷琛抚着霞帔的手顿住,垂眸低声问。“你一定要把过去撇得一干二净,拒我千里之外吗?”
“不是我要撇干净,而是我已经不是曾经的宝珞了……”
“不管曾经还是现在,你都是我的宝珞!”盛廷琛捏着霞帔上的流苏压抑地喊了声。
宝珞看得出他在克制,隐忍得痛苦。到如今她不得不承认盛廷琛对自己的感情,也许是怀有不甘,但若无情,何以执着?
她无奈叹了声。“从退婚开始,我一遍又一遍地告诉你,我不喜欢你了,我不想和和你在一起,为什么你就不明白呢?非要越陷越深,你就不能放过彼此吗?”
“不能。”
“你……”宝珞无话可说。
“因为我爱你,刻骨铭心。”盛廷琛一字一顿,坚定又无奈道。